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近日到广州宣传新片《有种》

李昕芸在《有种》中饰演坚强的歌手柚子

　　□本版撰文

　　信息时报记者 马婷 实习生 姜文琦

　　20年前，导演张元和当时未成名的窦唯、崔健喝着酒练着歌，捣鼓出一部展示年轻人叛逆、疯狂的《北京杂种》，“那时正年轻，崔健还不到30岁，没有剧本，只有几页纸的梗概。有时大家在一起不需要特别多的具体故事，直接就可以去拍摄他们。每天拍摄现场王菲都会来探班，还没上电影学院的徐静蕾也整天和大伙混在一起。”多年过去，张元依然怀念青春，所以有了这部11月8日上映的《有种》，用来讲述一帮90后“北漂”的故事。

　　经历过“禁片”时代、商业片磨炼、吸毒风波，张元抽着烟接受《信息时报》记者专访，在烟雾氤氲中悠悠地感叹：“那时我们年轻，现在我们这批人无聊了，没什么意思了。一帮老人生活有什么可拍的。当下的年轻人某方面代表活力、荷尔蒙、一种最正确的东西。”

　　“90后‘北漂’比我们惨”

　　“北漂”是小城市年轻人的希望与梦魇，张元碰触这类题材源于受邀搞一个摄影作品展，临近开展还没有作品拿得出手，后来想到了多年前的电影《北京杂种》，就萌生了拍部类似的、反映当代年轻人的电影的念头。

　　他随后做前期准备，和两三百个青年人聊天，“我一开始对年轻人的想象是，改革开放已经30多年，现在的年轻人活得特别好，或者说比较平稳。但整个采访，完全出乎我的所料。我没料到这些年轻人真的非常有种，很多人很早就出来，我发现他们生活得非常艰难。有些人才22岁，却已经做过十几种职业；还有一些到现在还是七八个人住在一间房间里；有些人连吃饭都不能满足；很多年轻人都出自于破碎的家庭。某种程度上来说如今90后们的‘北漂’比我们当初更艰难残酷，机会更少。他们可能是什么都没有，可能很孤独、可能是新的一代无产阶级，没有钱、没有房子、没有交通工具、甚至经常找不到工作，连生存都很难解决。但是他们为什么来呢？肯定是怀揣着一个梦想。”

　　所以张元执着于青春题材，“我觉得年轻人某种方面最代表活力、荷尔蒙、代表一种最正确的东西。友谊、爱情、背叛、是青春片永恒的主题。”

　　相对于残酷的“北漂”生活，自言对广州有特殊情感的张元觉得“广漂”人更幸运，“这个地方的人非常友爱、友善，这里的人是社会进步的 代表，它是最早改革开放的地区，大家都对自己的理想有准确的认识，他们特别有能力、特别能宽容去充分理解其他人的生活。”

　　赞郭敬明和韩寒勇敢

　　张元认为，60后青春和90后青春有不一样的时代背景，当同样有生活困境，“我们拍《北京杂种》的时候乐队非常少，算来算去就二十几支，当时摇滚乐还被视为洪水猛兽，这是我们的困境。我们那时刚大学毕业，一堆人有理想却搞不清方向。在胡同里喝点酒、玩摇滚乐，虽然崔健唱着“迎着风向前”，事实上也不知道向前走到什么地方。今天拍《有种》时，我觉得现在的年轻人也找不到方向，有的人换了二十多种工作，到底要做什么 ，实现什么东西，在某种程度上也找不到了。”

　　虽然有许多人都把60、70后和80后、90后桎梏在一个模式内评价，但张元十分厌恶这种刻板印象，“这种想法是很无知的，千万不要把一个模板放在一群人身上，艺术的意义就在于要去挑战这些概念，这也是为什么拍电影的原因。所谓的80后都非常勇敢，像韩寒、郭敬明，在韩寒的很多博客中，我发现出现了新的文化英雄。在郭敬明那儿，我也看到很丰富的想象力。他们就是新一代的王朔、崔健。追求名牌、金钱，赢得自己的生存，有什么不好？好莱坞的价值观也是金钱和人类的自由解放，但是如果连生存都解决不了，还追求什么自由解放？我觉得他们没有错啊，必须宽容地看待这些问题。”

　　“我们这批人无聊了”

　　虽然相隔了30余年，但张元表示，王菲、窦唯、汪峰等人年轻时的经历仍旧给他带来了灵感，“大伙会在《有种》中看到他们的影子，都有生 命力，最相同的就是都在奋斗。我相信，10年、20年后，《有种》中的一些人也会像他们一样成为大腕。”

　　既然念念不忘，为何张元不再找原班人马再讲述他们的故事？张元说：“我们这批人已经无聊了，没有什么意思了。那时候我、崔健、窦唯、刘晓东今天来说算是艺术家。刚出道都是年轻人，今天都年华已去。那时窦唯的女友王菲每天都来剧组探班，都还是小姑娘的样子，话也不多，外表有点冷冰冰的。现在窦唯的孩子都已经在美国上学了。”

　　感叹拍电影越来越难

　　张元身上有很多头衔，《北京杂种》、《东宫西宫》让他成为很长一段时间的“禁片”导演，《过年回家》让他获得威尼斯电影节的最佳导演奖，商业片《绿茶》、《我爱你》也有不错成绩。谈到自己过去的成功，他说：“我认为真正的成功是在不断的努力、挫折、绝望当中的一种状态，那种自以为成功的人我都很不屑。现在好莱坞电影占领了全世界80%的市场，剩下的15%才由各个国家来分，华语、韩语、法语、德语这些都变成小语种，这些电影捆在一起，也不能对抗好莱坞。”

　　对于如今独立电影的困境，他也感叹：“现在的工业力量，商业力量非常强大，在花哨的商业环境里，坚持独立电影的人非常艰难。侯孝贤对我讲过，他现在觉得拍电影越来越难了，以前年轻的时候每次拍电影总觉得很有把握，现在电影拍多了，对电影品质的考虑越来越多，就感觉越来越难。还有，那时参加电影节卖版权，基本成本就回来了。可是现在拍电影成本提高了，只靠卖版权还不够成本回收。”

　　身为“第六代导演”一员的张元和别的导演不同，近年来他还做了不少大导“耻于”做的微电影，他并不觉得有包袱或者丢脸，“我去年和今年都拍了微电影，加在一起点击量接近5个多亿了。互联网的视频会动摇传统媒体的概念，它有很多受众，对我来说，不一定非要拍大银幕电影，我以后可以专门为互联网拍电影。我没有包袱，我以前拍过数百个音乐录影带呢，崔健的、袁泉的、周迅的、朴树的。有些人也是不屑的，但是我们拍的崔健的《快让我们在雪地里撒野》就得到美国的MTV大奖。如果有人不屑，那你也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