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午和晚上看两场让你开心的比赛和看两场让你闹心的比赛,那种感觉是截然不同的,就像在子夜时分,你选择听安静的爵士乐还是听狂躁的朋克乐的感觉是绝对不同的一样。就算你跟我再怎么说Nirvana乐队的经典歌曲“Nevermind”NB变态、“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撕心裂肺,我也绝对选择听Jazz,而不是Nirvana;你可以说Nirvana的主唱科特·柯本是摇滚史上仅次于约翰·列侬英雄人物,他的嗓子比爵士歌手们更有糙劲儿,但你还是不能阻止我在子夜对喑哑低音的偏好。——我够坚韧吧?够让你绝望吧?
但是还有比我更坚韧的,那就是岛国的高丽民族;也还有能让我绝望的,那就是世界杯的怪现象。这就有点像高丽人刺破了意大利帅哥的蓝衫,你可以振臂高呼这是亚洲人的骄傲,因为时隔36年之后,亚洲人又闯入了世界杯前八。可我总觉得除了超强的体能之外,东道主击败三届世界冠军,总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值得玩味甚至大伤脑筋。
为了排解一下因为看不懂一些比赛而产生的郁闷,除了爵士乐,在子夜我也可能会听听B.B.King或者Eric Clapton这两位布鲁斯大师的音乐。布鲁斯要比爵士多一些动感和节奏,正好可以用来调节神经,这让我在离开足球几分钟的时间里,可以为这两位大师走走思:1925年生于美国的B.B.King是还活着的布鲁斯之王,是最伟大的电吉他演奏家,如果谁的布鲁斯吉他Solo没有King式的弯音,那绝对是不可想象的;而1945年生于英国的Eric Clapton,是他那一代最杰出的布鲁斯吉他演奏家,他为死去的儿子写的“Tears in Heaven”使得人们永远要对他保持敬仰。因为担心年事已高的B.B.King可能会随时离我们而去,尽管分属不同的唱片公司,但两位大师所在的MCA和WEA还是达成了一致,让二人聚在一起录制了一张《Riding With the King》,成就了可能是布鲁斯音乐史上最为NB的声音,一时间在乐坛传为佳话。
我之所以走思走得这么远,是因为我联想到渐渐荒诞的世界杯,就是不会有这等成人之美的好事。藐视权威、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朋克之师塞内加尔把前宗主国法国赶回了家,“混一代”丹麦也加入了与塞内加尔的合谋,而同样的混子球队瑞典则气跑了阿根廷,再算上之前同样不招人喜欢的爱尔兰队在预赛阶段就干掉了荷兰队,能为我们带来真正的艺术足球快乐的巴蒂斯图塔、卡尼吉亚、齐达内、德塞利、博格坎普们,这些身影肯定或可能将从世界杯赛场上永远消失。能不让人痛心疾首吗?能不让人死心绝望吗?
——绝望,绝望,我反复叨念这个词,这个词让我只能想起科特·柯本。
有人说科特·柯本是20世纪最后一个最伟大的另类英雄,可是这样怎样?他最终不还是选择了自杀。当科特·柯本绝望地嘶喊出“Rape Me”(强暴我)的时候,我想,他是被这个世界的荒谬强暴了。“再没什么朋克摇滚了,也没有了冒险的欲望……我已经没有任何激情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跟一个科特·柯本的狂热女歌迷争论,导致他自绝于世的原因不是他的老婆跟别人上床和毒品,而是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激情和生的欲望。绝望的科特·柯本向自己扣动了扳机,他解脱了,他超升了,却抛下了那么多颗绝望的心。那个狂热喜爱科特·柯本的女孩,沉溺于酗酒磕药胡来的虚空,他男朋友喃喃低语:我们什么希望都没有了,只剩两颗绝望的心。
在八分之一决赛开打之前,我曾郁闷地感叹:这不是我想要的世界杯,照这么踢下去,足球又将回归到简单的“身体足球”阶段,大家比的不是技术、战术和意识,而是看谁的身体更强壮、看谁敢撒开了犯规。如果最后是由丹麦和瑞典争夺冠军,那么对于推动世界足球的发展毫无贡献可言,大家只要养得膘肥体壮像个屠夫,再踢个WM或者901阵型,就一切OK了。我知道恶毒的诅咒不好,但本着我下地狱的原则,我是实在不想出现那样的局面。所以在英格兰青春三弹击溃了丹麦海盗、塞内加尔游民暴毙了瑞典屠夫、西班牙浪漫骑士赶走了爱尔兰糙哥之后,我真的是大舒了一口气。——让粗糙的足球都见鬼去吧!把希望还给我吧!文/王磊[原载于《南方体育》/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