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喆

　　陶喆出道十几年，作品并不十分丰盛，但几乎每张专辑都会赢得口碑和不错的销量成绩。而陶喆对父亲的遗憾，连

陶喆与陶大伟

　　有“音乐教父”的头衔傍身，几乎张张专辑都叫好叫座，他的音乐风格影响了一代华语歌手，周笔畅是他的粉丝、王力宏向他讨教R&B的歌唱技巧、一向自信的周杰伦也甘拜下风“他功力比我强”，“教父中的战斗机”罗大佑时常把他挂在嘴边“欣赏他的音乐态度”，“行业大哥”李宗盛则直白地评价：“若讲到‘道地’与否，他该算是第一个‘正式’将R&B引介进台湾国语流行乐坛的人。周杰伦能掀起这股风潮，他可说居功厥伟、有推波助澜的作用。”——他是谁？陶喆。

　　对话人 蔡慧(驻京记者) 录音整理_实习生 张琴

　　陶喆出身于台湾的演艺世家，父亲陶大伟是台湾著名的影视歌三栖明星，在宝岛影响了几代人的“陶叔叔”，母亲王复蓉则是红极一时的京剧名伶。陶喆的父母不顾母亲家人反对，在上世纪60年代私奔到香港结婚，成为轰动一时的新闻。1969年，陶喆出生在香港，3岁时举家移民到美国。从1997年发行首张专辑《陶喆》 到2013年夏天发行《再见你好吗 Hello Goodbye》，陶喆只不过发行过七张全创作专辑。他并非高产创作人，但从一出道在华语乐坛引发R&B曲风狂潮，几乎每张专辑都同时拥有乐评人的高关注度和流行金曲奖项，实属难得，被人称为“华语R&B音乐教父”。

　　对父母明星身份抵触

　　“走到路上被包围，会有点排斥”

　　顶着明星父母的光环出生，陶喆却并没有星二代的“明星梦”，大学时候主修心理学，辅修电影，毕业之后在洛杉矶做过警察。

　　南都娱乐周刊：庾澄庆跟你相似也是演艺世家，他说从小看到母亲演出鲜花掌声感到很骄傲，所以他也很迷恋舞台，但你好像并没有所谓“明星梦”。

　　陶喆：对，我没有。从小看到父母当明星，一家三口走到路上他们总被路人包围或者指指点点，可能会有点排斥。现在有时候跟朋友出去，在台北也可能会被拍到，其实我没有很喜欢公众人物的生活，我也没有很强烈的欲望一定要在镜头前。

　　南都娱乐周刊：你大学主修的是心理学，毕业之后为何没考心理医师的执照？

　　陶喆：大学毕业后，我要考虑现实的问题，比如学校的债务等等，继续念还要好多年，好多钱，所以就去工作了。

　　南都娱乐周刊：很难理解，一个“星二代”怎么会担心学业债务？

　　陶喆：从小到大，我们家环境其实不差，可是我爸不太愿意给我钱，他觉得我应该要自己去赚。我十几岁住在台北，我爸一礼拜给我的零用钱大概是10块钱人民币，你说少不少。我英语不错，所以从14岁的时候，我就在台湾教英文赚钱，我爸帮我在社区贴了一个海报，那时还真的有五六个学生。

　　南都娱乐周刊：这么说你从14岁开始就独立了？

　　陶喆：也不算，毕竟还住在家里嘛。后来我21岁上大学，那是美国排名前20的大学，还不错。虽然是公立，但是一年光学费就一万五美金，20年前哦，4年下来也很贵。

　　南都娱乐周刊：按照华人观念，如果小孩申请到好学校，父母借钱都会愿意的啊！

　　陶喆：肯定是会的，但我比较倔强，跟我爸说你不给我没关系，我自己去赚。念完大学就有了三四万的债，只能去找一些赚钱的工作。一般工作工资比较低，一个月撑死1000或者1200美金。当警察就有2700。虽然比较好赚，但在美国警察是要配枪的，有可能送命，在美国天天都有警察死，我身边有很多同事都死掉了。

　　意外踏入台湾乐坛

　　“不敢做主唱，可能那时候不太自信”

