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齐豫,我们最常用的形容词是——天使;我们最常想到的形象是——一个穿得很像四处流浪的吉普赛女郎,歌声高渺而出世的歌者。她笑颜如花,她歌声醉人,她是落入凡间的天使,她是我们在人间的一个奇遇。
多年以来,由于资讯的不发达和齐豫本人一贯的低调,关于她的报道不是很多,这也就造成一种神秘感一直笼罩在齐豫的头上。可是,当齐豫真的出现在面前,笑盈盈地和我
聊天时,我才发现她是那么平和开朗,不神秘、不骄恣。对于被可爱的弟弟齐秦形容为现在“云游”的生活状态,齐豫笑着解释说:“其实我不是代表浪漫的文化符号。”
想像和美感来自距离
《音像世界》(以下简称“《音》”):有人一想到齐豫,就会联想到“神秘”、“低调”这样的形容词,你本人对此有什么感受?
齐豫(以下简称“齐”):我早期出的那几张专辑可以让我不那么媚俗,自己也觉得有一个空间。我也试着去做秀、去赚钱,可是不行,我发现自己做不到,所以也就甘心了,不是我的钱我赚不到。大家好像觉得我很神秘,我想只是因为我的歌不够大众化,而我在那个位子也觉得蛮舒服的。因为对我来讲,唱歌是很随性的。
《音》:因为你许多年前曾经与作家三毛合作,录制了一张叫做《回声·三毛作品第15号》的唱片,很多人经常把你与三毛的形象叠合到一起,认为齐豫也跟三毛一样,是一个喜欢到处云游的浪漫女子,甚至是一个代表浪漫的文化符号。事实是这样的吗?
齐:哈哈!其实我不是什么代表浪漫的文化符号。因为我跟大家有距离,才会让大家有想像和美感。看来了解了真实的我,我给大家的既定形象也就会被我亲手破坏了!哈哈!
《音》:那能谈谈你对三毛的印象吗?
齐:我认识三毛是在录《回声》的时候。三毛是一个这样的人,她的神话色彩比较浓厚。而很多人把我和她想像成很相近的感觉,可能跟我们的穿着方式比较相似有关,可这都是巧合。大家把我和她联系到一起,其实我们的生活方式不一样,她是感性的行动派,而我是很理性的,什么事情都三思而后行。那时我也很佩服她,佩服她的果决和行动,她一想到要去什么地方马上就会去,可能今天说要去撒哈拉,明天她就去了。只是她身体不好,所以造成她很忧郁。而我和她不一样,我没她那么浪漫。比如你现在听我讲话就能感觉出来,她的声音好柔、好轻,可是我是东北人,是那种讲话很大声的东北人。
《音》:当年你的一首“橄榄树”唱红后,你突然放弃了唱歌而远赴美国攻读艺术人类学硕士学位,关于这件事,一直以来的说法是因为你“认为唱歌走红纯属偶然,读书深造才是目标”。能说说这段陈年往事吗?
齐:那样的说法真是太神话了!哈哈!当时我还是大学生,无心插柳唱了“橄榄树”,当时“橄榄树”红到什么程度我也不知道。那时我已经念大四了,已经决定出国读书,唱“橄榄树”那只是不小心出来的,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事情,有点手足无措,因为根本没想过会做歌手。再说当时我爸爸也不容许我做歌手,我想既然托福已经考了,就走吧,就这样去了美国念研究生。可是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读书,读到博士也枉然。后来回到台湾,李泰祥让我继续唱歌,1981年就出了第二张专辑《你是我所有的回忆》。这也许是老天爷给的缘分。我也真的不知道“橄榄树”会这么红,红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程度,红到让我还有机会继续唱歌。
与张艺谋“牵手”《刘三姐》
《音》:据我所知,你这次来北京是为了录制由张艺谋导演的大型山水实景演出《印象·刘三姐》中的主题曲和两首插曲而来。听说这个《印象·刘三姐》将于明年春节前后在广西桂林阳朔正式上演。能介绍一下你加盟《刘三姐》的过程吗?
齐:因为他们邀请了齐秦唱歌,他极力向我推荐,说这个《印象·刘三姐》的音乐做得非常棒。另外我一个多月前也在台北看过电视新闻报道,也听说过有这么一件事,但是当时并不知道这个演出准备了四年,规模这么大。我当时就很奇怪张艺谋导演为什么会去做这样一个山水实景演出,听说这个《刘三姐》是张艺谋导演的,我也比较感兴趣。可是当时我正准备出国,而这边录音工作又要那么急,那时想也就只能失之交臂了。后来等我从法国回到台北,听到齐秦给我家里的电话留言说天唱声场这边可以等我的时间来北京录音,我想既然人家这么有诚意,我就暂时放下我正在录专辑的工作,飞到北京来了。看到这次录《印象·刘三姐》的音乐这个事情的规模,我很高兴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音》:你对《印象·刘三姐》的音乐有怎样的认识?
齐:我来北京录音之前,负责《刘三姐》音乐制作的天唱声场公司已经把小样用电子邮件传到了台湾,让我先听了一下。我的第一感觉是很民俗,可是,在内地几乎每个人都听过的音乐,找我这样一个台湾人来唱,感觉上肯定是蛮新奇的,我也不知道大家听了以后会怎么想。虽然说《刘三姐》的故事和歌曲在内地家喻户晓,但是这次妮南、刘彤他们这些音乐人,将原作进行重新创作,赋予了它很现代、跟过去不太一样的感觉。找一个不熟悉《刘三姐》原来的音乐的人来唱,也可以跳出它在人们心中既定的窠臼。
《音》:你在《印象·刘三姐》中,唱的是什么歌?
