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不在的真人秀
从上世纪末开始,电视“真人秀”( Reality 'IV')浪潮就已经在全球范围内兴起和蔓延,真人秀节目不断地将真人推上屏幕,让观众去观看、窥视、消费和娱乐。真人秀已逐渐演绎为当下不容忽视的世界性的电视文化奇观。先是由恩德莫公司(Endemol)研发的《老大哥》(Big Brother)节目从荷兰被陆续移植到澳大利亚、德国、丹麦、美国等近20个国家,
掀起了欧洲大陆的真人秀热潮;此后,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推出的《幸存者》(Survivor)在美国拉开了轰轰烈烈的真人秀大幕。此后福克斯电视公司(Fox)的《诱惑岛》(Temptation Island),法国M6电视台播出的《 阁楼故事》(Loft Story),德国电视上的《硬汉》(Tough Guy),瑞典出现的《求婚》(Marry Me)以及后来美国广播公司(N B C )推出的《学徒》(Apprentice)等,掀起了真人秀的全球热潮,这些节目也成为西方电视节目排行榜上的常客。在美国,从2000年《幸存者》节目创造收视奇迹开始,几乎年年都有真人秀节目成为收视新宠。由美国地产大亨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主持的《学徒》节目在第二集播出时就创下了2000万观众的美国真人秀节目收视率的最高纪录,大有比肩《老友记》( Friends),《欲望城市》( Sex and the City)等名牌电视剧的趋势。Fox公司的《美国偶像》(American工do 1)成了连续13周美国电视的收视冠军。《百万富翁》(The Millionaire), 《粉雄救兵》(Queer Eye for the StraightGuy)等真人秀节目也在不断创造新的收视纪录。
尽管被称为真人秀的这些电视节目吸引了众多眼球,成为了电视娱乐节目的一种新宠,但是,如果我们将那些被人们称为真人秀的电视节目放在一起,就会发现它们是如此的五花八门、林林总总,似乎很难进行概念上的概括,也很难确定一种统一的节目形态。如果我们关注一下国内外那些被称为真人秀的节目,就会发现,从节目的空间来说,既有主要在室内进行的真人秀,如《老大哥》(恩德莫公司)、《完美假期》(湖南经视),也有主要在野外进行的真人秀,如《幸存者》(CBS)《生存大挑战》(广东卫视);既有以演播室为主体的,如《谁想成为百万富翁》(ABC) ,《幸运5 2》( CC'TV),也有以实景为主的,如《诱惑岛》( Fox)、《星期四大挑战》(贵州电视台);从节目的播出方式来说,既有栏目式的单期形态,如《绝对挑战》(CCTV)、《非常6+l 》(CCTV),也有连续系列的形态,如《学徒》( NBC)、《欢乐英雄》(CCTV);既有竞技性形态,如《急速前进》( AXN),《勇者总动员》(欢乐传媒),也有选秀选美类的形态,如《美国偶像》( Fox),《超级女声》(湖南卫视;既有生活纪录类的形态,如《阁楼故事》(法国M6)、《简单生活》(Fox),也有现场表演类的形态,如《粉雄救兵》(BRAVO)、《梦想中国》( CCTV)。可以说,这此节目的元素、构成、模型、规则设计等都有程度不同的差异,很难找到一种一致的形态特点。如果将这些面貌不同的节目放到一起,考察其共同性,那么,我们只能这样来概括:
真人秀作为一种电视节目,是对自愿参与者在规定情境中,为了预先给定的目的,按照特定的规则所进行的竞争行为的记录和加工。
自愿参与、规定情境、给定的目的、特定的规则、竞争行为、记录和加工七个基本元素构成了真人秀节目的共同点,如果对这些共同点进行分析,我们可以这样来理解真人秀;真人秀在内容上,是真(真实)与秀(虚构)的一种结合;在形式上,是记录性与戏剧性的一种融合;在传播方式上,则是观看与参与的互动(见图1)。
