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篇写高慧君《忘了》专辑的碟评在《音像世界》4月号发表后,有一次去上海出差,《音像世界》的副主编吴姐在跟我聊天时,开玩笑似地跟我说:“你喜欢的高慧君现在正在上海呢,要不要抽空见她一面?”当时我只是一笑而过,没太当回事,因为我去上海主要任务是采访上海中远队的甲A比赛。
在我将要离开上海的前夜,我强忍着困意,在我的好友、高慧君内地代理公司艺风的
企宣经理李冬先生的安排下,我和高慧君在衡山路香樟花园,喝着奶茶聊了很多。在闲聊之外,还有一些是可以作为“干货”写成采访稿的。于是再回到北京后的又一个深夜,我再次强忍着困意,把我们聊天的一些内容记录下来。
最满意的还在后面
《音像世界》(以下简称《音》):我对你的《忘了》这张专辑比较欣赏,不知道你自己怎么看待这张专辑?
高慧君(以下简称高):我现在听还是觉得错误百出,录音这种东西就是会有遗憾的。这几天我也在房间里一直在听,觉得还是有很多的漏洞。不过就像卢塞尔·克劳说他没有一部电影是最满意的,如果有最满意的,就是最后一部,这也是我对自己的安慰吧。(笑)
《音》:这张《忘了》专辑里也有你自己创作的作品,想尝试做创作歌手?
高:我自己私底下写得很多,都丢给钮大可,他说不错,但他却不拿出来让我唱,他说“你应该写得更有自己的感觉”。我也希望自己写的歌能有自己的味道。我喜欢写东西,但阅历还不够,需要慢慢来,我不想为了写歌而写歌。
《音》:你已经出了三张专辑,如何比较这三张的不同?
高:每一张唱片的10首歌都是10种味道吧。这三张来讲,这张《忘了》是我自己私底下听得比较久的。这张有很多自己的想法和感情,是转向自我的代表作,希望在以后的唱片里能有更多的自我。
直爽叛逆的原住民
《音》:尽管你已经出了三张专辑,可内地这边对你还不是很熟悉,讲讲你的经历吧。
高:我是台湾省的原住民,邹族人,我在城市出生,童年在山里度过。小学的时候到台南念了两年,妈妈说山里考卷太容易,因为全班20几个人,我经常考第一名。我还记得国小二、三年级我在台南念的时候,第一次月考,全班56个人我考了第44名。当时特别不开心,但在台南念了两年回到山里,我的成绩就特别好,在同学里面特嚣张。(开心地笑)
《音》:你和张惠妹一样都是原住民,是不是生活在山里、民风比较纯朴的原因,使得你的性格比较直爽?
高:应该是吧!我的性格很像男生。我家是在阿里山达邦村,山里是人间仙境,我还记得当时我们同学之间就像兄弟姐妹,我们的村子不大,家家户户就像亲人一样。小时候你要是犯了错,别人家的妈妈也可以处罚你,所以在山里不能做坏事。(爽朗地笑)
《音》:但你还是离开了家乡,到了城市里面。
高:我是一个天主教徒,中学就到嘉义念一所教会学校,住在教会宿舍里,被神父和修女管着,我当时听流行音乐,让他们都觉得我很叛逆。当时印象很深的是因为姐姐被欺负,我就跟人打架,还打输了,哈哈。国中的生活很贫乏,我喜欢看书、听重金属,很叛逆。国中时我开始接触重金属、组乐团,我妹妹当时才念小学,她学贝斯我学键盘,玩了三年。快考高中的时候我们第一次正式表演,有一种被肯定的感觉。
被钮大可领入歌坛
《音》:你对音乐兴趣是从小就有的吗?
高:应该是吧,我很幸运的是我来自一个音乐家庭,在山里是书香世家。我是从西洋音乐开始听起的,很小就听ABBA、卡朋特,再有姑姑也组过乐团,也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音》:你最开始的舞台是PUB吧?
高:是啊。我高考志愿没填好,结果以高分落榜。然后我就去了台中,卖过保险、卖过房子,还卖过乐器。工作了两年之后,我又去考大专,结果考上了国立台中商学院资讯专业。考完以后我正好20岁,就想去PUB喝酒慰劳自己。我在PUB里点了一杯鸡尾酒,看到台上一个人跟我家族的人很像,他们的歌手还没来,他就来找我聊天,一聊原来他是我堂叔。他就问我会不会唱老歌,我就上台帮他们唱了几首歌,那也是我第一次在PUB舞台上唱歌。从那以后我就开始一边上学,一边在PUB里驻唱。后来我就组了乐团,我们乐队的贝斯手现在在张震岳的乐队。我们当时四处去找机会,但不是很顺利。后来“大地”乐团缺主唱,我就去做他们的主唱,一唱就是四年。
《音》:你走上歌坛的领路人是钮大可,你是怎么被他发现的?
