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忧伤的成人童话。年轻的录音师李尚优爱上了比自己大的女DJ韩恩素，韩恩素虽然也怀疑这爱情的真实，但仍沉浸在这种愉悦之中。然而当春去秋至，恩素的激情却慢慢冷却下来，因为此前经历过爱情蹉跎的她，相信爱情终会像声音一样稍纵即逝，而尚优却始终难以接受伤心的现实。他们相爱的日子终像逝去的春天，只留下美好的回忆……

　　这就是韩国影片《春逝》(One Fine Spring Day)的所讲述的爱情故事。浪漫么？我觉

得很浪漫。无奈么？我觉得真无奈。

　　这部爱情文艺片的导演是曾执导过《八月照相馆》的许秦豪，那部1998年的作品，至今仍被奉为爱情文艺片的一部极致之作。而拍摄《春逝》时，为了配合影片的主题，许秦豪特意选择风光如画的江原为外景地，从而捕捉大自然最美丽的光影和气氛。于是，李尚优因为工作的原因，在暮冬与主持一档人与自然节目的电台监制兼DJ韩恩素一起去江原的竹林录音，竹叶在风中摇曳的沙沙声，成了这段短暂爱情的缘起。之后，两人到寺庙录音，韩恩素夜晚突然醒来，走到院子里看到李尚优正在录下雪的声音，她默默坐到尚优的身边，此时情愫已在两人心底暗生。结束录音后，李尚优送韩恩素回家时，韩恩素下车后一句“想不想留下来吃面？”，变成了两人爱情的开始。两人最美好的时光在由春至夏，一起去录音、一起看电视、一起练开车……尚优会在晚上突然心血来潮，坐上几个小时的出租车去见离自己家很远的恩素，爱情给人的感觉是真的会让人着魔。而当盛夏来临，尚优在电台的短期工作即将结束，尽管他在录制海浪声音的大海边唱着“用尽我的生命去爱你”，而心事重重的恩素却只是低头默默不语。尽管这段爱情在秋天无疾而终后，尚优拒绝了恩素想复合的表示，在麦浪的沙沙声响中露出的微笑，代表着一种爱的宽容和用声音钤印爱情回忆的欣慰，却也终究是抵不过恩素在潺潺溪水边轻声的哼唱声音那样来得令人心碎。

　　李英爱饰演的韩恩素这个角色相当复杂，既热情纯真又略带忧郁，既渴望真爱却又害怕受到伤害，尽管充满智慧，不失女性的温柔，却又冷眼看世情。但同时韩恩素也是韩国新时代女性的代表：独立、自我、怕受伤、不会做泡菜。在李尚优对韩恩素说他的父亲希望他能带女朋友回家时，韩恩素轻轻说了一句“我不会做泡菜”，就似乎暗喻了这段爱情的结局。尽管李尚优说“我会做，我可以做给你吃”，但在韩国人眼里，女性如果不会做泡菜这个传统食物，就等于很难得到长辈的认可。而更何况韩恩素比李尚优年龄要大，并且还经历过失败的爱情与婚姻。

　　而刘智泰扮演的录音师李尚优，则具有独特的忧郁、冷静和沉默的气质。爱上一个女孩是一种轻松简单的快活，爱上一个比自己大的女人，却是一种危险的幸福和痛苦的浪漫。单纯的李尚优不可能有能力彻底说服韩恩素，也更不可能解开套在恩素心头的枷锁，融化她那颗包裹在坚强外衣下脆弱的心。所以，这段短暂的凄美恋情，在注定的悲伤结局之外，能够留给李尚优的，便是破茧成蝶的心理成长和捕捉爱情遗留的声音。

　　继《八月照相馆》之后，在《春逝》这部影片中，许秦豪再次以温柔的浪漫、淡淡的哀愁，述说着另一个令人感伤的爱情故事。这也许就是许秦豪的电影哲学——每个人的生命中总有最想留住的一刻，正如《八月照相馆》里的摄影师用影像保存生命终结前的美好时光，而《春逝》中的录音师，则试图通过录音来捕捉来去无踪的爱情。在《春逝》的淡淡忧伤氛围中，无论是努力忘爱的李尚优，甚或不相信真爱的韩恩素，他们那份曾经炽烈但最终被遗忘的爱情，终究可以在回忆中绵延一生一世。

　　也许最美的爱情是很难长久留驻的，就像《春逝》的爱情，经历了偶然的相识、炽烈的交汇、艰苦的争取、挣扎的煎熬，最终还是不得不归之于淡淡的感伤与漫漫的回忆，只留下沙沙风声的叹息。文/王磊[原载于《音像世界》/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