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甄子丹 节选自《问·丹心》
序一
电影《叶问》推出之前,甄子丹已经是人所共知的“甄功夫”,亦是真功夫、宇宙最好打的动作演员。《叶问》电影推出之后,人们才发觉甄子丹连文戏也演得出色,是位文武双全的演员。当你再看《叶问》时,大家会觉得他已演到炉火纯青,可称为演技派演员,起码应该可以再一次提名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了。
今天的成就,对子丹来说,可算是迟来的春天,就是因为迟来了才是宝贵,来早了可能不懂珍惜。今日的子丹是个非常幸福的人,有个美满的家庭、美丽而善解人意的妻子、可爱活泼的子女、如日中天的事业,人生到此夫复何求?是应该非常满足了。作为他近年来并肩作战的朋友,亦替他开心矣。
祝《问·丹心》出版成功!
——黄百鸣
序二
宇宙最强。
——黄秋生
序三
在见到丹哥之前……只知道他是宇宙最强!认识之后才发现铁汉还真的很有柔情的一面,而且还很有修养。我从他身上学的不只是武功,还有待人的道理!
——黄晓明
序四
From beinq a fan of donnie to having the opportunity to work with him,I could see the tons of hardwork he has put in all these years!
我看到他很用心地一直在突破自己的每一个作品,他现在的成功让我觉得运气是靠努力而得来的!
It is such an honor to know someone like him who has put so much effort not only in his showbiz career but also in his family life…BRAVO!
——吴尊
序五
岂只武功盖世,实是文武双全。脱脱心悦诚服!
——徐子珊
自序
真。一面
一路走来,路,从不平坦,却因为有起又有伏,人生才感觉充实,感觉圆满。写自传式的专栏是一种缘分,能够出版成书也是缘,冀望喜欢我的人,甚或不久认识我的人,从书本了解到子丹最真实的一面,广结善缘。若能从中传递爱、发放正面讯息和正能量,更是功德无量。
世事若浮云,丹心见情真,诚挚送上我《问?丹心》一书。
——甄子丹
成长篇
命运之玄妙
人的一生冥冥中自有主宰,为“星岛集团”旗下的《星岛出版》出书,也似天意安排,爸爸甄云龙在美国波士顿的《星岛日报》任职三十年,想起来我与星岛集团早就结下不解缘。很多人以为我十一岁起在外国长大,不谙中文,其实我自小便常跑到爸爸工作的报社,翻阅《星岛》中文报纸,日复日地慢慢吸收,中文可算是这样自学而来的。近年我也就对命运之玄妙有更深切体会,今日的我,似一早留下伏笔,我必须沿这条路,往下一步步走下去。
一家各散东西
爸爸和妈妈在广州交响乐团认识,父亲拉小提琴,母亲是女高音,岂知世事难料,后来一家人因时代动荡为被迫分开。
那个年头,申请从内地来香港并不容易,年仅两岁的我,居然得到批文,并容许父母其中一人带着我来港定居,最终爸爸带着我来到香港。可是一家三口便广州和香港分隔两地,从此不知何时何日才可与妈妈团聚。
一岁左右,劈一字马,拿着父亲新买来的木剑把玩。
最爱《欢乐今宵》
初到香港,家庭环境较差,还记得头一两年住在九龙京士柏的寮屋区,爸爸和叔叔睡一张碌架床,同一屋檐下的还有嫲嫲,而我则每天席地而睡,记得当时厕所也是公用的。
那段期间,《欢乐今宵》刚启播,我像很多小孩子一样,爱跑到邻家的家门前,蹲着看人家那部黑白电视,尽管接收差强人意,但已经是孩提时最赏心悦目的娱乐了。后来家庭环境逐渐改善,在叔叔婚后,便搬到观塘月华街的一个单位,我与爸爸、嫲嫲跟着也搬进去。再后来爸爸在叔叔寓所的附近也买了楼,我们终于脱离“挤迫户”的生活。
两岁随父迁居香港,与母被迫分开。
两岁前,与母亲麦宝婵(左)、父亲甄云龙(右),一家三口于广州生活。
母亲练武寄托
