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明

　　《楚汉传奇》正播，陈道明再次成为“热点词”。关于他的评价，众口一词和众口不一竟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版图：前者指的是演技，无论作品最终结局如何，陈道明的表现都能受到业内和观众的高度肯定；后者指的是他这个人，充满神秘感，没人说得清。曾经有个著名的说法：陈道明是国内顶级男演员中一个大异数，如果仅用“另类”形容，都委屈了他那一身特色和“毛病”。

　　陈道明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跟他有过交集的人，在戏内和戏外的评价也很不一样。首先，陈道明的名字经常跟性格古怪、脾气不好、挑剔、清高、强势、霸道等等联系在一起，这种来自剧组的印象经过多年发酵，不仅越发做实了，还带给未知的对手很强的压迫感。就拿段奕宏[微博]这样已经成名的“腕儿”来说，《楚汉传奇》第一次跟陈道明合作前，心情一直都是战战兢兢的，“害怕被他换掉”，导演高希希[微博]也亲口承认他跟陈道明初次见面前心情的忐忑。有意思的是，那些“领教”过陈道明诸多“毛病”和特色的合作者，在生活中打过交道后，反而会说他孩子气、随和、幽默、淡泊、享受寂寞、有文化修养、从不虚张声势疾言厉色，也不自以为是……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陈道明？难道真如冯小刚[微博]所说，他是一个清高得只肯在戏里低头的人？中国最大也是最难以合作的“戏霸”，究竟是长年妖魔化所致，还是他拒人千里的外表造成的假象？记者采访了《楚汉传奇》中与陈道明深度合作的导演和编剧，说的都是具体的合作细节，尽量少含主观评价，至于“陈道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演员”的结论，留给读者自己判断。

　　“生活上是所有明星里最好伺候的”

　　关于陈道明不好合作，圈内有很多传言，高希希坦言最初自己也有担忧。“原来在我心里，他是很难接近的人。”开拍前的沟通，陈道明不愿意出来应酬，几次把高希希约到家里吃饭，打消了高希希的一些顾虑，“但这毕竟是在家里，还没开始，开始了会怎么样？想半天，还是紧张。”一到现场，高希希最先担心的是“这么大腕儿，该动不动就迟到吧”，也只能自我开导，“反正没关系，那就等呗”。没想到这一点又完全出乎高希希的意料，陈道明每天出通告都很准点，而且每一次都比高希希早到现场，高希希有几次暗中较劲了一下，“今天就要比你早到”，但日常的话陈道明一次都没有迟到过，倒是高希希有时会差几分钟，这时候陈道明就会问他“你今天怎么回事”，高希希嘴上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的车就跟在你后面”，心里会觉得挺好玩的。

　　不光很好合作，还非常平易近人，陈道明在剧组的随和热情，不断给高希希意外。“这个人看着挺‘那个’，但我后来当面跟他说，你是我见过所有明星里最好伺候的，从来不挑食，除了不吃辣椒，基本上剧组给什么吃什么。”按照高希希的观察，陈道明还很喜欢热闹，也喜欢交朋友，不爱一个人闷着，每隔几天，陈道明就跟杨立新[微博]一起带着一帮兄弟出去吃饭，高希希说我给你报销，他说我张罗的，不用你埋单。拍摄期间赶上几个大的节日，都是他在照应全体工作人员。陈道明还利用自己的名声和代言品牌，给全剧组拉赞助，弄了500套羽绒服、300多双挺贵的旅游鞋。“他说这些孩子太冷，然后都是自己主动去拉的。”诸如此种细节，让高希希觉得外界的传闻非常“妖魔化”陈道明，有些莫名其妙。

　　“我找你拍戏，是想照照自己的美丑”

　　但是，陈道明也是高希希遇到的最有想法的演员，这给他造成的心理压力应该远超过如何应付那些善于“耍大牌”的明星。“其实是我自己的压力，跟高手过招，最担心自己底蕴不够。像陈道明这种在戏里滚了一辈子的演员，一搭就知道你揽不揽得了这活儿，一聊表演概念和处理方法，就知道你能不能拍这戏，他要是觉得你能拍才跟着你玩。”

