第67届戛纳电影节的四个碎片

2014年06月04日15:39   娱乐专栏  作者:王玉年   我有话说

  时代的腔调

  当《貌美青春》(HermosaJuventud)的画面翻转90度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随后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人吃惊不少。男主角受伤之后,画面陷入长时间的黑屏,然后出现了手机聊天记录……

  除了聊天记录,还不时切入手机游戏的画面,以及滚动的相册照片,这一切都代表了时间的流逝,等到恢复电影画面的时候,女主角的孩子已经生出来了。

  不好好放电影,你给我看聊天记录?

  单纯从电影角度来说,《貌美青春》是一部比较平庸的作品。导演海梅·罗萨莱斯(Jaime Rosales)却用这种方式展现了当下年轻人的手机依赖症,他们的喜怒哀乐,无聊与抗争,都集合在这个方寸屏幕里。同样是描写一对没有抚养孩子能力的年轻父母,这部电影和达内兄弟《孩子》最大的不同就是时代的烙印,这一代人属于智能手机。

  同样拥有着时代烙印的还有泽维尔·多兰(Xavier Dolan)的《妈咪》(Mommy),这部电影通篇以1:1的画面比例放映,画框里几乎没有正反打,没有景深,所有人都在画面里作为个体存在。与此同时,1:1的画幅也是instagram的画面比例,这个用户数超过2亿的手机软件,影响了一代人看世界的角度。

  多兰还会用用画面比例讲故事,当男主角斯蒂夫打开心结的那一瞬间,他用双手打开了画面,局促的银幕变成了宽银幕,而当斯蒂夫母亲收到儿子肇事纵火的罚单时,画面又回归到了1:1。和《布达佩斯大饭店》用画面比例来区分叙事时间相比,《妈咪》更加感性,多兰对于电影自由的追求更加显而易见。

  让电影的美学精神扣紧时代,阿萨亚斯也同样做到了。《希斯玛利的云》(Clouds of Sils Maria)让1924年的纪录片《马洛亚山谷的云》(DasWolkenphänomen von Maloja)与瑞士阿尔卑斯山区的流云达成了某种神秘的连接,而比诺什饰演的老牌影星Maria Enders则通过搜索引擎和Youtube视频,了解即将和自己演对手戏的Jo-AnnEllis(科洛·莫瑞兹饰),而不是通过经纪人提供的资料。

  时代美学在影响电影的进化,电影也用同样的腔调进行着回应。

  工业的幻象

  戛纳电影节闭幕之后,在法国的影院马上就可以看到好几部竞赛&展映片,这其中就包括开幕片《摩纳哥王妃》、达内兄弟的《两天一夜》、汤姆-李·琼斯的《送乡人》、柯南伯格的《星图》、戈达尔的《告别语言》、马修·阿马利克的《蓝色房间》……当然之后还有几部。

  对于这些电影的制片人和发行公司来说,戛纳是最合适不过的秀场,有了电影节这个万众瞩目的舞台,再有个把奖项的加持,宣传效果远胜户外广告牌和贴片预告。

  戛纳之所以可以成为无人匹敌的戛纳,付出最大贡献的就是电影交易,今年有大约12000人参与电影市场,5200部电影待价而沽。在这5200多部电影中,18%来自美国,而占据卡尔顿酒店最贵广告牌的也始终都来自美国电影,《变形金刚4》《沉睡魔咒》《敢死队3》成为了今年最大的玩家。尽管美国商业电影被竞赛单元挡在门外,但这不能影响他们在电影市场摧枯拉朽。

  不管艺术电影在戛纳受到多大的重视,最受游客和百姓关注的始终还是来自好莱坞的超级明星。《敢死队3》的一干男星可以用装甲车把海滨大道堵得水泄不通,而《廷巴克图》(Timbuktu)的记者会却在后排留下大量空座,导演为马里人民遭受的苦难流再多眼泪也没用。

  不论导演国籍,几乎每部入围竞赛单元的电影都有法国电影工业的痕迹,ARTE、EuropaCorp、StudioCANAL、Ganmont、WildBunch,这些制作/发行公司的厂标时常出现,甚至连法国最大的移动通讯运营商Orange的子公司OrangeStudio也有四部联合制片的电影入围竞赛单元,Orange可是戛纳的首席赞助商之一。

  说到底,戛纳标榜的是法国电影工业一年以来的收成,即便他一直在用世界电影和作者电影对抗好莱坞的工业霸权,但其实和那些Studio的老板,华尔街的银行家,戛纳在本质上没有太多区别。

  中国,这个世界上第二大电影市场,即便受到进口配额和审查的限制不能完全开放,但依旧受到了最广泛的关注。庞大的观众基础意味着无穷的商业机会。即便中文电影不能像英语和法语电影那样成为戛纳的主流,中国的土豪们还不会在戛纳玩出更多的花样,但所有人都嗅到了钱的气息。