　　年幼时，陶喆跟随父母在台湾和美国之间游荡，15岁则定居美国。尽管父亲是最早在台湾唱欧美歌曲的人之一，弹得一手好吉他，但陶喆的音乐之路却完全自力更生。而生命的机缘巧合令人在美国的他与台湾知名制作人王治平相遇，更意外地因此一脚踏回台湾的华语歌坛。

　　南都娱乐周刊：听说你是15岁开始学吉他，爸爸教了吗？

　　陶喆：我自己练。我爸年轻时很厉害，画画很牛的，会素描、水彩、油画，还会写剧本会导戏，又觉得自己很帅会演戏，他样样都比我强，我就觉得自己是一个不成才的儿子。小时候非常调皮，功课不好还老打架，不过到了高中大学就很好了。我爸也会弹吉他，但不教我，他很忙又很没耐性。他可能有这种心态，“我会弹是我自己学的，干吗要教你”。小时候我爸常消遣我，比如说我一弹吉他，他就嘲笑“不是教过你这个怎么按吗，你怎么会忘记”之类的，然后他就开始自己弹，秀给我看之后就走了。也许无形中让我更好强。我就关在自己房间里苦练，自己练了两年多，练好了再给老爸弹，那时候他就瞪大眼睛说不错。

　　南都娱乐周刊：练好了吉他就17岁组建乐团，是美国中学生随便玩玩的那种？

　　陶喆：是随便玩玩，在学校弹，美国如果要在LiveHouse表演，叫“Pay to play”，一张票5美金，乐手自己买100张，让朋友来看演出。创作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会模仿罗大佑的《恋曲1980》，照着样子做出一个类似东西，然后鼓和吉他什么的，一轨一轨自己录。

　　南都娱乐周刊：你是主唱吗？

　　陶喆：不是，我是吉他手，偶尔会唱一唱。当时的主唱是犹太人，长得又丑(笑)，又不会唱歌，直到现在我都会和当时的键盘手讨论说我为什么不是主唱，可能那时候不太自信。

　　南都娱乐周刊：王治平(注：台湾知名音乐人，担任《中国好声音》梦想导师和《中国最强音》音乐顾问)发掘了你，1993年你在洛杉矶偶遇王治平的故事很传奇，真的完全不认识他吗？

　　陶喆：不认识，但世界很小很妙。洛杉矶这么多家乐器店，刚好我去那家，一个东方人要买东西，英文又不是很好，我就帮他翻译，聊着聊着他问我姓什么，我说陶，陶这个姓很少嘛，他就问我爸爸是不是陶大伟，说一个月前刚帮我爸做过音乐。然后他问我有没有Demo，让我准备出来他过两三个月再来美国。我以为他说说而已，没想到两三个月后真的来了，还来到我家。我那时的器材相对于专业的来说很破，我现场放给他听，他当时可能也吓到了，马上就说：“我要第2首，第6首，第8首……”

　　南都娱乐周刊：当时你的人生规划是什么，想要回到台湾工作吗？

　　陶喆：至少没想过要做音乐啊。那时警察合约差不多满了，我的债务也还完了，当时洛杉矶有很多港台的帮派，我会讲中文和广东话，警局就想要帮我晋升到一个便衣组，类似做卧底，融入帮派中，我就觉得工作不太妙，可能随时会没命，我就告诉他们合约满了我妈妈让我回台湾。之后我在一个电影公司上班，因为大学也有修电影。很快遇到了王治平。当时做音乐的那个钱不是开玩笑的，我记得我第一次3首歌曲、编曲还有一点和声，他就给了我三四千美金。我就想有人给我钱让我做我喜欢的事，为什么不做？

　　南都娱乐周刊：你后来还给张信哲、陈淑桦、杨采妮、郑中基、陶晶莹等人写过歌。

　　陶喆：对，那时候还没有搬回台湾。后来王治平要我搬回去，我1995年就回去了。很多人都不知道那段时间是我的黑暗期，我一直在美国，加州阳光很好，台北热潮，空气比不上洛杉矶，我又没有朋友，很难适应，痛苦了一年。我住在一个很潮湿的地方，叫新店，开车到市区不堵车都要40分钟。