高:说来很偶然。那个晚上老板没发薪水,我的脸色很难看,正好碰到了一个叔叔,他就是钮大可。那个晚上我唱了四个地方,他也跟着我去了四个地方。后来他跟我说:“你唱了那么久,不想有自己的歌吗?”他的话让我很心动,于是我就跟他的大可传播公司签了约。
《音》:第一次进录音室的经历是不是很难忘?
高:录第一张唱片的时候,就让制作人带着我,我出一个有冲劲的声音,一个刚从PUB到唱片界的声音。当时录音用了一个月,做了很多功课,感觉制作人比较那么没感情,因为我被骂哭了。(笑)但进录音室还是掌控不住自己的感情,钮大可就跟我说:“唱歌嘛,就是你跟麦克风之间的事。你要先感动自己,才能感动别人。”我又进录音室的时候就把帘子拉起来,还带着佛珠进去,心情到了很安静的时候才开始唱,这样就录得很顺利了。
不要每个人都学周杰伦
《音》:已经出了三张专辑,你觉得自己更适合什么风格的音乐?
高:其实我更喜欢摇滚。但男性摇滚不适合我,我比较适合英国那样的有节奏、有旋律的音乐,我也很想尝试很有味道的英式摇滚。
《音》:内地的摇滚乐可能会比台湾做得丰富一些。
高:我也听说过北京有很多的摇滚乐队,下次我去北京你带我去看他们的演出吧!我觉得现在的华语唱片市场让人有点碍手碍脚,我也希望顾虑到商业,可这样也许就很难完全实现自我。我想等到大陆的唱片市场起来了,每个人就都会有自己的味道。我希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不要每个人都学周杰伦,不要为了流行而商业,不要为了另类而另类。
《音》:我个人比较欣赏你的音乐有一些摇滚的感觉,但感觉你的声音少了一些粗糙的质感。
高:其实我也希望把那种声音的粗糙感找回来。(无奈的表情)我现在的声音已经分了六岔了,唱抒情可能有距离,唱摇滚就离得很近,就能够沙哑。我想等到我再火一点,能够带着自己的乐队到处去走的话,可能那种声音就能找回来了。我很爱那时的声音。
《音》:你怎么看待华语流行乐坛不太景气的现状?
高:我没有太在意,现在只是必经的过程。盗版是造成制作人不想写歌的原因,虽然有R&B,但也有Live Band,其实音乐的类型还是比较多的。现在商业的萧条,也正好是思考的时期,我想经过调整,唱片市场就会越来越健全。只要你的歌好,你就能出来,我不喜欢去抱怨,就算是唱片业垮了,我也还是会去唱歌,就像我妈妈讲的“你天生就是一个歌女的命”。(笑)
给自己时间和机会
《音》:你到内地一呆就是几个月,心里想家吗?
高:很想家。我的家安在台北,是在台北租的房。但是想归想,因为我从小就东奔西走,对这种生活已经适应了。我的朋友和精神支柱都在那边,我到内地还是经常会跟他们联系。(认真地)其实我在工作上的压力很大,希望能够多出点成绩,让自己的心理踏实一些。
《音》:怎么形容自己的个性?
高:我觉得自己比较中性,冷热很两极化。有时爱安静,有时又很调皮。我只做了三年艺人,我希望我的个性能被别人认识到。再有因为是原住民,比较开朗大方、不拘小节,所有的小节都是家里教的,但是我们三姐妹的性格都很叛逆。
《音》:你的歌被人比较熟悉的还是像《你最珍贵》、《认真的女人最美丽》这样的歌,好像这样的歌并不怎么符合你的性格?
高:是啊,其实这样的歌不是很符合我的性格。不过我现在正走向更真实、更自我的方向,虽然我的公司有点紧张。(笑)其实经过他们的收拾,我已经有所改变了,比如我不会乱讲话,不在歌迷面前抽烟,但是我想要哭的时候就哭,想要笑的时候就笑,人不要活得那么辛苦。如果有一天日子没了,在眼睛闭上之前,你可能什么都没有。人的一生会有很多错误,但要留给自己时间和机会。
《音》:这样的话,让人感觉好像你经常思考人生的问题。
高:女孩子到了像我这样的年龄,会有很多奇怪的想法,会很恐慌,但懂事了,就明白要勇敢。
《音》:在音乐道路上的最终理想是什么?
高:理想是做个制作人,这个梦想还很遥远,要慢慢学。做这东西很奇妙,有的制作人老师真的很厉害,会根据一个歌手的特质去激发他。我也希望将来能制作一个好的歌手,哈,这可能是10年以后的事啊。文/王磊[原载于《音像世界》/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