应该说,绝大多数电视节目都可以被列入以上两种类型之中。但是,真人秀节目在归类时却似乎很难被归类为虚构或者非虚构节目。
真人秀与非虚构类节目有相似之处。它的人物不是演员,而是由普通人自愿参与;它是一种“游戏”事件,但事先没有编剧、没有固定的台词和规定的结局;事件的过程是随机的,事件的结果是未知的,人物的行动并不完全按照事先的设计而进行,节目参与者具有比较大的主动性,因而事件的进程也是开放的。
但是,真人秀似乎也与虚构类节目有相似之处。它并不完全是对真实的原生态事件和人物的“不介入”的简单记录,它同时还是一个“秀”(show),秀就意味着一定程度的展览、炫耀、假装、扮演等意思,具有明显的虚构含义。实际上,真人秀节目中往往会设置各种规则、环节、限制,具有与真实生活完全不同的规定性和戏剧性,并非所有的事件都是开放的,参与者并非完全自由,他们受到规定的时间和地点、特定的游戏规则、特定的目的等等控制,因此似乎又具有虚构性。
真实与虚拟这一对在通常的电视节目中相互对立的概念,在电视真人秀中似乎实现了某种融合。从节目理念上看,它打破了“真实节目”与“虚拟节目”的界限,最终用规则创造了虚构,用真人带来了真实。
所以,我们说,真人秀介于虚构与非虚构之间。在关于真人秀的七个关键词中,自愿参与者、竞争行动、真实再现主要体现了非虚构的特点,而规定情景、目的、规则、加上则更体现了虚构的特点。
如果我们将真人秀的这种融合进行总结,可以归纳为四个方面:(见图2)
真人秀节目在悬念的设置上是结果的非确定性与目标的确定性的融合。几乎所有的真人秀节目都会给予一个清晰的游戏目标,或者是通过竞争获得胜利,或者是在特定时期内,赢得其他参与者或者观众喜爱,最后的获胜者可以得到事先预定的奖励。因此,真人秀的目标始终是确定的。但是,究竟谁是成功者,谁是失败者,由于什么原因胜利或者失败,如何胜利和失败,则都是未确定的,是不能被观众控制甚至也不能被节目制作者所控制的。
真人秀在人物设置上,则是非角色性与限定行为的融合。真人秀一般并不像虚构作品那样规定参与者的角色(如“好人”、“坏人”、助手、变节者、权威、异性对象等等),所有的参与者都以“自己”的方式进入节目,自己决定自己的行为和呈现给其他人的形象。他们扮演的是自己,是一种本色表现,而且越是本色表现,他们的个性才能够被观众所喜欢。但是,这些参与者与在现实生活中又不可能是完全一样的,因为他们被放置到一个特定的场景中,被要求完成特定的任务,他们不仅知道摄像机时刻在纪录他们的生活,而且也知道这是一个被安排的“游戏”,所以,实际上他们受到这种“游戏”的假定性和规则所影响,行为必然是受到限定的。他们不仅表现自己,而且也表演自己。
真人秀在情节安排上是非预定性的开放结构与情境规定性的固定模式的融合。一般来说,真人秀规定了游戏的时间、空间、环节和规则,但是并不规定每一个参与者的行动方式,而是在一个大致限定的范围内,最大限度地让参与者自己去对各种预先设计的或者突然爆发的事件做出反应,进行判断和采取行动,谁也不知道这些参与者究竟会怎样行动,行动的后果会是如何。例如,在《幸存者1》的最后大结局一集中,最后一个竞赛环节是三位仅存的选手在烈日下手扶一根图腾柱,最后松开的人将获得投票权,从另外2名选手中淘汰1位。一位老人、一位女性和一位中年强健男性里查进行最后的竞争。谁也没有想到,恰恰是里查选择了最早退出竞争,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获得投票权的女士却选择淘汰了那位男性老年人,而最后更没有想到的是其他选手投票选择了里查成为最后的幸存者。整个情节可以说曲折跌宕,将开放性和规定性结合得具有强烈魅力。