　　南都娱乐周刊：你父母应该在台湾有房子有家，为什么不住？

　　陶喆：我回去住在父母家一两个月，那房子也不大，一个客厅，两个睡房，我晚上没有办法在客厅做音乐，因为父母要睡觉。搬出去住，也没什么钱，就跟王大哥借了二三十万台币，想要买台车，25万台币，我这辈子也只跟他借过钱。然后手头案子很多，差不多一个月就还清了。

　　转型幕前，一举成名却自我迷失

　　“做明星和歌手，都是我不想要的”

　　陶喆在台湾成了炙手可热的音乐制作人，由他唱出的小样被很多唱片公司关注到，1996年，台湾几乎所有的大唱片公司都向他伸出了“歌手”橄榄枝，滚石的李宗盛、小虫，SONY唱片、丰华唱片。陶喆最后选择了侠客唱片，这个公司算是为了陶喆成立的。1997年，陶喆首张创作专辑《陶喆》获大奖无数，为台湾流行音乐带来重要影响，其中改编自台湾闽南歌谣的R&B版《望春风》，可谓开启老歌新唱R&B复古风的风潮。2000年出道、以华人R&B著称的周杰伦也曾说：“陶喆的功力比我强。”这一切，陶喆却说，音乐是上帝给的祝福，也是一个诅咒。

　　南都娱乐周刊：你从小独立，在做诸如从幕后走到幕前这种人生重大决定时会跟父母讨论吗？

　　陶喆：我那时候一首歌制作费可能有25到30万台币，做阿妹的时候差不多50万(台币)。我拿合约给我爸看，他说我看得懂这些字，但我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我爸讲，以他对我的了解和我给他的感觉，我是不适合做幕前的，所以他并不看好我。但我自己有个很大的推动力，就是我给人家做音乐已经乏了，像一些不想做的案子或者不会唱歌的歌手，一首歌四五分钟嘛，就得录四天，我就要爆炸了，都想退钱给人家。我自己唱歌，就不用面对这些人了。那时候红的是张宇、张学友、阿妹啊，我也没觉得自己的歌会很好，但出来之后大家反应特别好，很多唱片店卖脱销。

　　南都娱乐周刊：“华语R&B教父”的称号是谁先叫出来的？

　　陶喆：老实讲我不知道，这不是我自己取的啊。很多人都说R&B，我已经不想反驳这个了，因为我音乐里很多不是R&B啊，美国乡村音乐啊、摇滚啊等等全扣在R&B头上。教父、小教父、歌神等等，那时候就想说我不是。可能是时机，那时候刚刚好，市面上需要这个东西。

　　南都娱乐周刊：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就是当时第一张专辑一出来，华语歌坛都开始玩R&B了？

　　陶喆：或许他们已经在玩了，1995年陈淑桦那张专辑，非常非常的R&B，之前杜德伟也有唱一些R&B和舞曲啦，只是他不是创作人，所以没办法让人觉得那是一股潮流。

　　南都娱乐周刊：首张专辑出来之后一鸣惊人，但你的第二张专辑《I’m OK》主打歌就叫《找自己》，“找自己”是一种迷失吗？

　　陶喆：首张专辑三年后，2000年才出了《I’m OK》。虽然我赚到钱了、成名了，音乐上有一些地位和好评了，但是我觉得好可怕，好多东西都没有了，没有隐私了。我的人生在那之前，都十分简单单纯，我没有想做明星和歌手，这些东西好像是别人强迫给我，一定要收下的感觉，都是我不想要的。所以我又躲回洛杉矶。那张专辑里头有很多情绪，比如说《小镇姑娘》，讲的是乡村里一个姑娘，来到了大城市最后成了经理，但迷失了自己，其实写的就是我自己。专辑的名字其实是讽刺的，“I’m OK”，其实我是不OK的。

　　南都娱乐周刊：之前我采访李宗盛，他说在走红之后“每次唱《阿宗的三件事》我都会问：我是谁？百万制作人？天知道我是蒙的吗？我写那些歌多惶恐、我写不出歌的焦虑，根本走投无路的时候居然也凑巧红了”，你有没有这种类似的心情？

　　陶喆：说真的，我做专辑不会有太大的压力。我当然希望大家会喜欢啦，可是我没办法保证消费者会喜欢，但有时候说不定写出一首自己觉得不怎么样的歌反而大家喜欢，很难控制一个群体怎样反应你的东西。我会保持一个比较抽离的状态。