一转眼来港已经好几年,环境逐级跳,偏偏妈妈人却仍留在广州,那时还不太懂事的我,仍未感受到与母亲分离之苦。我只记得每隔几星期,必定收到母亲的来信,内容都是诉说若如何惦记着我,用字文绉绉地唤我“子丹仔”、“吻您“等。
试想象一个女人,是如何挨过与丈夫、儿子长时间分离的日子呢?也因为这个原故,她借练功夫作精神寄托,靠练功凝聚信心和力量,撑起自己和外婆一家。
后来我听母亲忆述,那九年来,她差不多每膈一段时间,便跑去申请来港,但常常是失望而回。九岁那年,爸爸眼见妈妈日日记挂着我,请求姨丈带我会广州探望母亲,终于那一次,也是我懂事后第一次与妈妈相处。
一个多星期,我只记得她爱天天抱我、亲我,还拉我到师公傅永辉那里,介绍师门予我认识。当时师公的妈妈是一名裹脚妇人,但他耍起缨枪来却浑然有劲、英姿飒飒,至今我历历在目。
真功夫初体验
小时候,不用上学的周末,爸爸总爱带我到观塘裕民坊的戏院看电影,邵氏的武侠片《独臂刀》、《荡寇滩》、《十三太保》等,虽然银幕上看得多,但见识到真功夫,那还是第一次。
九岁返回广州探望母亲,随师公傅永辉学习一招半式。
等了又等,母子相见过后,一切看似恢复正常,在制衣厂任职文员的爸爸,透过工商会洽谈生意的名义,回到广州看望过妈妈一次。
一天,苦等九年的喜讯终于降临,爸爸兴高采烈跑来告知,妈妈的来港申请终于批准了,而且,家里还将添上一个新成员……原来爸爸返大陆时,刻意“留种”,而我妹妹出世第一个星期,便接获来港的消息,难怪爸妈一直视妹妹为“福星”。
聚散有时,分离成就妈妈成为太极高手,重聚成就我随母亲习武,一切似上天有意安排。
我是“方世玉”
妈妈来港,一家团聚,而静候移民美国签证这段期间,她便跑到寓所附近的观塘月华街公园,开班授徒。初期学生两三个,到后来跟她学武的人数愈来愈多,年仅十岁的我,已俨如助教,每朝清晨五六点,便跟随着妈妈教授一班徒弟。
早前,罗兰姐告诉我,她学太极的师傅李婉琼,竟也曾是班上的一名学员,还开玩笑说,辈分上算,我应是她师叔或师伯呢!中华武术源于中国,属于世界,连系四海兄弟,莫过于此!
功夫接班人
妈妈麦宝婵是练武之人,对武功传承有一份执着。也理所希望地对儿子寄予厚望,希望我将来会成为她的接班人。她像苗翠花,我像方世玉,每朝上学前,清展五点便会被她拉下床,压腿、松筋、练功。那时我年纪小,当然叫苦连天,边哭边耗尽力伸展那一字马,稍有差池,妈妈手执术剑随时又会“家法伺候”。
一九六七年,妈妈(左二)正式在波士顿成立中国武术研究所,传习太极和北派少林功夫,我(左一)与爸爸(右一)、妹妹(右二)一家人出席开幕礼。
学武生涯随着妈妈来港团聚而正式展开,而我与娱乐圈的缘份,也早于这段期间建立起来。
话说妈妈早上教拳,晚上则到美丽华酒店当女高音演唱,适逢袁家班也同台演出京剧,大家识英雄重英雄,几位袁家班中人后来随妈妈学功夫,促成后来我有幸认识师傅袁和平,拍他执导的电影《笑太极》入行。
小时候看过不少武侠、功夫电影的我,已喜欢舞刀弄剑,所谓“三岁定八十”。
受别派排挤
十一岁,举家正式移民美国波士顿,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唐人街,武馆之风极为盛行,一家人安顿后,。妈妈也开馆授徒并将武馆起名为“中国武术研究所”,一心以普及武术运动为己任。
奈何一小撮小心眼的人,却认定武馆名称似要包揽中国的武术,招惹其他门派的排挤,还对本门手持双剑、脚踏八卦的标志鸡蛋里挑骨头,说:“你麦宝婵那么犀利?踩住成个八卦门?”甚至有好事之徒无故走来闹事,掷石头毁坏妈妈的武馆。
后来,几经妈妈的刻苦经营,武馆才渐渐得到大家认同,而且更将习武之风国际化,不少洋人也走来跟妈妈拜师学艺,当中还有波士顿大学和哈佛大学的大学生。
那时候,唐人街上以邝铁夫教洪拳的武馆最人强马壮,每逢过年过节的庆祝活动,邝师傅的大徒弟、即今日香港的财爷曾俊华,他总会舞动着狮头,带领一众武馆的徒弟仔四处表演。年仅十二三岁的我,便常常跟随着这个“大哥哥”的醒狮队伍,凑凑热闹,或者为拳术表演助兴。
若干年后,我再遇财爷,他透露当年竟然也有留意到我,年纪轻轻耍拳已有一定水平,得到他抬举,子丹实不敢当!
