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行风云：钱嘉乐搏命30年功成钱家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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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钱嘉乐，观众印象深刻的是TVB综艺节目的“奖老”、电视剧集的“谐星”，以至《色戒》中他演汉奸跟班被王力宏[微博]一帮学生杀死的残酷场景居然有人笑场，可见荧屏形象深入人心。鲜为人知的是，钱嘉乐还是《色戒》的动作指导，除了李安，近年更与徐克、尔冬升、林超贤[微博]等名导合作了《铁三角》、《门徒》、《新宿事件》、《证人》、《逆战》，最近则凭《车手》获台湾金马奖最佳动作指导提名。“有朋友已经开始叫‘钱家班’，动作组的兄弟也绣了字，我始终不敢当，有工大家一起开罢了。”
钱嘉乐14岁入行，曾是洪家班最年轻搏命的武师，上世纪90年代担正动作指导，2000年后开始打磨自己的风格：有钱可以造出《逆战》那种跟好莱坞叫板的大戏，没钱也可以逼出《车手》这类在香港后巷窄道漂移的绝技，新作《寒战》用“烟花”营造的爆裂枪战，可谓别出心裁，凸显其“注重营造气氛，将暴力拍得真实感，”的动作设计方向。能有今天的成绩，钱嘉乐感谢一班大哥的言传身教，以及自己超过30年的武行经验。他与吴君如[微博]主持《星星同学会》时做过一期“武行血泪史”，找曾志伟、元华[微博]、刘家辉、火星做嘉宾讲武师心酸苦累，但钱嘉乐谈自己的经历，却堪称一期“武师励志班”：纵有无数伤痛，总能无怨无悔，讲古不忘总结教训，说今坚持营造风格，总之充满正能量……
对话：魏君子[微博] 撰文：阿蒙、魏君子
目录
(1) 洪家班最年轻搏命的武师
(2) 最后一个动作交给我
(3) 接近死神的连番“意外受伤”
(4) 经验实践：《逆战》教谢霆锋一次OK
(5) 做过“千万电影”的男一号
(6) 今昔对比：武行“没前途”“没钱赚”？
(7) 合作名导 受益良多
(8) 从“钱家班”到《车手》
武师时期的钱嘉乐【上篇】武师搏命生死薄
钱家兄弟姐妹共六人，钱嘉乐排行老幺，童年时便学过大圣劈挂，他的师父与陈观泰是师兄弟，师公则曾收黄秋生[微博]为徒，从辈分算，黄秋生则是他的师叔。说到对他人生影响最大的，无疑是五哥钱小豪。“哥哥算是我的恩人，1980年左右的时候，因为看我不爱读书，就带我去丽的电视片场，让我做武行，当时我只有十四五岁，哥哥是觉得做武行也算有了个能糊口的本事，而且以后通过发展还会有别的技能。”那时钱小豪已是邵氏小生，连大导演张彻都找他做男主角，在初出茅庐的钱嘉乐看来，几乎是“可望不可即”的高度。
① 洪家班最年轻搏命的武师
成为武行之后，钱嘉乐一直以散工身份混迹于邵氏及亚视的片场，而且一做就是三年，直至1983年得到去嘉禾拍《A计划》及《奇谋妙计五福星》的机会，才从此改变了他的命运。某日，他接到一个电话，那是元彪打来的。
“他在电话里说，有一部戏是洪金宝做导演，要去西班牙拍，问我有没有兴趣。那时我开心的不得了，因为我们武行都是做散工的多，如果有机会去洪(金宝)家班、成(龙)家班、袁(和平)家班、刘(家良)家班，感觉就好像读中学有机会去名牌大学一样！但同时我也有压力，因为会有别的武行跟我说：‘你要想清楚，去洪家班可能半年你就伤了。’还有个武行更可恨，说：‘你真的去洪家班啊？那我们凑钱给你买个轮椅吧！’但想了一阵子之后，我还是决定要去，不是钱的问题，因为那个时候香港电影电视市道都很好，很能赚到钱，那时候我钱包经常是鼓鼓的，而是因为成龙[微博]洪金宝元彪都是我的偶像，我很想跟他们。”
