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娱乐讯 《可可西里》作为著名青年导演陆川执导的第二部作品,在2004年揽奖无数出尽风头,陆川又带着《可可西里》参加美国圣丹斯国际电影节。昨日却传出消息,说一位大陆记录片导演刘宇君在中国台湾把陆川给告了,理由是《可可西里》涉嫌抄袭他历经十年拍摄的记录片《我和藏羚羊》,陆川在经过了短暂的沉默后开始了反驳,以下为身在美国的陆川在接受电话连线时的实录:
问:您声音很疲倦。
陆:谢了,你知道你的白天是这里的黑夜。我现在是白天修炮楼,晚上挖地道。鬼子和国内问两头拉差,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问:在美国心情怎么样,应该不错吧?
陆:这边一切顺利,你就直接问吧,电话费挺贵的。
问:您知道我要问什么事情?,
陆:我倒是不想知道,可两岸三地的问快把电话打爆了,
问:那么你对于这种剽窃的指责有什么反应?
陆:我不认识这个刘导演,也没有看过他的作品,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什么渠道发布过他的作品,所以事情出来的时候很突然。
问:你的心情不好?
陆:有被人打闷棍的感觉,尤其对于我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来说,我承认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问:你为什么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你承认看过他的片子?
陆:没有。我是说我平时老觉得自己不错,老觉得自己有才能,突然被人指责剽窃当然是最有杀伤力的,在心灵上和尊严上,算是从根儿上断你。
问:你看过他的作品吗?
陆:没有。他的作品发表或者出过碟吗?
问:现在网络上到处都有他的作品下载,和你的可可西里放在一起。
陆:哦,知道了。
问:你看过其它导演的纪录片吗?
陆:中央台的陈小元一直在拍可可西里的纪录片,我通过杨平老师认识了他,我请他帮助我搜集一些关于可可西里的影像资料,他刻了几张碟送给我,有他拍的纪录片,还有四川电视台彭辉导演的作品--《平衡》。片子结束后,我和彭辉结识,一起在四川宣传,也一起上了中央台的节目。我觉得我会诚实对待帮助过我和这部电影的人,我在四川的时候说过:“《可可西里》电影能够扎实,能够走得远,是因为像彭辉这样纪录片导演和其他曾经为可可西里付出过的创作者的积累。因为我们作为后来的创作者,肯定是要踩在他们的肩膀上。”这些话我在成都宣传的时候对当地媒体说过。
问:他们对你最大的帮助是什么?
陆:他们内心对于可可西里的爱。他们一提起可可西里,都会热泪盈眶,他们人生中的很长一段时间都留在可可西里的土地上。
问:你怎么看待刘导演提出的影片中的雷同点,我看了一下,他一共提出了八条,因此他认为你抄袭了他的作品。
陆:我的影片也是基于历史事实改编而成的。因为我们面对的是同一段历史事实,同一片土地,采访的是同一拨人,讲述的是同一个历史时期的故事。在某些事实或者细节上,有相似的地方,我觉得太正常不过了。但是,拍了纪录片,占有了一部分资料,就不允许别人拍电影,这是没有道理的。纪录片中拍到的东西,野牦牛队员和现在的巡山队员也可能讲给我听。我采访过除了梁银权以外所有的野牦牛队员,比如宫保扎西,谢周,吕长征这些人,同时我也采访过王周泰、达瓦、刘忠、才嘎局长这些后来的管理局巡山队的队员和领导。这些采访的录音、文字整理资料、纪录片都还存在,是不可辩驳的事实。在可可西里及周边地区拍摄期间,宫保扎西和其他几个最著名的老野牦牛队员一直伴随了我们四个多月,他们的存在更使得我对于当年巡山队的各种情况了如指掌。我的剧本就是在真实事件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我们的创作是基于真实的历史事实,占有的是差不多的历史资料,细节上有些相近,我觉得非常正常。
问:那你否认抄袭了刘导演的作品?
陆:当然。我觉得这种指控似乎是在巧妙地偷换感念,他不过是提出了细节或者情节上的几个相似之处,便可以用“抄袭”“剽窃”这样的词语,通过媒体炒作,在媒体和受众脑海中错误的形成《可可西里》电影整部作品照搬其纪录片的印象,我觉得这是很不厚道的做法。我问你,《可可西里》这部影片你看完现在还记得的是什么?
问:开始的天葬,巡山队员的死,刘栋陷入流沙,日泰倒在地上被坏人用冲锋枪打死,还有……马占林!!一些死亡镜头太震撼了。
陆:这些都是真正构架起《可可西里》这部影片骨架的,也是这部影片比较核心的表达,我请问刘导演的作品中有的吗?用几个现实细节来指认整部影片抄袭,用这种方式来掠夺我们付出了鲜血,健康,生命的作品,这样的做法道德吗?
问:我上网看了刘导演的纪录片,他提到的其他几个雷同的地方,我觉得有些牵强,比如冰原追踪什么的,我觉得很牵强。但是我觉得过冰河这场戏还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脱裤子过河。你真的没有借鉴过他的片子吗?
