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好人》来京:法式浪漫演绎德式思辨

2014年08月12日10:06  新浪娱乐 收藏本文     
《四川好人》剧照 《四川好人》剧照

  ◎臻邾

  本月初,33岁的法国导演让-贝洛里尼将他阐释的布莱希特剧作《四川好人》带进首都剧场。法国艺术家诠释德国作家写的中国故事,令舞台呈现出文化混搭、融合的新意。彼时,围绕人艺经典版《雷雨》争论正酣——到底是经典没有变化发展就会脱离时代,还是年轻观众缺乏欣赏经典的艺术修养?《四川好人》恰好拿出了区别于《雷雨》的另一个实践样本,供人比较、思考。

  《四川好人》和《雷雨》都诞生于上世纪30年代,同被视为经典。经典是不是只能一个样儿?前人创作的经典能不能改?如果这些问题令人语塞,那么造成艺术创作原地踏步甚至倒退的原因,恐怕躲不开观念的局限和想象力的匮乏。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剧作本身的品质经得起千锤百炼,扛得住不同国家、不同文化背景的艺术家尽情解读、反复搬演。

  舞台上,一辆小破货车,两个妓女上台,谈论着货车中的飞行员。当飞行员举起枪,沈黛上场,用她的善良和好心劝慰一个郁郁不得志的男人。舞台上飘起雨,竟是沙沙细软让人舒服极了的声音。沈黛就这样坐进飞行员杨荪的小货车,谈论理想,谈论过去。杨荪与沈黛热吻,在幽静的法国郊区的一条通往农庄的马路上,周围的灯光渐暗下来,只有那盏温热的灯将所有观众的视线都集中到货车驾驶室里,这时卖水的老王跳上货车,用摇滚味唱出了心中的不满,灯光仍打在车座上的那对人儿身上,忽明忽暗,仿似外面的世界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雨还在下,沈黛冲出车门,为了在她旁边睡着的飞行员,第一次向卖水的老王买了一杯水……

  最年轻的艺术总监 最全能的戏剧导演

  8月1日至3日,作为“首都剧场精品剧目邀请展”和“中法建交50周年”的演出项目,法国圣丹尼国家剧院在北京首都剧场的舞台上为观众献上了一部带着浓郁法式风情的德国戏剧——戏剧大师贝托尔特-布莱希特的名剧《四川好人》。上述电影般的浪漫场景以及全剧的导演,包括舞美和灯光的设计,全部由一个人完成,他就是圣丹尼剧院最年轻的艺术总监让-贝洛里尼。

  法国圣丹尼国家剧院位于巴黎近郊,在上世纪60年代曾经以演员杰拉-菲利普的名字命名,1983年开始,随着地铁从巴黎市区通至圣丹尼大教堂,剧院成为法国国家戏剧创作的中心。这部剧作是让-贝洛里尼导演2013年为圣丹尼剧院全新创作的。这位年仅33岁的年轻导演今年1月刚刚被任命为圣丹尼剧院艺术总监,就在他带领《四川好人》赴中国的前几个月,他获得了2014年法国戏剧最高奖莫里哀戏剧奖的“最佳导演”奖。

  演出中,年轻而帅气的艺术总监让-贝洛里尼会亲自待在灯控台旁边,舞台上的每一个画面和细节几乎都由他精心设计,包括沈黛的扮演者——他的女友卡瑞-艾格瑞驰。这个有着一双长腿和姣好面容的女演员,将妓女沈黛面对生活的无奈和坚强,对于“另一个自己”隋达的厌恶却又不得不依赖的矛盾而痛苦,演绎得恰到好处。杨荪这个人物在剧中也有一些新的设定,不再是单纯地出于金钱目的,他也有在理想和现实之间的挣扎,只是他的选择与沈黛不同。其实浪漫往往与干净、单纯和执著有关,舞台上的场景好几次让人想起法国电影《天使爱美丽》里的烂漫和色彩以及法国动画长片《美丽城市三重奏》里的幽默和诡异。让-贝洛里尼让这两种气质同时停伫在舞台上。

  “雨”本身带着飘忽不定的气息,成为这部法式戏剧当中最重要的隐喻:正是因为沈黛和飞行员杨荪之间的相遇、相识,在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徘徊和追问,对于好人和坏人的挣扎,才有了沈黛的第三次彻底乔装,也才有了最后对于世界和神祇的发声。圣丹尼版的《四川好人》显然是在这条线索上颇费心思。导演花了大量的舞台手段将沈黛和杨荪的相遇描绘成舞台上最美的画面,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梦想和现实的距离才显得如此残酷。正如让-贝洛里尼所说:“最纯净的诗,诞生在世界上最脏、最暴力的空间……我们想要做一出简单而又有趣的演出,甚至还有些可怕。节奏更像舞蹈,虽然轻盈,但却有力量。”

