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青年报:是时候进戏园子里回回炉了

2013年01月16日11:56  北京青年报
《文武昆乱史依弘》 《文武昆乱史依弘》

  评家:吕彦妮

  名目:《文武昆乱史依弘[微博]

  时间地点:2013年1月9日至13日国家大剧院[微博]

  国家大剧院一开年即制作策划了《文武昆乱史依弘》,五出大戏拿出手,无论京昆,先生样样唱得响,武得活,文能夫妻儿戏庭院深深,武能盗草水斗破阵出征。《白蛇传》、《牡丹亭》、《穆桂英》、《贩马记》、《玉堂春》,连续五天的“马拉松”式演出,看到第四天,坐在观众席里的我都开始有些腿软,但史依弘和蔡正仁老先生的一场《写状》,娇娇诺诺嘤嘤切切,刻画出了一对恩爱正直的夫妻,生生扫去我周身的疲倦和乏力。很难想象的事情于是就在这方舞台上现身——这门表演艺术竟可以帮人卸去现实世界蝇营狗苟的包袱,同时亦可以将另一种有力的审美加持在人身上。或许,戏里讲的事情都太过遥远难及,坐在观众席里的我们就更可以体味出白驹过隙留下的芳华和涤荡。

  五天演出,我眼睛盯着舞台上“空的空间”、“一桌二椅”、“时空转换”、“假定性”的自由纯熟运用,脑子里不停转地冒出一连串的问题:为什么演员可以在一段唱词里忽而独白忽而与观众交代忽而又与对手交流,彼此之间转换自如,没有任何断点和不适?台词为什么如此凝练优美,没有一句废话?为什么有的地方唱腔要一路高挑或孜孜拖曳?紧拉慢唱的美学内核是什么?明明是威武森严的演剧氛围,却怎么就因为一点点轻巧的着墨而变得可爱起来了?这一份“做戏”的轻重缓急,到底是靠什么来把持的?程式化的表演保证了一代代戏子、一出出剧目的准确和流传,却为什么不是僵化的,而是活的?舞台上明明空荡荡一片却可以让观众深信它可山可水可人间,可天可地可入仙?一出剧的成败,几乎大半要靠演员个人魅力与本事,要能妥妥拿住全场,到底个人的修为要何等高级?一出戏怎么能做到又秀了演员的功力又完成了基本叙事还能兼顾着讲出朴实深邃的道理?……

  这每一个问题,都让我在下意识回看当下的大部分舞台剧演出时,不忍直面和对比。现在的老中青创作者们,一直在寻找着更新鲜的、更有力量的、更花里胡哨的表现形式,但大部分的手段与方法既无趣味,也毫无章法和依据可言(或可说,是无法把自己的整体审美和手段维持全场演出不坠落)。对戏剧文本的解读和理解,更是良莠不齐参差难断,作品文学性中的或优雅或批判或思辨,与舞台呈现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割裂状态。谈至演员对自身的训练与要求,总要先说一句,我知道对于上了台的戏剧表演来说,演员总是最无辜的,受限于作品与导演与舞台空间等多方面因素,但在天分和悟性和诚恳之外,总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是可以去自我完成的,比如头、手、眼,做、念、想。

  而对观众而言,一出传统京剧带来的最宝贵的东西,大抵就是一种规整但高级的审美标准了。走青山,望白云,家乡何在。一个水底鱼,十万八千里,五秒钟。锣鼓琴弦袖口衣襟全是戏,拖曳唱腔顿间凝视都是招儿。有情有理有美有技。每一帧我们在戏曲舞台上见到的画面,之所以珍贵,全因为在“讲究”二字里沁润着呢。。

  略查资料便可知晓,有关“戏曲的创新与守旧”的探讨早已经不是新的命题,在这件事情上,我辈没有划破天明的见解,却愿意和大家分享一个小小的典故。是在演出中和行家闲谈,我才得知“守旧”二字,源头其实本出自戏曲界,指的是古时演出时,舞台后方挂着的那块好看的帷幕。“守旧”一般做工精细挑费昂贵,一般人不会私人拥有,梅兰芳梅先生独立挑班之后,才有了属于他自己的“守旧”。可见,这是一个梨园人水平与实力的象征。而这两个字,也因此有了华丽丽的画面感。就为了帷幕上那一丛丛吐露的花蕊或腾飞的凤鸾,这一次,我愿意站在“守旧”这边。也盼身负使命的剧院和制作人,可以将更多好角、好戏送上舞台。不管是创作者,还是观众,都是时候,进到戏园子里,回回炉了。

(责编: 葱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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