真人秀在表现手法上,则将记录的真实性与加工的戏剧性结合在一起。一方面,真人秀往往记录了参与者在特定环境中的各种生活细节,各种微妙的人物关系,各种行为的过程,但是在制作和编辑上,则往往又将这些记录素材进行戏剧性加工,突出胜利者的艰难、失败者的悲伤、参与者的竞争、观看者的好恶等,甚至故意使用对比剪辑、交叉剪辑、平行剪辑、正反拍、闪回闪出等戏剧性蒙太奇手段来增加记录的戏剧性,在后期还往往加上各种音乐、动效和特技等,在不破坏真实情感的前提下,暗示、强化、渲染各种戏剧性情感。这种“真实的戏剧性”,往往是真人秀比一般虚构作品具有更大吸引力的重要原因。
这就是真人秀的魅力:它既有生活的目常性,节目中的人物就生活在我们身边,甚至就是我们自己;同时它又有节目的非常性,这些普通人被放置在一个被设计出来的时空环境中,为了一个目标而相互竞争、合作,或者胜利或者失败。从节目的过程来说,我们既能够通过观察、窥视,体验那些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在自由行动和选择中所体现出来的与我们相似的个性、生活力式、价值观念,同时又能够让我们对这些真实人物在虚构环境中的表现进行感性、理性,甚至潜意识的认同、选择、排斥和移情。
正因为真人秀节目具有这种真实和虚构的双重美学特征,所以,一般来说,真人秀节目的规则可以移植,但是内容却在不同的地方会呈现不同的本土性。多数真人秀节目都借鉴了各种“秀”的规则,但是一般都会选择本土、本地的人参与节目,维持与观众生活的接近性,维持非虚构性。而那种直接从国外引进的原版节目在另外一个地区播放的时候,
往往呈现出巨大的传播折扣或者消耗,不能达到在原来国家或地区曾经达到的效果。如《幸存者1》无论是由凤凰卫视或是由中央电视台引入中国,与其在美国所引起的反响相比,都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同样,即便在本土制作,如果真人秀参与者缺乏身份识别性,缺乏与观众的认同机制,也可能达不到理想的效果。对于真人秀节目来说,重要的不仅是选手,也包括“选手”与观众的关联性。
所以,真人秀的魅力就在这真假之间、虚构与非虚构之间。电视真人秀节
目是假定情境中的真实展现,是一种超越虚构与非虚构的综合性的娱乐节目。这是其不同于纪录片,也不同于电视剧的特殊魅力所在。
形式特征:纪录性与戏剧性的融合
正如上一节所分析,真人秀的特点,与电视的两个核心概念有关系。一个是它的纪实性,一个是它的戏剧性。由于制定了相应游戏规则和规定了相应的时空环境,规定了只能在特定空间的某一时段进行规定的游戏,因而带来了真人秀的虚构性或者说戏剧性。但是,真人秀节目跟电视剧却又很不一样。电视剧采用虚构形式,由演员扮演或表演,人物的行为、命运,甚至对话、细节等都是被编导规定的。但在真人秀节目中,编导只是制定了一个戏剧游戏规则,而过程则是由普通人去自由发挥而形成的。正由于真人秀节目有一个自由活动的空间,因此具备了一些纪录片的特点。正是纪录片的特点与剧情片的特点的结合,构成了真人秀的核心的艺术美学元素。
的确,真人秀具有某些纪录片的特性。这种特性首先表现为它的非扮演性。
真人秀的人物不是演员或者即使是演员也不是在扮演角色,而只是在表现自己。
真人秀还常常采用不干涉现场的方式来“客观”记录参与者的行动,甚至在许多真人秀中,还使用偷拍、或者用固定机位长期监拍等手法来拍摄参与者的所有言行。在这种情况下,参与者会减少对镜头的觉知,采用更自然、更真实的方式来表现自己。一般来说,在节目的开始阶段,志愿者大都对镜头比较敏感,不愿把自己真实的一面特别是不好的一面展示给观众,因此大都行为拘束或具有浓厚的“表演”痕迹。但随着节目的进展,志愿者对镜头的敏感度降低,其真实的一面逐渐流露出来。这种真实感往往具有震撼人心的效果。它具有一种相对非表演性的“诚实”,这种“诚实”尽管相当有限(因为实际上所有的参加者很难完全忽视他们处在“节目”中的事实,因而不可避免地多少带有自觉的“表演性”),但仍然以其开放性、真实性和直接性带给观众完全与剧情片不同的“真实感”。
