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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歌:这么好的心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是一直如此?
斯琴高娃:亲爱的,我的腿都三次被马上摔,其实我已经延续了改革开放,延续到现在,我是一个,我的股骨头已经缝隙,是骨膜这么蹭着走过来,所以这两年才懂得说拍一个X光,什么这个那个,然后分析里头,你再这么下去就不行了,所以现在中医给我弄弄弄,骨头有一些长进,有一些缝隙出来,不然的话,你知道吗,完蛋了,自己就这样,等于是二愣妈,我那天跟那个导演打电话,我说还有戏找你,说姐姐可想你了,我说我可想你了,什么时候到北京啊,到北京完了咱们吃饭,那会儿想起来,他说姐姐,你那个腿咋样,我说腿治得了。我现在想想,那时候有一个镜头,让我背谷子,就是那时候谷子,那时候已经是拄上拐杖,走山路什么的,觉得特别轻,我再加,再加,再加,加到简直就到了这个程度,这才是有一种沉重感,这感觉人那个二愣妈的那个感觉,那种吃重,那种农民的那种感觉,我就特别棒,特别兴奋,那时候完全忘记疼痛的感觉。
田歌:高娃一直幸福在自己的创作当中。
斯琴高娃:所以这改革开放30年,让我片腿我也片过腿,让我卧鱼我也卧过鱼,让我百米赛我也百米跑过,我觉得没事儿,就前两年我那个话剧,陈汐一导演那个刘姥姥,我也百米这么跑出来,我也没事儿,可是她就是有事儿,我们现在看那个残奥会,我说我不能看,看着心疼的不行,但是你想他们顽强的那种东西从哪儿来的,你去想想,所以我就觉得我们演员也是一样的,你付出那个东西也是一样的,我就想你一跑,结果你中间的时候,你脚崴的,你骨折了,你都不知道疼痛,你都不崴下去,你不知道疼痛,你还照样能冲刺上去,你得第五都没事儿,你都是英雄,你能冲刺。我高娃是这么走过来的。真的,我一点都不那个什么,我觉得我特别,我就觉得我是个什么人啊,我妈说你是怎么回事,你是铁打的,我说不知道,你现在不得不老实地好好地去看医生,那怎么过来的,我都不知道。一部戏一部戏,这样的,从来就没停过。简直太逗了。
田歌:高娃姐,这改革开放,咱们国家的发展,你这几十年来也是一步一个脚印,几十年来踏踏实实地去做人,还有无比宽广的像草原一样的心胸,还有这样一次一次的获奖。
斯琴高娃:获奖是老师给评分,就是观众给评分的这个意思,我就觉得就是停不下来,就是因为我太走运了,我觉得大家老那么对我好,老是好的剧本,好的导演,好的合作者,弄得我就不得不让我上钩,还是去演。
田歌:你是一个走运的好人,一个走运的好演员。
斯琴高娃:真的,我希望把我的运气也给大家分一点,让大家都有这种运气,我觉得尤其现在年轻的演员,有了运气,有了这种机会,一定要珍惜,你有了运气不珍惜也是白搭,就不行了。
田歌:高娃姐,你刚才讲的就是在大马路上,别人问你是不是高娃打赌,实际上就是大家对你们的生活有一种想像力
斯琴高娃:想象高娃一定是这样,我今天这个样子,我还请侯老师给我弄了弄,不然的话,我平常不是这样的。
田歌:你们生活在观众的想像当中,你知道吧?
斯琴高娃:是个非常普通的人。
田歌:我也想知道,这样一个几十年都在一线创作的女演员,她私下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有什么样的个人爱好。
斯琴高娃:活生生的人。
田歌:她爱吃什么?
斯琴高娃:爱吃辣的。
田歌:爱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斯琴高娃:暗一点颜色的。
田歌:平时经常化妆吗?不怎么化妆。觉得自己漂亮吗?不怎么漂亮。正常人吧。最喜欢自己哪个部位?