最终，钱嘉乐顺理成章地签进了洪家班，当时，洪金宝给他开了每月一万五千元港币的底薪，这在当时是一笔不菲的薪酬，且更可观的是，给洪家班做武师，一月哪怕只开一天戏，或受伤没法开工，一万五也照拿不误，对钱嘉乐而言，比起以前一天只拿几十块、不开工没收入、甚至受伤也不知怎么投诉的散工待遇，可称得上是优厚了。那年，他17岁，是洪家班最年轻的武师。
② 最后一个动作交给我
加入洪家班后，钱嘉乐随之与大队飞赴西班牙，为新片《快餐车》开镜。拍摄期间，钱嘉乐首次为洪金宝做了个危险动作：“我最大的感觉就是第一次替元彪，从二楼跳下来，要屁股摔地上，因为是尾龙骨而不是脚着地，所以摔下来的时候很痛。但痛归痛，反应我还是要做完的，结果做完以后西班牙人全场鼓掌，那场戏是一条OK。”
第一次听到赞赏的掌声，叫年轻的钱嘉乐好不满足，而在西班牙与其住同一房间的武师咖喱(刘秋生)的一席话，更令他受益匪浅。“他教我怎样做一个好的武行，说武行做特技都是自动排队的，不要等人家叫你你才出去，要主动一点，导演要套一个招，要人中一脚，现场问谁来的时候，你要第一个说‘我来’，而且要很好地完成给导演看，这样人家才会记住你。”
正因如此，钱嘉乐遂开始其“向难度挑战”的武行生涯，不久之后，他的努力便有了回报。洪金宝一旦想拍难度甚高的动作戏，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在大哥看来，我年纪小、胆大、身体好，所以从83年到85年之后，每部戏ending的最后一个动作都是我的，比如整个人被踢下楼，因为大哥知道我身体可以做这个动作。”
能得到洪金宝的青睐，钱嘉乐将之归因于拼命，“我跟大哥那么多年，跟他没说超过一百句话，他让我做什么，我永远只说‘是’、‘行’、‘可以’，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很怕他，但另一方面也因为我有胆，可以从五楼或八楼跳下来，被几个汽油弹炸也都不怕，所以从跟他第一天到现在，他没有骂过我，这也成为我愿意为他拼命的动力。”
然而，当时香港电影的龙虎武师虽不愁没工开，但就算再拼命，多数也只能做“无名英雄”，即使名字被上到片尾的工作人员名单，也不会有什么观众留意，因为根本就认不出也不会去认自己是谁。但武师们对此并不介意，依然以敬业精神完成每项特技，至于原因，可从钱嘉乐的话中找出答案：“以前香港流行午夜场，我都会跑去看，没有位置宁愿坐楼梯看，有一次看到我替周比利，全场喊好的时候，心里马上就涌出一股很满足的滋味，因为观众其实是在为我喝彩，表示他们认可我的身手。”
③ 接近死神的连番“意外受伤”
1985年的钱嘉乐，可谓经历了两个毕生难忘的“第一次”：第一次有了角色，在《龙的心》里饰演成龙的警察朋友之一，也第一次险些因演特技场面丧命。
多年来，《龙的心》结局八个打手被手榴弹炸出窗外从八楼摔下一幕，始终是香港影圈上下公认的“死亡特技”之一，而钱嘉乐正是其中一位武师。但更让他记忆犹新的，却是从清水湾餐厅三楼撞穿玻璃后掉到二楼的檐篷再弹到车顶的戏，乍看之下，似乎只是很简单的跳楼特技，且开拍前已试过很多遍，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但在开拍那天，身为导演的洪金宝却因要去拍《夏日福星》的快艇追逐戏，分身无暇的他遂将剧组交给午马[微博]，结果就出了问题：本来洪金宝现场习惯大声呼喝，开拍前与武师的对话永远是“行不行！”“行。”“来！拍！”因此，钱嘉乐也同样习惯在洪金宝的呼喝声中找准时间节奏。
