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总有人提起“诱导社”和他们那首著名的《见红》。为了绕过1999年的夏天因为在足球场被放倒,后脑勺着地而患的暂时的失忆症,在写这些跟足球有关的文字之前,我特意翻出了我在那年夏天写的关于《摩登天空3》的乐评,在那张合辑里,“诱导社”第一次正式发表了《见红》。我那篇乐评就发表在《南方体育》的兄弟报《南方都市报》上,还因为把“诱导社”推上了一个高度而招来了一些人的不满。现在想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中国国家足球队的世界杯处女之旅,还未进入高潮,便在初夜“见红”的痛楚中提前早泄——当然,前提是这“见红”还只是意淫而已。作为新一代另类乐队的代表,“诱导社”可能是极少数的还保持着另类音乐的尖锐态度的一支乐队。三年前“诱导社”曾经自己录制过一盘叫做《二百四十一天和三个呕吐少年》的小样在北京地下音乐圈里散布,污秽的歌词与肮脏的旋律,深深地撩拨了许多“小朋”们的心。——就像我们的国家队在没撒尿照照自己之前就喊出进16强,而后又宣读出师表一样,曾经撩拨了多少对那帮百万富翁还残存一丝幻想的球迷的春心。
当我在深夜摊了一堆最近刚出版的摇滚唱片在电脑前面的时候,忽然感觉畸形的中国足球,跟摇滚乐在中国的发展有着太多相像之处。摇滚乐在西方很重要的标志是反叛、另类、反社会、反政府、反传统、性开放、自由、力量等等这些一针见血的词汇,这些到了中国全都变成了扯淡。放在文革时期,红卫兵就是最NB的朋克,将打砸抢进行到底的操蛋做法,实践西方摇滚精神最为彻底,可以说那时候是中国摇滚跟西方摇滚接轨与同步的最佳时期,可惜咱们生生错过了。即便熬到了新世纪朋克高潮期,除了“冷血动物”偶尔掏出命根子给人“来点儿真实的”之外,还真没见过哪个“小朋”敢于当众射精。而坐在酒吧里摇滚乐手面前的土大款们,绝不会关心你唱什么时代疾苦,他们只喜欢“常出来搞搞”或者“有多少爱可以胡来”。这就像一只拳头打出去,打在石头上顶多就是骨折,可打在空气中就会演化成腰肌劳损了。有鉴于此,中国摇滚人士痛定思痛,除了崔健那么大岁数还在较劲死磕之外,大都把他们的视角转向了个人生活里的悱恻爱情和个体感受中的鸡零狗碎。这是谁的错?是这个浮躁的大时代的错。这就是轮回的力量!而中国足球呢?中国足球这时又回到了初级的态度问题阶段,甚至连根本的肾虚问题都没有来得及解决呢!足协官员放出话来了,下届国家队主教练是咱们中国人(好像显得特有民族气节),理由很简单:土教练好管!——嘿嘿!这不就是畸形的生物退化史吗?!
如果说“苍蝇”是在自渎、“NO”是在自戮、“舌头”是在自戕的话,那么“诱导社”就是在自剖。他们劈开阳光外衣下的肮脏真相,他们神经质地辟碎那些伪善、道貌岸然和杂耍的混子。而更可贵的是,“诱导社”也曾止息一时的狂躁,聚敛内聚力地唱出“我想你会在我的怀抱中说声你爱我”,这才是混子的一种极致;但可惜的是,我们的国家队在首都机场贵宾室,只会用和志得意满的阎主席一起鞠躬的方式,再次向我们展示了什么叫做滑稽。他们充其量只能是伪混子,甚至连真正的混子都不够格。
今年的情人节跟春节野合到了一块儿,我曾特地驱车几百里到天津去看崔健的演唱会。趁着高兴劲儿,老崔又扛出了那首著名的《混子》。天津的姑娘们豪爽地跟着老崔一起唱“咳,凑合”,那个场面让我多喝了几瓶啤酒,那个场面让我热血沸腾,那个场面让我觉得我们不是混子,我们只是寻找一点荒谬气氛的文化大师。相比较那些已经提前早泄而又没什么羞耻心的伪混子而言,我们高尚多了。至少我们不像他们一样,青春早就已经变成中年的垃圾了。文/王磊[原载于《南方体育》/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