斯琴高娃:不是那样的,个个都喜欢,每一个我付出的角色我都喜欢,但是我从中可以挑出很多问题来。
田歌:你什么样的人做你的朋友。
斯琴高娃:真诚的人,肝胆相照的人。
田歌:我们昨天晚上认真地数了一下,你塑造的角色,我们就是早就定位了,您是一个千面母亲,在镜头上,你是一个千面母亲,你演了几十个各个时代不同的母亲形象。
斯琴高娃:几十个。
田歌:几十个,对,各个时代的,各个阶层的,应该说那里头的每一个母亲,她有缺点,但总的来说她都是一种奉献精神,就是一个我们中华民族束大拇指的那样一个奉献精神。
斯琴高娃:都是有奉献精神,特博大,特伟大的,而且有个性的。
田歌:那么在生活中你是女儿,你有母亲,然后你自己也是一个母亲,我想知道你在银幕上告诉我们是一个博大的奉献精神的母亲,那你母亲给你更多的是什么,你给你的孩子更多的是什么?
斯琴高娃:我刚才已经说了一点点我母亲,其实她给了我一切,我就觉得我没有我这个宝贝母亲,我跟你说真是不可能有今天的这种可能,这种走向,人生的走向也不可能。我觉得一切都是来自于她和我父亲,包括我的继父,我觉得我的父亲的去世早,后来有个继父,菩萨心肠的继父把我养大,所以我觉得跟这三位老人是分不开的,他们身上的那种品德,他们的那种严格,就是生怕自己孩子犯错误,就是类似这样的,别做错事啊,然后一定要讲原则啊,不许去欺负人啊,要说真话,不要去虚荣啊,就是这些,然后尤其是艺术上的那种,对我们的那种无形的一种影响,他们太好了,真是心灵手巧啊,一笔好字,是不是?然后又画画,又写字,又跳舞,唱歌,又弹琴,但是我妈讲话,我年轻时候你爸都不知道我会唱歌,她说,因为我们那时候可能比较艰难吧,生活也艰难,孩子也小,所以她都没时间去唱歌什么什么,现在一百多首歌,没问题。都是大歌而且。
田歌:你妈妈?对。难怪她有这样的女儿呢?
斯琴高娃:德德玛的歌,郭兰英的歌,什么都会唱。唱大歌。一条大河,还有李清照什么都会唱,太有意思了,这个老太太也是个不得了,所以我说妈呀,我说你简直太不得了,我想想看我很多东西是你给我的,我孝庄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态我来进,就借鉴一下,康熙帝国的孝庄身上,那我想真是的,太高兴了。
田歌:这生活中有一个这样的母亲,有一个很好的借鉴
斯琴高娃:我要感谢我的母亲,说实在,真的,我觉得没有她真是没有我,我可能说不定我去干嘛去了,掏大粪去了,或者是干嘛去了,放牧去了,绝对不是去做艺术了,我想
田歌:她除了传递给你这些艺术基因,她的这个做人给你留下最深影响的是什么?
斯琴高娃:做人很厉害,她常常就是说别这样啊,别那样啊,什么的,好好的啊,什么的,非常就是要求你的这样一个人,而且就是绝对我觉得其实想想母亲给我这么许多的一些教育,教养,那我觉得反过来你演的这些戏,这些母亲身上,你何尝不是受益到这些东西呢?
田歌:一定有很多你母亲的瞬间。
斯琴高娃:有她的影子,有这些人的那种胸怀,那种胸襟,那样的一种不得了的博大的东西,你想不影响我吗?所以也等于是慢慢一点点的让我进步,让我就是更好,心态更平和,对一切都非常非常
田歌:你母亲今年多大岁数?
斯琴高娃:我妈妈75了,快75了。所以我就很得益,我觉得这不是很好吗,我母亲给我,朋友给我,戏上的人物给我,你想这个演员,我说为什么下辈子我还当演员,因为你总是一部戏一个人生在度过着,有时候漫长的,有时候短暂,那你想几十部戏下来,你幸福不幸福,你渡过多少个人生了,你已经考验,受到多少考验的鞭打了,你去想想,折了多了多少跟头了,我说比那个修行出嫁的和尚都扎实,真的好,我觉得,是个非常好的一个修行的过程,让你单纯,让你非常非常地有一种集中力,让你善解人意,让你有一种修养,让你面对一切都是豁达的,你想好不好?
田歌:高娃姐对自己的事业和生活很满足。
斯琴高娃:满足。
田歌:而且对生活对朋友充满了感恩之心。
斯琴高娃:满足,非常好。
田歌:所以我觉得我下面这个问题好像就没有什么可问的了。
斯琴高娃:真的吗?
田歌:总觉得看你在这个事业上,在生活中,你获得了那么多,你真的就没有什么失去吗?
