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我所料，蔡明亮承认苗天叔有好些地方和他父亲相似：“他们两个老人家还是同年，属羊的，他太太和我妈同年，属鸡的，他大女儿和我同年……”确实是一个巧合。“我第一次遇到苗叔时，我还在做电视单元剧的制作人，他那时已经宣布退休，不演戏了，但是其中有一位导演想用他，所以我给他打电话把他说动了。他答应我说：‘好吧，演演看吧。’后来我到片场去看他，一看见他，我就跑过去抱紧了他。你知道我看见老演员那种感觉，我是看着你们这些老演员的电影长大的，可是他却吓了一大跳，他从来没被大男人抱过。
这一抱他可喜欢上我了，后来我就请他演李康生的父亲，他就越演越投入了。”
蔡导演讲到了他和苗叔的另一段缘起：“不过，其实他一直是很有原则的他可以演坏人，但从来都不演床戏，但是偏偏我找他演《河流》，在《河流》里，他演的是一个老‘同志’。”
我告诉蔡导演我访问苗叔时，听他提到这一段，但我还是想听听蔡导演说这段故事的来由。
蔡导演继续说：“起先我都不敢跟他说，但后来我还是说了，他听了以后什么也没说，就回去了。过了两天他的太太苗妈妈来找我，对我说：‘明亮啊，你让苗先生演什么都可以，哪怕是一个心理变态的，但是别让他演一个同志啊！’我听后笑了，结果我是请了我的老师去跟他说，他终于还是答应了。”
我真想问他，他的老师是谁，竟然有这样的能耐，但是他没让我插到口。
“他答应了以后，我就问他了，‘苗叔，你要不要去同志的酒吧看看啊？’他说不用了，反正你是导演，你让我怎么演，我就怎么演好了，拍了一个礼拜戏之后，有一天他忍不住告诉我，‘其实我还是去了，我带着一瓶小酒，喝了一口就进去了，遇到了那些老同志在三温暖，他们见到我都很惊讶，他们问我，苗天啊，你以前都上哪儿去了啊？’我们都笑了，他真是一个非常用功的好演员，他是为了更深入地了解，当然他需要有一个‘放下’的过程，他让我们别告诉他的太太，还是怕有后遗症吧。”
他接着谈到了《河流》中，他让苗叔脱光了衣服，和一个年轻人一起洗澡，把两个人摆在一起，那种肉体的对照，一个垂老的和一个年轻充满活力的。
讲到这里，蔡导演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残忍，包括在他的《不散》中，让苗叔和石隽两位大侠，坐在电影院里看他们三十多年前的电影，是多么的残忍的一件事。但是蔡导演却一再强调，他非得要这样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