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日……
记者:你怎么能确定唐玄宗创制的《紫微八卦》就是你现在演出的《紫微八卦》?
宣科:你和王志一样是田青和《艺术评论》的探子!
……不欢而散。
翌日……
记者:能继续聊聊吗?
宣科:(微笑)昨天只是胡说八道而已……你没有见过我这样的采访对象吧?
这是最近一起对宣科采访的有趣片断,这位古稀老人的警惕、冲动以及世故、权谋,连同其在主持纳西古乐表演时滔滔不绝的口才、智慧一样令人印象深刻,还有他以纳西古乐的名义牵扯出的系列官司,正如他在自己的表演舞台上高高悬挂的“庆贺宣科纳西古乐状告《艺术评论》杂志社胜诉”的大横幅,也明明白白地、越来越清楚地呈现在公众的面前。
曾有一组来自丽江文化局的统计数字表明,宣科大研古乐会年收入不低于150万元,整个纳西古乐产业年收入不低于1000万,正是因为如此,很多人认为没有宣科便没有纳西古乐,不如说宣科启动了一个年收入过千万的民族文化产业,这比争论谁家正宗更有实际意义。
对已经形成规模传统音乐文化收益的地方经济而言,保护古乐文化传承等同于维护经济利益;对以个人形象经营古乐品牌的业主来说,雕琢自己的形象便是为自己的文化品牌增添无形资产,并且面对其他类似的经营个体时难免市场竞争,解决方法是在合理保护、合法经营的前提下尽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因此,关于纳西古乐的商业开发,本来问题不大,即使在学术领域关于“纳西古乐”的概念和内涵外延等等多年前便早有争论,但事实上并没有妨碍宣科与他旗下的纳西古乐收编、摆平其他相对落后的作坊式古乐经营者,在丽江生根发芽,并且在中国乃至世界的民间音乐文化市场上以“最”的姿态自由流通。
关键是,当“纳西古乐”开始以完整概念申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时候,当信息资讯日渐发达并且越来越迅速便捷传播的今天,小圈子内的学术争议被各种媒介集中焦点放大时,作为纳西古乐代言人的宣科自然成为大众检验自己的智慧知情权的靶子,不仅仅是宣科的纳西古乐要接受各种质疑,宣科本人的种种更是要接受人们的好奇心,而这也许是从一开始便有高度曝光率的宣科始料未及的,他忽略了一个基本常识:哪怕假设纳西古乐并不是一个没有学术根据的商业口径在古乐文化研究上成立,宣科也永远不能等于纳西古乐,就算宣科的纳西古乐已经拥有了江湖地位成为市场老大,也不能罢黜百家独尊宣科。我们看到的结果是,由于这个原告主体对自己身份的辨识混淆,宣科把学术范围内的批评、争论和社会舆论的评论、质疑乃至牢骚总结成多纸状书,同时老人头顶多年的光环,亦随着关于纳西古乐的学术争论显山露水而变了颜色。
这里无意做出任何评判,更不能从学术上对纳西古乐的争论给出考据。我只是记得纳西族的朋友念叨过,他们儿时只要听见古乐响起,就知道定是谁家有人驾鹤归西了,而当人们走进宣科的纳西古乐表演地,听宣科老人精彩的单口相声而哈哈大笑间或欣赏一下看似华丽的演奏时,无疑只是享用了一顿快餐。至于音乐起源于恐惧,至于古乐吟哦的祈祷的赞颂的,至于真正的古乐研究多么窘迫与寂寞,似乎都是无关紧要的了。本报文娱评论员 江海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