其次,真人秀的记录特点还体现为纪实手段的使用。真人秀往往采用纪录片式的跟踪拍摄和细节展现手段,跟踪和记录志愿者的日常生活,呈现人物行动进程、细节。有人这样描述纪实手段:“纪录片给我们的是客观但能辨明摄像机存在的印象,这种节目类型的程式包括手持摄像机的使用、晃动的镜头、‘自然’的布光、含混或听不清(因而显得‘自然’)的印象等等。纪录片的程式用来造成这样一种印象:摄像机碰巧拍下了没有预期的事情,并客观真实地展现给我们……”可以说,真人秀借鉴了几乎所有的纪实乎段,来保证节目的真实性和现场感。西方的一些真人秀节目如《阁楼故事》、《老大哥》等,在各个房间里(包括浴室和厕所)都有摄像机全天24小时纪录(也正因如此,真人秀节目遭到西方许多学者的批评)。多数真人秀电视节目的纪录色彩都非常浓厚,如《走入香格里拉》等都尽量减少人为因素,没有演播室,没有主持人,全程跟拍,还有前期志愿者家乡生活的实录和后期访谈,这些纪录片素材直接成为节目内容的组成部分。
第三,真人秀节目的记录特点还体现为节目过程和结局的开放性。许多真人秀节目中,虽然观众都知道在一定的时间内会淘汰一个人出局,但在结果出现之前很难确定到底谁将被淘汰,谁最终将获得大奖。如《垃圾挑战赛》中谁将在“挑战”中取胜,《走过沼泽地》中哪位参赛者最先穿越沼泽地到达终点都是事先很难预料的。
第四,真人秀节目的记录特点还体现在对真实细节的还原上。在节目中,志愿者的言行、个性及品质都会在节目中或多或少地表现出来,往往会出现一些非常有趣的真实细节,甚至暴露出现许多人们平时难以公开表现的隐私,出现一些精彩的突然爆发的情感状态,出现一些偶然而生动的行为和语言。这些细节,无论是丰富性或是生动性可能都远远超过了虚构类节目。如我们会在残酷的竞赛后看到疲惫的志愿者一双在寒冷中端着热水的颤抖的手,会看见一个选手对另外一个选手的自我表现不屑的眼神,看见一个男性在投票前对一个漂亮女性那种怜爱的神态等。许多真人秀节目在制作过程中,不仅拍摄节目的主要过程,而且还使用DV等便携设备甚至偷拍机器和监视摄像机等跟踪拍摄各种生活细节。丰富生动的细节是真人秀节目的一个重要元素。正如细节在纪录片中的作用一样,真人秀节目中人物的言行、个性及品质等都要借助细节来表现。从某种角度上说,缺乏好的细节的真人秀节目是不成功的。
然而,如果说真人秀是一种纪录片,似乎很难包含真人秀所呈现的明显的游戏性、规则性、人物行动的人为性等特点。所以,尽管真人秀节目具有如此明显纪录片的特点,但真人秀并不是纪录片。无论从设计上,还是从制作上,真人秀都具有明显的戏剧性手法。
一般来说,“像新闻节目一样,纪录片所涉及的也是事实:真实的地点、真实的事件和真实的人物,而不是虚构出来的作品。”有的学者将“纪录真实环境、真实时间里发生的真人、真事”这“四真”看作是纪录片的生命。虽然弗拉哈迪在《北方的纳努克》中曾有过摆拍,格里尔逊的纪录片还充满了政论色彩,真实再现也逐渐成为纪录片的常用手段,但纪录或者至少是对曾经出现过的场景的真实还原无疑是纪录片的根本。而真人秀至少在四个真实中有两个一一环境、时间一一都是被设计出来的,具有明显的虚构性。
首先,真人秀电视节目的时间和空间环境是人为设置的。真人秀都有规定的时间,如比赛时间、游戏时间、参加时间,而空间也都是固定的,无论是野外或是室内,就像一场足球比赛一样,上下半场的时间、场地的大小都是固定的,这与纪录片那种开放性完个不同,时间和空间的封闭性也就形成了一种戏剧性的情景。真人秀的环境是不同”几志愿者现实生活环境的虚拟环境。