　　陈道明一直钟情刘邦这个人物，七年前曾经自己出钱请编剧汪海林等人写了一版《刘邦传》剧本。汪海林说，一开始陈道明甚至提出把自己马甸的一套房子腾出来给编剧创作，还要专门请一个阿姨，给他们做饭搞后勤，但是汪海林他们提出要去厦门写，陈道明就出钱负责住宿。后来因为古装剧政策变化等各种问题，《刘邦传》一再搁浅，但是每年秋天陈道明会给汪海林打个电话，“咱们这个剧要开拍了。”虽然最终不了了之，但足见陈道明对刘邦这个人物多么上心。

　　高希希回忆，第一次去请陈道明演《楚汉传奇》时，他先问你觉得刘邦这个人怎么样，高说完，他表示同意，再谈细节。“他后来告诉我，自己的团队对我评估过，看了我所有的戏，觉得可以合作。”陈道明曾跟高希希说，我找你拍戏，是想找一面信得过的镜子，“我得照照自己，美还是丑。你要觉得我不行的时候，得告诉我，要不天天身边一堆人都说我好，我还找你干吗？！”拍摄的时候，高希希给他提一点建议，他如果觉得好，很容易就接受，但也有时候会举手说保留意见。当两人意见相左，解决的方法就是按各自的方法各拍一遍，最后一起选一条更好的。

　　“有他的戏，能站一天，不带坐的”

　　如果只是听高希希讲陈道明跟剧组打成一片的好人好事，会觉得他是一个很会来事、像张国立[微博]那样左右逢源的大腕儿。其实不是，一旦涉及演戏的业务问题，他的所谓“特色”才体现得淋漓尽致。高希希最佩服陈道明的是，只要一干活儿，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头特别足，有他的戏，能站一天，不带坐的。陈道明在业务上极其严肃，对身边的合作者也很严格，达不到他心目中的要求绝对不行。

　　高希希说，《楚汉传奇》拍摄期间，陈道明曾经很严肃地找他谈过两次话，“希希啊，我是冲你来的，你一定要严格要求，这样下去不行啊，这个帷幔应该是红色的，现在跟我的衣服都不搭，不换我都没法拍”；还有一次，陈道明在拍摄期间收养了一条野狗，取名虎子，刘邦出任泗水亭亭长时，陈道明提议自己身边总要带着这条大黄狗，但试拍时高希希没让狗入镜，陈道明一看没拍到虎子，便立刻向高希希抗议……陈道明还提醒高希希，历史上刘邦是个舞蹈家，于是在结尾处又加了一段“大风歌”。

　　高希希承认，自己各种事务缠身确实太忙，陈道明经常会加以提醒，“我觉得他这种态度对我也是一种督促。”高希希还提到一个细节，陈道明对剧组工作不满意，从不会像外界传言或者想象的那样怒气冲天地骂工作人员，他只会提醒导演，“从来都是通过我，他会说，我去说不合适。”

　　“他不认为演员有权利修改剧作”

　　很多业内人认为陈道明是“戏霸”，最重要的“证据”是他喜欢改剧本。这个问题确实有，但编剧汪海林却有不同的解读，“戏霸？陈老师是老江湖了，做事情不会让你有小辫子可抓，他从来不会强加给导演，对剧本有再大意见，也一定要经过编剧的手来改，经过导演同意再演——他的程序正义绝对是有的，而且我们编剧也没法有意见，他的修改意见最后都落到编剧执笔的文字，绝不像有的演员现场随意就招呼台词。”仗着跟陈道明很熟稔了，汪海林“一针见血”。

　　汪海林说，别人诟病陈道明改剧本、台词，其实他恰恰是这个行业少见的、非常尊重剧作的演员，“他不认为演员有权利修改剧作，只会提出意见”。拍摄《楚汉传奇》时，汪海林作为编剧从头跟到尾，每天晚上需要在陈道明的房间里开剧本会，而且他一定要等导演到了再开，无论多晚都等着，有时高希希说你们自己决定就行，他也说不行，我们必须等你。汪海林跟过很多剧组，太知道这个行业唯利是图的混沌状态，他认为陈道明的个人态度影响了整个剧组，让他们对这部剧存有敬畏心，“这和陈道明的世界观有关，他知道演员应该做什么。他觉得，我不靠别的，我就靠我的业务，我把戏演好。他的整个精力都用来怎么把自己的戏演好。整个拍摄7个月，他就请了一两天假。我们也从没这么长时间地驻在一个组里，有时候中途回趟北京，他还说，我的事不比你们少，我都推掉了，你们也尽量呆在组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