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3月14日《新京报》报道,本周即将播出的《艺术人生》的嘉宾是焦晃。我跟着去上海先期采访,就为的是见这位莎剧王子。而写本文之前,我还在论坛上,为他演的汉景帝与人争执,我觉得他演的对,那就该是一个更犹疑更无奈的灵魂。
焦晃是北京人,住过劈柴胡同,六岁离京。多年以后,为了演《正红旗下》的老舍,他回来了,还去老舍故居走了走。不敢大摇大摆在院里晃悠,他是溜着墙根,一步步体味
着,主人听过的风声,鸽哨,还有近处的花香。
采访的时候,他几次提到,北京的朋友一直对他很好,很厚爱。北京青年报的一位记者,用“客居上海”来描述他,他说人家也许是无心一笔,可他一直感念,一直记得。
其实,听他谈起戏剧,谈起表演,你会觉得,舞台之外的空间,他都是客居着的。
对别人来说,舞台小世界,世界大舞台,总要去台下场外红尘深处,再担当几个角色。可是对于焦晃,舞台之外,别无舞台。舞台便是他的亲人,挑灯意恐迟迟归。
但是,有时候不是想回就能回去的,君问归期———未有期。
一生中有两次被迫远离舞台,文革中的九年,文革后的四年,那是他最不甘心的岁月。再就是电视剧表演中,哪处有意味的停顿,后期剪辑没有保全,他也是遗憾的。他这一生,好像就这两种不甘心。
这次采访的额外收获,是印证了一段童年记忆。小时候的话剧多是在电视上看,最难忘《秦王李世民》里的太子李建成,那个阴谋家对着弟弟李世民,冷冷地咏起了韩信:“狂徒淮阴客,自诩天下雄,一枕黄粱梦,呜呼长乐宫!”“呜呼”之后停顿良久,然后振袖朗吟“长乐宫”三字———我算领略了停顿的魅力,至今不忘。现在终于确认了,那个金声玉振的李建成,就是焦晃。
《艺术人生》的录制现场,编导在观众席上拉起一道横幅:“长空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名利如雁阵,可来可去,可南来可北往,而我们总希望在高楼上看见一个径自倾杯的谪仙人。
焦晃的老师胡导,曾经借用拜伦的一句话来形容他———“他是个灵魂,是个未经夸大和损伤的生命……”
真的未经损伤吗?
可他在舞台上担承过那么多沉郁的宿命,我们很难把那份真实与深刻,轻松地归结为天赋和顿悟。
史航 (北京 编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