其次,真人秀都有一定的人为规则。纪录片的逻辑是生活逻辑,而真人秀的逻辑则与电视剧有一定的相似,是戏剧性的逻辑。电视剧的所有情节小自道具,大至段落都是虚构的,而真人秀电视节目的虚构主要体现在游戏规则的制定上,包括淘汰规则的设定、节目中一些游戏的设置等。如在《幸存者1》中的几十个游戏都是事先敲定的。这种规则主要包括两方面,一方面是竞赛规则,规定如何比赛,什么是胜利和什么是失败;另一方面是淘汰规则,规定如何决定胜利者和失败者。例如,在《幸存者1》的最后一集中,有这样一个被规定的游戏,二名最后的竞争者在炎炎烈日之下手扶一根木柱,最后放手的人将获得淘汰别人的权利。这里的奥妙在于,最早放手的人虽然是游戏的失败者,但未必是被淘汰的人,因为胜利者具有淘汰的选择权。这种双重规定,增加了节目的悬念。显然,这些规则就成为一种虚构手段,使真人秀具有比纪录片更强的戏剧性。
第三,真人秀节目在制作上与电视剧相似,进行了明显的艺术加工。节目的拍摄和剪辑都会采用一些电视剧的手段,用以增强节目的感染力。在刚才提到的《幸存者1》中,理查德、凯丽和鲁迪去海滩举行“抱柱子”游戏一段,就大量借用了电视剧中的渲染手法。先是一个圆月破云而出的镜头,紧接着是朝霞满天的镜头,运用美丽的自然环境快速的切换了时间;还有二人路过之处的景物渲染,该段落采用了高速摄影,分别从正面、侧面和背面等不同角度进行拍摄,辅之以战鼓似的音乐,一方面将海岛的奇特景观传达给了观众,另一方面又为激烈竞赛的到来进行铺垫,形成了较强的冲击力。
第四,真人秀在内容上采用了一些艺术虚构或者重构。如果说在纪录片中,最高的准则的“摄影机不撒谎”的话,那么在真人秀当中,有限度的“撒谎”往往是一种重要的手段。比如,通过镜头来“制造”、强化人物之间的冲突、联系,通过一些技术手段的运用来干涉、影响、操控参与者的行为和竞争的结果等等。在真人秀节目发展历史上,常常出现人们对其真实性的怀疑,也常常出现各种对操纵行为的指控。类似的情节在许多关于真人秀的电影中也屡有表现。
应该说,真人秀的人为因素的存在保证了有限时间内节目的矛盾冲突和张力,同时也降低了节目的生产成本。更为重要的是,两者的侧重点各不相同,纪录片侧重于通过现实生活的细节体现制作者对现实生活的思考和人文关怀:而真人秀电视节目的本质是一种娱乐节目,节目中的一切首先是为娱乐服务的。当然,真人秀仍然不同与电视剧。真人秀电视节目的志愿者是普通人而非职业演员,他们在节目中表演的是他们自己而非虚构的角色;真人秀电视节目也没有完整的剧本,只有游戏的规则,后面的情节都不是预设的,而是志愿者活动的真实记录。
所以,真人秀在内容上是真实与虚拟的融合,而在形式上,则是纪录性与戏剧性的融合。节目中既有虚构的成分,也有真实的成分;这种虚构的戏剧性是通过规则实现的,而非虚构的纪录性则是由普通参与者完成的。规则是真人秀电视节目中的重要元素。节目的进程和主要内容或者说节目中的所有戏剧性都由规则的设置得以实现。可以说,规则设置的成功与否直接关系到节目的成败。同时,纪录片的拍摄方式则保证了节目的真实性。在真人秀电视节目中,虚构的规则与真实的纪录产生了相得益彰的效果。规则保证了节目的戏剧性情节和节目走势,同时有利于对节目的有效控制;而真实记录则保证了过程和细节的真实感。
传播特征:观看与参与的互动
在传统的电视传播观念中,信息传播者不仅是控制信息的“看门人”,而且也是解释信息的“审判人”,电视的制作者决定着传播方式、内容和对传播内容进行唯一的判断,而传播的受众则只是信息和信息阐释的被动接受者。相比网络媒体和其他以通讯上具为基础的交流媒体,如手机等移动通讯上具来说,电视传播过去一直是单向传播,甚至在互动性方面,电视与直播广播相比,都显得相当被动,观众很难参与互动。电视所传播的信息都是一元的信息,是教育性、教导性的信息,而受众不能参与对信息的创造、分析或阐释。但随着电视受众受教育程度的普遍提高,受众接受信息的选择空间越来越大,特别是社会的个性化和民主化程度越来越明显,受众对信息已经具备一定的判断和反省能力,不愿意也不可能继续作一个简单的信息接受者,他们更愿意参与对信息的创造、对信息的选择、对信息的阐释和对信息提出评价,因而,受众对电视节目的参与热情和参与需要正在日益增长,电视的传播也正在从由传播者单向传播向传播者和受众交互传播变化,受众需要将自己的愿望、要求、观念反映到电视节目中去。
