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今年华语音乐传媒大奖颁奖礼上杨臣刚一唱《老鼠爱大米》下面就四处有小孩跟着唱。父亲节的时候，一朋友收到他8岁女儿的贺卡，上面写：爸爸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说是老师教的。这样的流行歌已经像老鼠和大米一样无处不在，这种强迫性聆听导致每个人对这类歌都能张嘴就来一段。每次我打钭江明手机，都被迫听那彩铃歌声“我想变成你爱的童话里的那个天使，张开双手像对翅膀守护你……”听得我直起鸡皮疙瘩，现在钭江明一接手机我总是刹不住地先哀嚎一句：“我愿变成……”我干女儿青青上小学二年级，给自己起
了个英文名叫Angel，天使当然爱《童话》，我不能剥夺她唱《老鼠爱大米》和《童话》的快乐，这样的歌如果你把它当作儿歌一点问题没有，但如果你不肯调低自己的智商，那只能起鸡皮疙瘩。
有一天，民谣怪杰兼超女搞笑评委胡吗个告诉我：“据说杨臣刚的《老鼠爱大米》赚了8000万，《童话》赚了一个亿。”当然落到歌手手里的恐怕就一丁点。
对传统唱片公司来说，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了，光靠卖唱片过活只能死路一条，顶多只能是但求一餐混口饭。于是唱片业现在全盯上了两块肥肉：网络下载和无线增值。如果说网络下载要从免费渐渐过渡到收费还不能太乐观，那么像手机彩铃这样的玩意儿利润分成是明摆着的。华谊兄弟与纳斯达克股上市公司华友世纪联手签张靓颖，特别强调在“数字领域”的合作；IT企业无线艺能合并京文唱片，第一轮融资达1000万美元；软银将以1000万美元收购刚签下李宇春的太合麦田30%股份……
即使在摇滚和独立唱片界，大家也争相揪住这棵救命稻草不放，我一哥们搞了个新厂牌一气签了几支流行校园摇滚乐队，最狠的一招是买断乐队歌曲的网络和无线版权，一旦有哪首歌突然红了那就发了，区区唱片版税相比之下算得了什么？唱片公司如今都活得很累甚至半死不活，做摇滚、独立的更不容易，摩登天空公司不是靠唱片而是靠为摩托罗拉这样的客户服务赢利。有一次去一位乐手的京城CBD豪宅，还以为他娶了外国富婆，因为我几乎没见过一个非主流摇滚乐手在北京买房的，一问原来这哥们平常是做彩铃的。
网络和手机可以拯救流行音乐产业，却未必能拯救音乐本身。崔健曾经抨击电视晚会扼杀音乐，说他有一次去某电视台问调音师“你这是立体声还是单声道”，对方竟说不知道。现在，手机令单声道音乐文化发扬壮大，用一个手机能听什么音乐？！比方说你还有必要在配器上 嗦，还有必要录什么重音低音录什么鼓与贝斯吗？配了白配录了白录，手机彩铃实际上有一个人声就够了。卡拉OK，电视晚会，再加上手机彩铃，一步步将音乐的创造性减到最低值，当然你可以说它实现了娱乐、时尚的价值最大化。
卡拉OK是日本人的发明在中国遍地开花，“彩铃大甩卖”则堪称中国人的发明，它会出口日本乃至光耀全球吗？恐怕不会，手机彩铃还是属于土生土长的中国大众文化，是的，非但不是什么时髦炫酷，而且是老土。中国人有限的经济收入和消费水准决定了他们娱乐方式的单一。这是一场“全民手机玩具总动员”，用手机取代相机还有点意思，用手机听音乐、看电影甚至看书，与其说是新奇炫酷，还不如说是穷极无聊。一种单调老土的娱乐，居然被说成时尚和革命。这是商业奇迹，但肯定是文化泡沫，那些把商业的奇迹当作文化的革命的文人堪称白痴。手机，成了中国大众文化的财神爷和法官，很多作家文人削尖了脑袋往网络挤、往手机里挤，无非是那里是有无限增值的新的名利场。
胡吗个有专辑名曰《人人都有一个小板凳，我的不带入二十一世纪》，如今跨行进入网络音乐界的胡吗个该做另一张专辑：《人人都有一个小手机……》，胡吗个还有DV作品名曰《生活很无趣，幸好还有高跟鞋》，他应该再拍一个叫：《生活很无趣，幸好还有手机彩铃》。 本报娱乐评论员 张晓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