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眼中的新电影
台湾新电影运动(电影人口中的新浪潮),侯孝贤、杨德昌、李安、蔡明亮的名字光芒闪耀。我们走访了多位大陆和台湾导演,他们在回忆那个年代时,一个个都变得深情起来。但他们又异口同声地否认了那个年代电影的“可复制性”。美好的东西却不能继承,又是为什么?
采写_本刊记者 刘倩
陈凯歌(微博)
我觉得侯孝贤开头那几部拍得很好,《童年往事》和《风柜来的人》我都很喜欢,到了《悲情城市》的时候,侯孝贤的大师范儿就出来了,1947年的二·二八事件真的对台湾人伤害太大了,他能够把这些事表达出来,多不容易。我的创作还真没有受台湾新浪潮的影响,我们的路数不一样,整个文化和环境不一样,他们的那个劲儿我学不来,他们是“民国”的人啊,我们是共和国的人,能一样么?我会继续拍摄青春活力四射的电影。
肖央
关于台湾“新”电影,现在说起来其实也不算新了,电影学院上学的时候,杨德昌、侯孝贤,都是老师们备加推崇的大师,但说实话,作为一个普通观众,我并不爱他们的电影。不怕丢人地说,第一次看《悲情城市》,中间睡着了。相比之下,我更喜欢现在的魏德圣(微博)、钮承泽(微博)。从《海角七号》到《艋舺》,再到《赛德克·巴莱》,台湾电影越来越考虑到普通观众的感受了,这也是他们复兴的原因吧。
张元(微博)
台湾新浪潮对我的影响太大了,侯孝贤和杨德昌是我的偶像啊,他们几乎所有的电影我都看过,不仅是看过,还看多遍。侯孝贤的《悲情城市》我是从头到尾含着眼泪看完的,杨德昌既是我的良师,也是益友,他在台北电影节的时候邀请我去做评委,他在金马奖做主持的时候邀请我去做主要评委,我觉得他是一个特别可爱的人。也有人说台湾新电影把台湾的市场给搞没了,也正是因为这种坚持,看到了这种作为华语电影、作为伟大作者的希望,他们有自己完成的语言方式,形成了杨德昌式、侯孝贤式电影语言,如果说这种语言有问题的话,不是杨德昌、侯孝贤有问题,而是后来去学习他们拍片方式的那些人有问题,学得不好,中国文化这种从众心理特别可怕,你想怎么可能呢,杨德昌有一个就够了,侯孝贤有一个也就够了,其他人应该去拍别的样式。
蔡岳勋(微博)
台湾电影新浪潮,是台湾电影很好的一个传统,是一种华语片的格局,但是这个格局的受众很小,所以要看从哪个方面来评判它,是从艺术性还是市场性。从艺术性上来说,我当然很尊重台湾电影的这些大师,从市场上来说,我现在做电影,要做的是一个华语电影大格局的融合,台湾电影要走出台湾,我未来会一直做商业片。
严浩
我没听说过身边有导演说自己受台湾新电影影响的,我自己本身是不大看得上台湾电影的,所以创作上无从谈影响。
林育贤我觉得生长在台湾的拍片的人,很少能不受侯孝贤和杨德昌的影响,真的就是看他们的片子长大的,到自己拍片的时候,也会想要拍什么样的片子,什么样的片子是适合台湾的,台湾新浪潮的影子肯定潜移默化地存在于你的脑海中,抹不去的。我拍《翻滚吧!阿信》,一直在想的问题是怎么把故事讲好,更多是从这个方向考虑,剧本就改过几十遍。
九把刀(微博)杨德昌我只看过他的一部片子,叫《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是高中的时候看的,那时候第一印象是:哇,这个片子好长。第二感觉是:这是讲爸爸那个年代的事情。不过我还是被震撼到了,现在我还记得片子里有一个场景:一个小孩在地里,唱着很好听的歌。但我没有继续追下去看杨德昌导演其他片子的欲望。等到我自己拍《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的时候,我倒没有想起我要拍向杨德昌、侯孝贤致敬的那类电影,这种类型不是我的时空,也不是我最喜欢的,我就算怎么样去学,也拍不出来。我觉得杨德昌、侯孝贤的电影,只是电影的一种可能性,也不是台湾电影的标准,更不是在跟好莱坞对抗。反而在我拍片的时候影响我最多的是《不能说秘密》、《运转手之恋》这样的台湾新的电影,《运转手之恋》我足足看了20遍,那会儿我刚开始写小说,对白都深深地被这个片子影响。反正我不会为了去学台湾新浪潮的形式而去拍片啦,可能很多人会觉得那种的片子也容易拿奖,但我不会为了拿奖而去拍片子。
王小帅
杨德昌在台湾电影同行中的地位,我觉得是不可撼动的,是最高级别的,应该说侯孝贤获得的国际声誉也是最高级别的,那么他的电影从某种程度上也是非常好的,可是我认为杨德昌的电影可持续性更长。就是孝贤的电影呢,孝贤是讲亲情的,讲本土的讲感情的,当然它那个意境还有整个气势也很好。当然杨德昌呢我认为他是理性的,他偏理性,他的理性是有构建的,因此杨德昌可以退回来,有可能这个片子不是把自己放进去,他退出来,可以用一种科学的办法来对待一部影片,那么它是可持续的。所以他的电影呢,一旦恢复那个状态,稳定性会更高。现在关注台湾的电影,就是热闹之中的关注,《艋舺》看了一下,为什么看《艋舺》呢,因为导演钮承泽是侯孝贤《风柜来的人》的那个男主角,所以对他是抱有好奇的。
杨树鹏(微博)
侯孝贤、杨德昌、蔡明亮,他们这三个旗帜,我觉得对电影来说都很重要,他们使得台湾电影走上国际舞台。但同时也因为这个新电影,让台湾电影产生了某种茫然感。就是大家都在新电影面前有点无所适从,不知道是好呢,还是不好?刚好这个时候好莱坞电影又大举侵犯。所以,我觉得可能台湾电影是个很有趣的现象,因为它跟我们现在的这种困境比较接近。
魏德圣
杨德昌导演跟侯孝贤导演,他们毕竟也创造了一个时代嘛,创造了1980年之后台湾电影最美好的时代。然后那个年代有那个事,就是你看,全世界每一个新电影运动的产生基底都是在一般观众,反映一般观众的思考,反映一般观众的一些矛盾,反映一般观众得到的一些生活的感动,或者什么元素在里面。他们那个时候的创作,因为他们算是在战后婴儿潮里面出生的那一代嘛,所以他们的生活背景,让他们拍出来的东西很容易感动同属那一批的观众,跟他们同样年代的那个观众群。哪像我们,经过了这20年的淘洗之后,重新站到舞台前方的这些导演,其实我们也有我们的生活背景,我们也想要做一些,觉得对我们来讲是有感动的,有感觉的东西,而不是跟他们一样,因为我们所处的年代不一样,所遭遇的文化熏陶不一样,所面对的那个国际的冲击也不一样,世界文化的冲击也不一样,所以我们会有层不同的思维在电影里面,不同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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