齐:我唱的是“多谢了”、“藤缠树”和英文版“蝶恋花”三首歌,其中独唱的“多谢了”是《刘三姐》的主题曲,而另外两首歌“藤缠树”和英文版“蝶恋花”,是分别跟齐秦和刘欢对唱。齐秦一直跟我大力推荐我们两个对唱的《藤缠树》,他说歌词写得非常棒,让他唱起来直起鸡皮疙瘩。我一开始还不信,今天唱了以后,我也是有了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哈哈!这歌词确实是写得很好!
不要批评现在的年轻人
《音》:作为一位出道二十多年的资深歌手,你对于目前华语歌坛充斥着伪R&B,只有流行而没有音乐的现状,有什么样的看法?
齐:音乐一定是反映当时的社会文化的一面镜子,反映当时年轻人的心态。当年摇滚不也是被父辈们视为洪水猛兽吗?摇滚后来不也照样流行了嘛!我不想以老一辈的姿态去批评年轻人,我们那个时代的音乐也有很多垃圾,不能说我们那个时代的音乐都是好的。现在是速食文化时代,流行像R&B这样比较简单的音乐也很正常。但我相信每个时代还是会有人用心去做音乐,你对于流行什么样的音乐有什么不满意,都要从教育上入手,不能从批判的角度看事情。事出都有因,都是人的毛病。现在整个华语歌坛都一窝蜂地唱R&B,但真正唱的好的就那么几个,你既然要想搞R&B,要么弄成中国式的,要么就真的唱成老外那样的,现在很多人的心态都是生意心态,不把心思真正放在音乐上。每个人都要根据自己的特质,认清自己的特点,再看自己能不能跟风唱R&B。作为我来讲,我是不会去做R&B的,我要做自己能做的和拿手的。
《音》:你对现在的乐坛现状有什么担忧吗?
齐:“五大”进入台湾,肯定会规定商业导向,有责任感的想法没有了,它们的势力又很强大,这是很可惜的。在美国还是有人会做很好听的东西,可是在台湾就不行,坚持你的音乐理想不行。我寄希望于内地,希望在内地可以有多种音乐并存。欧洲文化就不一样,没什么R&B,美国的确商业力量很大,让全世界都“穿制服”,纳入美国文化轨道,我们只是跟着美国的屁股走,这也没办法。另外,如果盗版不解决,所有文艺、精神上的东西都不好,我出道时盗版和正版的比例是1比9,而现在却是9比1,整个唱片业完全要被盗版毁灭了!不管是台湾、香港还是内地,一定要有法治打击盗版,这样唱片业才有希望。
生活比较有中心思想
《音》:我知道你这次是刚从法国回到台北后又马上飞来北京的,就连时差都还没调过来。齐秦形容你现在的生活状态是“云游”,事实是这样的吗?
齐:有了孩子以后没办法去云游,我还是很正常的生活状态,生活更稳定和正常,生活中比较有中心思想。现在我成立了自己的“苏活工作室”,专心做佛教音乐,对于商业唱片和商业演出,我不会再做了,我要专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音》:听说你现在已经信佛了,是这样吗?
齐:四年前,因为去了一次西藏,因为齐秦的缘故,我开始接触佛教,并且将从西藏带回台北的释迦牟尼像供起来,烧香,礼拜,对佛教由原来的哲学性思考转成了实际信仰。我对佛教有种莫名的好感,但是我还没有皈依,只是对神学来讲,我是皈依的。我想我只是喜欢佛的哲学,它的慈悲、不具攻击性和不具批判性。其实我也不排斥其他的宗教,我对道教也很感兴趣,也看老子的书,也许像很多古人一样,走的是佛道双修的路线吧。
《音》:据说你已经与李泰铭离婚了,能说一下这方面的事情吗?
齐:我经历了一段低潮期,离婚后整个人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很多年前我在唱李泰祥的“橄榄树”时,就认识了李大师的弟弟、也做音乐的李泰铭,后来我又回到台湾,因为合作音乐的关系,才跟他结合。我们分开之后,反而成了很好的朋友。
《音》:现在音乐对你来讲,意味着什么?
齐:我的作品很少,我的每一首歌我都记得住词,不像有些人可能三年出十五张唱片,连自己唱过的歌的名字都记不住。音乐一直都不是我谋生的手段,音乐从小到大一直对我意味着同样的东西——音乐是兴趣,是最喜欢的东西。
《音》:你目前还在做新专辑吗?
齐:是的,还在做新专辑。我现在正在录制一张佛教音乐专辑,这张专辑应该还是会通过正常的唱片发行渠道发行,而不会交给宗教团体。
《音》:你前段时间在台湾已经宣布不再参加商业演出,可是你知不知道,内地这边有很多歌迷朋友,都非常希望你能来内地开巡回演唱会,还有这种可能性吗?
齐:商业的唱片我是不会再出了,除非像这次《印象·刘三姐》这样极其特殊的个案或者公益活动。说到演唱会这个事情,去年我才在香港开了平生第一场个人演唱会。其实之前参加齐秦的演唱会,我已经去过了内地的很多地方,还有我不是很喜欢演唱会,也不喜欢在台前。也许……也许我还是不要把来不来内地开演唱会这个事情说死吧,免得内地的歌迷朋友失望。 文/王磊[原载于《音像世界》/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