陆:过河抓匪是我们第一次采访中野牦牛队员给我们讲的,前前后后有好几个人给我讲过,做了很长时间的录音。拍摄期间,副导演和美术在可可西里地区选了半天景,最后选到了楚玛尔河。历史就这样,有很多神奇相似的时刻。宫保扎西过去一看就喊:哎,我们以前就是这个样子抓过一批人……你说的脱裤子等等这些细节,都是这些老队员的示范,当时我和摄影师穿了橡胶水裤下河探水深,当天下午开始排练,从坡上冲下来之后,几个演巡山队员的演员一下子就冲进了河里,巴松甚至脱了衣服一下跳进水里,开始游泳!!当然他给冻了上来。但是宫保扎西就提出,当年他们过河一定是要脱裤子的,然后他老人家脱了裤子就下河了,而且他把裤子非常仔细地缠在脖子上,他说当年他们过河前脱裤子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没得换,只有这一身衣服,在这个地方不能穿湿衣服,不能让自己感冒,一感冒就肺水肿。这个细节让我感触良多,立刻就加在剧本中。电影中像这样从生活中来的细节太多了。
你用嘴喝水了,别人就不能用嘴,必须用别的地方喝水?否则就是剽窃您的喝水方式?这太霸道了,因为生活中很多事情是历史必然,每个人都有权利通过自己的方式获得。你可以记录真实,但是我们通过研究分析,通过细致再现,同样可以抵达真实。
我们这个创作团队几乎会在每一个电影呈现的细节上考量,比如枪械的型号、新旧程度;比如车辆的型号、内饰的色彩,哪一部分最磨损等等。每一身衣服都会找当年存留的照片来进行反复的核实,就像我会在拍每一句台词前询问那个老演员马占林一样。
电影本身就是在原事发地拍摄,我又要求所有的细节要复原原始生活,我觉得和刘导演的纪录片有交叉现象很正常。证明我做到位了。他在记录生活,我在描摹生活,如果都是真诚的,有诚意的,相似是一种必然,不像才是失败的。我对于《可可西里》这部影片在细节呈现上的要求是彻底的真实、彻底的还原,这种工作做到极致,当然就是现在这种一场逼真的展现,这不是我们剽窃来的,是我们用诚实,用智慧,用心血换来的。
问:你觉得你和他的纪录片有什么不同?你对刘导演本人有什么看法?
陆:我还没有来得及看他的作品,我回国后会看的。但是我看了他的采访和他对自己作品的陈述。他表现的是藏羚羊和野牦牛队。我电影的立意在展示人生存的挣扎,可可西里不过是我找到的表现这种立意的最好的舞台。这是我在看完《平衡》这部纪录片后,觉得要超越他我们唯一能够走的道路。对于可可西里而言,《平衡》表达得已经非常充分,所以我们的目标只有顶得更高,必须超越现实,抵达人性生存的核心本质,才有可能做得更好。
但是我还是要说故事片和纪录片是有区别的。好的纪录片和好的故事片的共同点在于大量动人的有信息的细节;区别在于纪录片通过细节呈现完整流程,呈现时空;电影是通过细节来营造看似真实的电影空间,通过这个舞台来表达作者内心的诗意。
问:你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是什么?你对刘导演有什么看法?你是不是很恨他现在?
陆:说实话,本来我挺愤怒的,后来一个朋友寄来采访刘导演的采访手记,我看了,我突然觉得很尊重他,也尊重他为可可西里做的所有工作,觉得他肯定不是坏人,应该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可能有自己的理解角度。另外我看到采访中他说他即将拍摄电影《风雪可可西里》,我估计他剧本中肯定会有自己纪录片中的东西,因为他看了我的片子,他可能觉得如果现在不出来澄清,将来可能我会说他抄袭。当然这是我的猜测。
不过同样作为导演,我觉得我很理解他的心情,能守候一个作品十年、二十年的创作者,我没有理由不尊重他。虽然他的作品没有得到应有的关注。我尊重他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作为一个电影人,这部作品完成后,可可西里只会是我心里的一个影子,我会离开那里,我要进入新的一个电影的天地。但是像彭辉,像刘导演,可能一生在灵魂上都会和可可西里相伴。彭辉每次和我喝酒的时候,每次都说不要提可可西里,我会流泪。然后他就会流泪。对于可可西里,我更多的是把它看作一个舞台,一个用来完成我对于电影的理想的舞台。
我可能关注可可西里的时间没有他长,不过情感我相信不分高下。同样是纪录片导演,彭辉说过一句让我非常感动的话,他说:“我从陆川貌似冷静的作品中看到了他对可可西里的爱,看到了巨大的情感。”
我在这里想对刘导演说两句话,我知道他对于可可西里的感情,但是他也要相信我们这些年轻电影人对于这片土地的情感,没有这种情感,我们坚持不下来。没有人会预知电影奖项,但是我能预知电影的力量,是对于电影中的力量的渴求让我们这组年轻的创作团队走入可可西里,并在绝境中坚守下来。
我觉得刘导演可以自信从容的去拍摄他心中的可可西里,不需要先放倒我们,这样做不现实,也不可能。可可西里有四万多平方公里,在这样广袤的土地上,应该能够容存的下不止一部优秀的电影。我会祝福他,并随时愿意提供我的经验。 lulu/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