即便对于游戏节目来说,如果缺乏双向性,其娱乐功能会大大降低。没有互动,在一定程度上可能就没有娱乐。受众对电视节目的互动一般有两种方式:一是直接参与节目,如进入演播室发表意见,担当角色,或者在观看节目时参于各种竞猜、竞赛等等;但更主要的是间接参与,或者说是通过节目中的“代理人”来参与,更具体地说是通过受众自己所认同的节目中的人物来参与,这个人物既可能是主持人,也可能是现场嘉宾、现场观众,也可能是被采访对象。
电视娱乐节目一直在试图扩展与观众的互动性。如接受观众通过信件、短信、邮件和电话表达的意见和建议,不少节目经常邀请普通人作嘉宾或现场观众,并通过收视调查了解节目的收视情况。在游戏节目中,真人秀电视节目中观众的参与程度又是目前为止电视节目中最高的。观众不仅能够借助各种交流手段来表达意见,更重要的是他们可以直接参与节目或者通过各种方式影响节目的进程和结果,观众成为了游戏的有机组成部分。
通讯业的发展为真人秀电视节目提供了革新的工具。真人秀往往会通过新出现的交流平台,比如互联网、宽带、手机短信等,实现互动,有效地将电视、网络、报刊、出版,甚至也将新出现的“第五媒体”短信整合到一起。这种整合表现在真人秀电视节目的制作和播出的所有环节中。以节目拍摄前期电视、网络、报刊的宣传为引子,以节目的制作和播出为核心,以中后期的短信和出版为支持,形成一种强大的传播攻势。
因而,真人秀所呈现的人物和故事不是“外在”与观众的,不是与观众无关的完成时态的东西,相反,它是与观众互动的,观众可以参与、影响节目,观众本身是节目的组成部分。电视那种被动的观看行为,由于互动因素的增加变成了一种主动的参与行为。
这种参与是通过3个层面来完成的:
首先,节目的参与者是通过一定的方式从“普通人”中选拔出来的。国内外的多数真人秀电视节目都采用了多种媒体征集节目的志愿者和对节目进行宣传。几乎所有的真人秀节目都表明他们的人物,那此未来的主角们不是演员,而是从观众中选拔出来的,是他们中的一份子,同时也代表着他们。观众正是通过这些“代表”来体验生活,体验那此参与者的感受,体验参与者的成功与失败,并在这一过程中,体验自己。
第二,观众通过投票和其他反馈方式成为节目的参与者。在真人秀电视节目中,观众不仅是节目的接受者,也是节目的参与者,他们的投票具有决定性的作用,甚至可以改变节目的整个进程。在《老大哥》和《阁楼故事》中,淘汰的程序都是先由志愿者内部选出两个被淘汰的候选人,最终由观众通过声讯电话等方式选出最没有人缘的一位并将其淘汰出局。
第二,观众通过多种传播渠道与参与者保持日常联系。真人秀是以电视节目为核心的跨媒介的综合媒体。与传统的电视节目仅仅局限于电视节目不同,真人秀电视节目已不是单纯的电视节目,它是以电视节目为核心,包含电视、网络、报刊、出版、短信在内的一种综合媒介形态。从媒介功能上说,它打破了媒介之间的壁垒,实现了媒介之间的横向整合。网络以其便利、快速的特点而深受观众欢迎。大多数真人秀电视节目不仅通过电视台播出,而且把节目放到网络上。如《幸存者》、《老大哥》都有自己的网站,《老大哥》的观众可以登陆到该节目的网站,通过特定的五部摄像机追踪屋里的实时情况。
真人秀电视节目借助于电视、报纸和网络形成了多媒体、大规模的立体传播,观众可以通过文字、声音和图像等多种渠道获得信息,并通过群体传播、国际传播等传播方式分享信息。这也是真人秀电视节目形成热潮的重要原因之一。
记录创造真实,规则创造虚构。电视真人秀是假定情境中的真实展现,是一种超越虚构与非虚构的综合性的娱乐节目。这是真人秀能够在今天广泛流行的根本原因。
(作者系清华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新闻与传播学院副院长,影视传播
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