“李小龙”上身
海外长大的华侨,一般较香港人或内地同胞的民族主义更强,像我这样的Chinese American Citizen(美籍华人),常被人叫Chink(中国佬)贬低,就更努力寻找身份认知和认同。
那个年头,大家会在电影里寻根,李小龙的出现,让不少华侨像我,精神层面上得到寄托,自然对他更为崇拜,甚至影响一生。
看戏学功夫
唐人街的两间戏院乌烟瘴气,经常有醉酒佬流连,臭气熏天。而我那时却宁愿逃学,买一张戏票,重复又重复地看同一部电影过一日。看完《醉拳》、《蛇形刁手》,返家即练醉步、蛇形拳;看完《少林三十六房》返家即练三截棍:李小龙的电影《精武门》、《猛龙过江》、《龙争虎斗》也不知重复看过一千几百遍。而学武有几分天分的我,跟戏练招竟也耍得似模似样呢!
少年时代,爱模仿李小龙的我,穿运动衫裤加墨镜,在家随父亲练琴。
记得那时妈妈还未正式拥有自己的武馆,曾经借用别家武馆一段时间教学生,而人家武馆“十八般武艺”样样齐全,各式兵器可说应有尽有,我就最喜欢拿来把玩。
一次,趁妈妈人未到,我又顽皮地拿人家的双截棍模仿李小龙般挥舞,“呼呼”声劲度十足,岂知连接的螺丝松脱,一截棍头就此飞出击中妈妈的一个女徒弟头上,见她顿时起了一个“高楼”嚎啕大哭,就知自己闯了大祸,后来当然少不了被妈妈骂得狗血淋头。
儿时由我(右二)带头,与其他师弟妹,一齐跟母亲练拳。
小时候看到各种兵器,我即跃跃欲试,一显身手。
双截棍随身
七十年代,李小龙炙手可热,每天我就以一身李小龙装束返学,橙色运动裤加墨镜,或是黑色唐装衫裤家功夫鞋,然后将扫把锯断,中间穿上一条绳子,做成双截棍,插于长袜内,随时准备派上用场。当时身边无论中外的同学,都爱叫我“Bruce”,而我则不时表演双截棍和卖弄脚法来娱人娱己。
那时候,校内有位黑人代课老师与学生们打成一片,经常便叫我表现说:“Hey, Bruce,show me the kick!”一次我开玩笑说能够踢到他的面三下,而他却不能避得到,还未待黑人老师说完“Really?”,我已“砰、砰、砰”几声,在他面上留下三个脚印。黑人代课老师身材又黑又壮,一时间被我踢了三脚,少许老羞成怒之下,竟将弱小的我整个揪起挂在墙上,予以小惩大诫。
至于同学之间,偶尔我也会接到战书挑战,虽然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而打架不免有赢有输,但以我身手和动作之快,对手或多或少,也会狠狠地挨过我几拳或几脚。
对功夫的痴迷倒也是因为崇拜李小龙而进入巅峰状态,经常苦练脚法,务求出脚快、狠、准,又无故与朋友逃学,整个下午躲在公园练习咏春黏手,其实只是乱打一通。
少年时代“武痴”到这种地步,想来也觉天真得可笑,或者单纯得可爱?
十几岁学有小成,于美国一些武术比赛中夺得冠军。
年少轻狂
迷上功夫、迷上李小龙,那时候年少轻狂的我,曾经为此一度迷失,或多或少忽略了学业。
武术根基渐长,校内成绩却大倒退,由考第一二名,到后来“大包尾”,甚至整天整天地逃之夭夭不上学,惹父母生气,逐渐形成反叛个性,险些就误入歧途。
可幸未铸成大错之前,终能悬崖勒马,今日娓娓道来,不妨作为年轻人的借鉴,人谁无过,最重要是懂得迷途知返!