“但午马导演太斯文了，现场就很温和地说：‘嘉乐，噢，ok，预备。’我听不清楚，结果一撞玻璃出去发现迟了，人在半空又追不回Timing，最后整个身体直接越过檐篷摔到地上，而且还是头着地，当时是元武开车，他差点都刹不住，所以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定了定神，才知道原来车轮就在面前！之前是想赶紧起身走的，但根本就动不了。”
结果，这场意外令钱嘉乐整个脚掌都被扭反过去，也成为他从影以来第一次严重受伤。
《东方秃鹰》替洪金宝高空跃下，之前拍这部戏曾被炸到浑身脱皮两年后，钱嘉乐又赴菲律宾拍摄《东方秃鹰》，但就在拍摄一场船只爆炸的戏份时，因时间配合不对，他当场被六个汽油弹炸成火人落入水中，当元华将他拉出水面时，整只手臂上的皮都脱落下来，可见烧伤程度有多重，而香港报纸甚至称其已“危殆”！
但就在住院康复期间，钱嘉乐不仅没有返港，更“闲不住”地又跑去现场拍特技戏——事实上，这是所有武行的“职业病”，非但每次经过建筑设施都会下意识地想“能不能从上面摔下去”，一旦听闻有难度的动作要拍，更会主动请缨上阵，所以当时无论洪家班抑或成家班，拍戏现场永远停着一辆救护车。
“那天我原本是去探班的，因为被烧伤了，没有眉毛，戴着帽子。现场大哥说：‘等会找个人去悬崖上面，从上面跳下来落到军车上，你们找啊。’当时元华元武小侯他们都自动上去跳了一次，不过跳悬崖不同于跳楼，而且车在悬崖下面看着很小，中间有个十字记号，一定要很准地跳到这个位置上，跳早跳歪一点都不行，结果之前每个人都差不多跳到边上。然后到我了，那个时候年轻够胆，觉得之前他们都跳的不够远，那我就跳高一点才放腿，最后就刚好落到中间。大哥看了说：‘跳得最好的是嘉乐！’那就我上。”
但就在钱嘉乐就位后，洪金宝却因外景问题而突然要去拍另一场戏，站在悬崖顶上的钱嘉乐顿时想起当年拍《龙的心》跳楼戏时意外受伤的经历，心里失去了底，便害怕起来……
④ 经验实践：《逆战》教谢霆锋一次OK
钱嘉乐最后当然还是鼓足勇气跳了下去，也侥幸未伤，但这次的动摇和之前《龙的心》的受伤令钱嘉乐学到了一个经验——即身为导演或武术指导，能否给予武师信心非常重要，正如当年，洪金宝便是很清楚他的能力，才设计出令他和自己都放心的动作。时至今日，钱嘉乐依然对洪金宝充满感激：“我遇到一个好的教练，他知道钱嘉乐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以前我们洪家班，翻跟头刁钻的，很飘的，他叫小侯；要高的，叫元华。他教我怎么去摔、怎么爆破、怎么被火烧、给车撞。他很了解我，因为我只学过国术，翻跟头都是后来学的，跳楼特技就更不用说，但我有一个胆，我相信他，他知道钱嘉乐能做什么和不能做什么，我真是遇到一个好的指导。”
2011年，钱嘉乐担任《逆战》的动作指导，在为谢霆锋指导一场从高楼跳下落到车顶的动作时，他便运用了洪金宝教给他的经验将之完成。“谢霆锋那场戏是他自己做的，不过在开机前一秒他曾不想跳。之前我们试了很多次，然后实拍了，他也穿戴好防护设施，结果喊‘准备’，就听到他说‘哎哎哎，等一下，车子歪了一点点！’其实现场已经差不多了，一停就不好了，我就用经验告诉他：‘没有歪，望向这边，没关系的，行不行？’我不能够令他受伤嘛，就像当年大哥教导我学东西那样，最后只拍一条OK。”
对于现今武术指导如何让演员及武行能够放心去演出危险特技，钱嘉乐也有经验分享：“现在我拍戏之前，如果是危险的动作，都会跟演员说‘看着我，不要怕，放心！’，用狠一点的眼神给他们信心，告诉他们不要想做不到会受伤，而是去想怎么去做到，这样可以减少他们的心理压力，因为你比他们专业，你能给他们坚定的保证，他们会放心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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