  政治的幽灵

  当米歇尔·哈扎纳维希乌斯(MichelHazanavicius)《搜寻》结束媒体场放映的时候,卢米埃尔厅响起了今年戛纳最大的嘘声,这部带着巨大野心的作品收获了尴尬的结果。更要命的是,导演强烈的政治诉求,让影片陷入了更大的尴尬。这位立陶宛后裔极力为车臣恐怖主义开脱,将俄罗斯军队描写成了库布里克《全金属外壳》泯灭人性的美军。

  也许嫌这点动静还不够小,没过半小时,电影节紧接着又在展映单元放映了记录乌克兰乱局的《中央广场》(Майдан),戛纳的嫡系导演谢尔盖·洛兹尼萨(Sergei Loznitsa)把摄影机带到了乌克兰基辅的中央广场Maidan,那里的民众在举行集会,抗议当时的总统亚努柯维奇宣布暂停与欧盟签署联系国协定,并且引发俄罗斯的一系列反应,从去年11月到今年3月,洛兹尼萨全程记录了这一乱局。

  两天之后,俄罗斯导演安德烈·萨金塞夫(Andrey Zvyagintsev)的《利维坦》(Leviathan)又将矛头对准了本国的腐败政府,这部电影从头到尾都是官商勾结和阴谋,上帝缺席了,这部电影的35%投资来自于俄罗斯文化部和国家电影基金。不过据说《利维坦》首映之后,萨金塞夫接下来两部电影的剧本就被当局搁置了。

  镜头回到戛纳的开幕日,《摩纳哥王妃》因为对于格蕾丝·凯利的描写一早收到摩纳哥皇族的抵制,当电影片头出现“本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的说明字样时,全场都笑了。

  这边妮可基德曼走着开幕红毯,那边《廷巴克图》就在讲述一段被世界忽视的惨剧,基地组织极端宗教分子控制了这座非洲古城,禁止这里的居民享受音乐、足球,用石头砍死异端人士……

  在《冬眠》的Photocall上,导演努里-比格·杰兰(Nuri Bilge Ceylan)带着主创举起了写有“#SOMA”的关键词字条,向土耳其国内新近矿难事故的受害同胞表示哀悼。最后他拿起金棕榈的时候也说:记住那些死去的年轻人。

  墨西哥演员萨尔玛·海耶克则在红毯上举起了“#Bring Back Our Girls”,呼吁极端组织“博科圣地”释放尼日利亚被绑架的200多名女学生。加入声援团队的还有《敢死队3》的全体主演,这群铁汉在电影里可以摧城拔寨,在现实中也只能如此表达态度了。

  另外一位加入声援队伍的法国明星朱莉·加叶(Julie Gayet)被媒体关注的理由则更多来自他和法国总统奥朗德的绯闻,孩子的事情反而没人关注了,严肃的政治被这样的八卦削减殆尽。

  禁忌的游戏

  Keren Yedaya生在美国,长在以色列,在特拉维夫学习电影,这位政治激进份子和不但是一位知名的女权主义者,还曾经凭借《我的宝藏》一片获得戛纳的金摄影机奖。她的新片《远离他》(הרחק מהיעדרו)讲述了一对父女的乱伦恋,但可惜流于表面,这俩人的畸恋更像是情人间的吵架,没有了批判性和社会伦理探讨,更像是讨好媒体的噱头。

  看完这部电影,我又赶去看意大利人Sebastiano Riso的导演处女作《比午夜更黑暗》(Piùbuio dimezzanotte),这部电影将摄影机对准意大利的LGBT族群,根据意大利变装皇后Fuxia的童年经历改编。这部电影解决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为什么Davide Cardova(Fuxia的真名)会愿意选择做女人,毫无疑问是社会的认同。在黑暗中Fuxia享受一切,而在父权统治下的白天,惨白的家和环境光线更像是对他生活空间的压榨。

  其实对于戛纳的影评家和制片人来说,出现什么样的电影都无需大惊小怪,这里诞生过《不可撤消》《感官王国》,还有被罗杰-伊伯特讥讽为“不如看结肠镜检查”《棕兔》。

  匈牙利导演凯内尔·穆德卢佐(Kornél Mundruczó)的《白色上帝》(Fehér isten)看似平静温和地讲述人与动物之间的关系,但却在电影中埋了一颗大雷。我觉得所有在微博上转发支持或者抵制“狗肉节”的人们都应该看看这部电影,它用一种平静的姿势试图为这样的争论找到一个可能存在的答案,并且给伪善者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这部融合了希区柯克《群鸟》惊悚元素和让-雅克·阿诺动物生存哲学的电影,最终获得“一种关注”单元大奖。

  戛纳就是这样,每一年都有故事发生,说都说不完。更为关键的是,我只看到了这个庞然大物不到1/10的部分。

  (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立场。)

文章关键词: 电影 戛纳电影节 金棕榈 戛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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