逃学躲懒
沉迷于追看功夫电影、练武的我,中学时期逃学乃属“家常便饭”,那时候学校每日中午take attendance(点名),我不是睡到日上三竿才上学,就是待点名后下午逃跑,想来实在也太不应该。
一次逃学在家中躲懒,被爸爸发现之后,气得他暴跳如雷,一脚就踢开我的房门,捉我起来大兴问罪之师。
其实,形成反叛个性与家庭环境也不无关系,父亲为生活奔波,母亲则忙于打理武馆,经常留我在家照顾妹妹,小小年纪,我就懂得烧菜煮饭。而父母由于都是从事音乐出身,并以艺术家自居,家里无论多缺钱,都会一室乐器齐全,特别是钢琴、小提琴更是家中必备,不可或缺。
每逢爸爸、妈妈下班回来,最大嗜好莫过于弹琴高唱几曲自娱,那时候我少不更事,对他们所谓的艺术歌曲,当然不甚懂得欣赏,也因为这个缘故,终日离家在外边乱跑,性格也愈来愈野性难驯。
夜店保安
十五六岁时,我与父亲因故吵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于是跑到嫲嫲家暂住好几星期。而这段期间,我却终日与一班猪朋狗友为伍,更恃着自己一副好身手,竟在红灯区内一间夜店,找到一份保安工作,以为可以挣钱养自己。
那时候的红灯区,龙蛇混杂,满街灯红酒绿,更有黑帮为争地盘而仇杀,枪击事件偶有发生。置身其中,如同一个大染缸,眼见身边朋友一个个抵不住引诱学坏,不禁令我愈想愈惊……
母亲是太极拳一代宗师,虽然忙于打理武馆,但是对我寄予厚望,故每天依然抽时间训练我拉筋、压腿。
作为艺术家的爸爸宁愿节衣缩食,也必为家添置钢琴,现时妈妈引吭高歌,他则旁边伴奏。
一天母亲突然来电,告诉我早前两个北京武术队教练来美国交流时,对我的学武潜质赞叹不已,并提议我不如随他们回京参加国家武术队受训,对我的功夫必大有进步。
想到自己与损友为伍,随时步他们后尘,稍有行差踏错便万劫不复,几秒之内我即当机立断,答应母亲离开美国远走北京,其实是想远离是非之地,将自己生活重新拨回正轨。
北京学武
当年十六岁的我,只是和妈妈通过一次电话后,便毅然由美国飞到北京学武,虽然我在广州出世,但大陆的生活已经是两岁前的事,于我而言可谓毫无印象。在香港和美国长大的我,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人生路不熟。而学武的同时,也是磨练生活的一次宝贵经验。
破例录取
北京武术队教练虽然对我刮目相看,并口头上邀请我到北京随国家队受训,但内地制度复杂,尤其涉及国家资助的体育团队,审批更为严格,必先经上级领导批文才能成事。
回国后,我暂住在广州舅父的家约两个多月,苦候北京体委的回复,妈妈则一边努力为我说情,发动软功向北京队的教练们游说: “一个十六岁少年,山长水远只身由美国返到大陆,难道要他失望,空手而回?”最终成功获北京方面破例取录,并将我归入队中业余体校的一分子。
十六岁回京学武,获北京武术队破例录取。
那时候祖国还未实施改革开放,一个十六岁美籍少年不谙国语,加上从小接受西方教育,有如“人在异乡”,文化上必然有很大差异,几经努力才能适应下来。
虽然破例入队,但业余运动员身份的我,却不能在学校留宿,为了节省开支,惟有在较偏远的地方落脚。每天天未亮清晨五点起床,然后转乘三次公交车,熬一个半小时车程才回到学校受训。
略有武功根底的我,到北京一段时间后,体能和技巧都提升了。
上完早课,是队友们的午饭和午睡时间,而我则必须乘车返回宾馆,待吃过晚饭之后,又再返回学校上晚课。
每天来来回回耗在四趟车程上,就已经大半天时间。冬天穿上厚棉袄、口戴防风沙面罩,日日风尘仆仆,最狼狈莫过于要与大伙儿争上公交车,讲礼貌、讲礼让永远扑个空,后来我也学懂了一招“当仁不让”,出尽九牛二虎之力“又拉又扯”才能挤上车。
乞丐争食
当时大陆街头巷尾的餐厅,只接受粮票而不接受现金,一到午饭时间,门口可以出现过百人龙排队,我坐在餐桌进餐,身旁却有乞丐流连虎视眈眈,一有剩菜剩饭即蜂拥上前争食。不过,最难适应倒是卫生问题,吃过的碗碟,餐厅未经清洗用布稍微抹一抹,就再盛饭给予下一位,吐痰更是随处可见。
话说回来,北京武术队的技术确让我大开眼界,他们超强的弹跳、体能和速度,轻易空中翻腾三百六十度旋转,那时我简直觉得似“超人”一样神乎其技。后来经大半年时间学习,慢慢就明白到当中窍门,原来只要加强体能,则可掌握到如同体操一样的弹跳和爆炸力。
在京受训一段时间,掌握当中窍门后,便做到”超人“弹跳技巧。
武术大有领悟,生活上也逐渐适应,同属北京武术队的李连杰,当时适逢为拍电影而离队一段时间,他回队探望教练和队友时,大家仅有一面之缘,却未认真交流,不过有缘千里能相会,待我入行后,大家终再遇上。
北京的刻苦历练于我受用不浅,想来正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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