  最惊奇的长发飘落 最揪心的婚礼等待

  《四川好人》讲述了神祇找到的“好人”妓女沈黛在神祇的帮助下布施救人,但是,这样的“好”并没有为沈黛带来好运,反而让她的生计难以维系,为了摆脱困境,沈黛乔装成表哥“隋达”登场,用“隋达”的“冷酷”和“精明”解决了所有问题,但是,一旦恢复到沈黛的模样,麻烦还是接踵而来。“隋达”最后终于忍不住面对众人“沈黛为什么要走”的质问大声叫喊:“因为她要不走,你们就会把她撕碎!”布莱希特希望通过四川好人的故事,向观众提出一个辩证论题——“是改变人,还是改变世界”,是成为沈黛还是变成隋达?沈黛一定是好人,隋达一定是坏人吗?《四川好人》之所以常演不衰,很重要的一点原因便在于:舞台上的沈黛和隋达像是为观众在台上和心里划出一条正负两极连接的线,每一个观众或许都可以在这条线里找到自己的“落脚点”。

  全剧最令人难忘的一幕不是最后沈黛对神祇的追问,这是我们意料之中的结尾,唯一有些惊奇的是在舞台上一直是短发的沈黛突然拉下头套,一头长发披肩而下,与隋达完全形同两人,或许导演是想在最后再告诉我们一次,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令人最难忘的一幕是沈黛与杨荪的婚礼:为了得到最后的三百元,杨荪要请隋达参加婚礼。整个婚礼都在等隋达出现,连宣誓的时间都一再往后拖延,酒喝光了、牧师要下班了,隋达没有出现,隋达不可能出现。舞台上,沈黛得知杨荪想法后的愤怒和进退两难,让观众为她揪心。

  最诗意的法式浪漫 最中国的舞台表达

  布莱希特在1936年特别撰文《中国戏剧表演艺术中的陌生化方法》,论述中国戏曲表演中的“间离方法”的运用。他说:“陌生化的艺术方法在中国古典戏曲中是通过下面方式达到的:中国戏曲演员的表演,除了围绕他的第三堵墙之外,并不存在第四堵墙。他使人得到的印象,他的表演在被人观看。”演出开始前演员在舞台上的随意走动,开场时卖水人老王的“自报家门”,中场休息时演员在台上随意聊天,换景在观众的视线中完成,都是布莱希特戏剧理念的体现。然而,圣丹尼剧院版《四川好人》之所以与众不同,是他们在形式中加入了很多具有浓郁法国特色的舞台元素:

  让-贝洛里尼的舞台设计巧妙地融合了功能性、假定性和视觉性,舞台一侧的两扇卷帘门随时打开,沈黛的烟店、老王的卖水车、苏福的上下场、沈黛的换装、远景和近景,全都通过这两扇卷帘门完成。在卷帘门所在景片的舞台上部,乐队正在现场演奏伴乐,灯光很暗,只有在舞台后部的灯条闪现的时候我们才勉强看得到乐手们的脸。剧组特制的一架钢筋变异版竖琴,让舞台上传出的乐曲有着浓浓的金属感。在沈黛与杨荪的婚礼一场,吊杆垂下一道带着灯泡的横条,横穿舞台两侧,舞台前区横摆一排折叠椅,轻松地就营造出室内婚礼的氛围。而在本文第一段描述的沙沙的小雨,竟是由大米和纸片营造的,雨中的摇滚乐和车中恋人的对比,在我看来,也是一种法式幽默。节奏明快的表演加上特殊的场景和道具设计,再搭配轻摇滚的法式音乐,让演出充满了迷离与诗意的气质。一出法国人演绎的德国戏剧,在剧场里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而台下的观众就是故事发生地所在国家的观众,这三种文化的结合,大抵也是件很浪漫的事。

  《四川好人》中的地名和人名都取自中国,但正如节目单剧目介绍中的第一句话:“虽说名为《四川好人》,但却不一定是指中国的人和事。”无论如何,这个剧给了全世界的戏剧创作者灵感,而由于剧名和剧作家的关系,它又尤其受到中国的关注。1986年,为纪念布莱希特逝世30周年,日本的布莱希特研究者们曾经带领《四川好人》进行访华演出,演员名单中还有当时在中国享有盛名的日本女演员栗原小卷。2010年,中央戏剧学院教授沈林改编自《四川好人》的《北京好人》在朝阳九剧场上演。2013年1月,由越剧名家茅威涛[微博]领衔的来自浙江小百花越剧团的新概念越剧《江南好人》也改编自《四川好人》。而在刚刚过去的7月份,孟京辉[微博]为澳洲马尔特豪斯剧院排演的《四川好人》在澳大利亚迎来了它的世界首演,今年10月它将在中国首演。

  布莱希特曾说:“科学时代的戏剧能够把辩证法变为娱乐”。在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今天,我们遇到的最多的问题就是人和世界的关系问题,这也许是《四川好人》这几年不断被改编和排演的原因,也是这部尊重原剧文学精髓又在演出形式上具备民族特色的法式《四川好人》如此受到好评的原因。

(责编: pp)

文章关键词: 《四川好人》让-贝洛里尼布莱希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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