斯琴高娃:失去?岁月失去了,但是我觉得让我又一种感受。每一个阶段的感受是不一样的,每一个阶段的那种兴奋点也不一样的,那就慢慢慢慢你自己就有力气了,有力度了,我觉得有什么不好呢,虽然年长了许多,但是我觉得我有很多很多我自己的应该努力的方向,我就觉得真的是学不完东西,你才能对每一天你都抱有希望。你才觉得珍惜每一天,所以说因为时间的不够用,就好像在跟时间赛跑,所以你把这个事情,你的想法就塞得满满的,这一天不是,所以我觉得我没有什么,好像失去,来不及想到说,可能也潜意识当中也想过说我失去多少什么,也不想自己老得那么快吧,但是至少我的四肢,我的头脑一定要有一个健康,我的心理要健康,这样的话,我觉得我可能有很多事情可做,哪管我说我腿不行了,我坐着轮椅我可以作作画,然后我干嘛,我一边走一边干嘛,我都想过了,但是也没事儿吧。
田歌:这是你的儿子和你的
斯琴高娃:这是我儿子。
田歌:这是你母亲吗?
斯琴高娃:哪是我母亲,这是我。我显得那么老吗?
田歌:没有,这个照片有点儿不太像。
斯琴高娃:这是从哪儿淘出来的啊?那时儿子也演了不少戏了,儿子像你吧,儿子有点像我,你没看见吗?
田歌:你给你的儿子除了生命,还给了他什么?
斯琴高娃:给了他很多严肃的东西,不过我觉得他是慢慢一点点理解我,我相信我的后半生,他的成熟年度的时候,我想我们俩会更好。会更哥们儿。处得更哥们儿。对。
田歌:谢谢你。我记得在您的那个颁奖词里有一句话,我特别喜欢,就是说你像河流般的,今天的这水都被,这是我来到现场最能喝水的一个嘉宾。
斯琴高娃:我吧?
田歌:对,因为她来自草原。
斯琴高娃:我是因为属牛的。
田歌:就说你像河流般地追求自己的爱情和事业,你觉得这个准确吗,这个词。
斯琴高娃:这个有点儿太诗意了,太夸张的说法,其实我就是非常本分的,然后去品位我自己该得到的那份东西就行了。
田歌:但是现在的人对你们这代人有这么一种理解,就是那一代人有一点傻,他们要追求自己的事业,可以牺牲亲情,可以牺牲爱情,可以牺牲自己的健康,是这样吗?
斯琴高娃:我们吗?每个母亲都会有牺牲自己的这方面的可能。多与少的问题。
田歌:就说你们这代人追求事业的话,可以放弃亲情,放弃爱情,放弃身体的健康。
斯琴高娃:都会的,因为我觉得即使我觉得这个事业对我那么样一种痴迷,但是你要知道这叫自我,怎么样,就是慢性自杀的意思。你都想像不出干这行,我就觉得是个非人生活,每天都在一个非人生活,没有节假日,没有休息,四五个小时的睡眠,然后还有怎么样的,但是又是那么乐意去做,你想想这不是一个牺牲吗,然后你本来就为人之妻,那你想做到做母亲的那份责任和义务,你又做的不好,你如果想做得好,你用你的方式,另外一种方式去够那个,你如果说没有这种责任和义务的一种心肠的母亲父亲,我觉得就不称职了,真的。当然我就觉得真的。
田歌:你给自己母亲的打分,就仅仅只打称职吗?
斯琴高娃:谁啊?给你自己。我?我绝对是称职。我是称职的母亲。难道不够吗?
田歌:没有打高分吗?
斯琴高娃:我为什么要打高分,高到什么程度,你想让我高到什么程度?
田歌:称职是60分吧?
斯琴高娃:才60分,我不干。其实这不是开玩笑吗,其实这个是在天平上,你自己去衡量,我就觉得好像不该是那样子去,我觉得心里我觉得都心领神会了,我觉得都领受了,你自己做的多少是吧?你给予了多少,你自己心里是最明白的,对方也应该是最明白的,早早晚晚是最明白的,这个是打分,我总觉得好像打不准确的,我说100,200,110,那难道就把我夸成个啥了,那也不见得,你说光是60分,我还不甘心,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对吧?是吧?
田歌:这是哪部戏?
斯琴高娃:这不是专门为我写的戏,这是我自己导演,老舍先生的月牙,我演过它的电影,然后这大千年的时候,我把它又搬上舞台,是我演的母亲。
田歌:就是那天我去看的那个话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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