　　南都娱乐周刊：像你的很多歌《susan说》、《讨厌红楼梦》、《孙子兵法》都加入了中国元素，后来看到周杰伦、王力宏他们玩中国风，会不会想“这都是我玩过的”？

　　陶喆：坦白讲，周杰伦是有做新的东西出来。在我眼里，他是少数的有加新的元素在音乐里的人。如果过二三十年再看，可能会觉得他是有贡献的。其他人我觉得只是唱一些好听的歌而已。而且中国风这个东西也不能说谁在抄谁，崔健也很早就有了。

　　南都娱乐周刊：有一段时间，大家把你、周杰伦、王力宏都在一起比来比去。

　　陶喆：现在还是有很多人会比啦，我觉得慢慢的，大家会看清楚我们之间不一样的地方吧。刚出道时，陶喆总是被人称作“陶大伟的儿子”，而现在提起陶大伟更多人想到是“陶喆的爸爸”。

　　从永失父爱到渴望家庭

　　“没有让我爸看到下一代，对我来讲是个遗憾”

　　陶大伟在台湾演艺界地位至尊，舞台风格诙谐幽默。但面对陶喆，陶大伟是一个苛责的父亲，从不当面称赞他，而随着陶喆的音乐事业发展，有一次陶喆发现爸爸在小本子上留了一句话“儿子，我以你为荣”。2012年年中，陶喆将所有工作停掉，陪伴病中父亲最后一程，9月，在70大寿之前陶大伟离世。在父亲离世三个月之后，一直想要转去拍电影的他开始了第七张专辑创作，《再见你好吗Hello Goodbye》，其中《上爱唱的歌》则特地献给父亲。陶喆已经超过40岁，除了前女友Melody他从未承认过任何恋情，尽管父亲的好友张小燕曾爆料他女友多到长辈都记不住名字，很多时候面对媒体谈婚恋陶喆都在打太极。陶喆提及父亲也曾忍不住洒泪，并首度表示遗憾父亲没有见证自己的婚姻。

　　南都娱乐周刊：你的新专辑，有个“再见，你好”的概念，那这是跟什么说再见呢？

　　陶喆：做专辑开始没有想到这样的概念，去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比如父亲要离开了，我必须要放下，一直抓着就会很痛苦，那种放下，不是说你说放就放，而是要make peace，跟对方和解。我妈到现在还是想到就哭，觉得对不起我爸，没有好好照顾他，其实我没有，我分分秒秒都是陪在我爸身边的，我有照顾到他，孝顺到他，我有爱他，这些我都做到了。

　　南都娱乐周刊：凭心而论，你在娱乐圈父亲对你有什么帮助吗？

　　陶喆：做幕后我爸并没怎么帮我，他也不强迫我做什么，因为如果推荐人给我，怕我做得不好会没面子。他帮助我都是些隐形的东西，比如从小在一个音乐的环境里长大，一些做人的道理等等。

　　南都娱乐周刊：你老说你爸不怎么鼓励你，老打击你，但这招好像对你特别管用？

　　陶喆：特别管用，那之后我有一些成绩之后，就会开始打击他，笑他以前的音乐土。

　　南都娱乐周刊：你父亲给人感觉特别乐观，所以在他离开这件事情上，你是不是也有乐观的心态？

　　陶喆：他走的时候我跟他讲，那我们在另一边见了。他给我感觉也是不要舍不得离开，在这个世界你已经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了。我爸送给我最好的礼物就是乐观幽默，永远不要有那么强的得失心。

　　南都娱乐周刊：之前张小燕的节目你有讲，对父亲唯一遗憾的是没有让他看到你结婚生小孩？

　　陶喆：没有让我爸看到，对我来讲是个遗憾。不是我爸特别喜欢小孩子，只是我觉得他没有看到下一代会有遗憾。

　　南都娱乐周刊：那你现在对婚姻是什么样的想法？

　　陶喆：我特别特别想要一个家庭，这个是我向往的。如果有老婆和孩子的话，我觉得我会过上很正常的家庭生活。

　　南都娱乐周刊：从新闻上看，你给我的感觉是内心没有长大的一个男孩的形象，比如说很多的女朋友……

　　陶喆：可能有些部分是这样子，但我成熟的那一面是隐藏起来的。我要掌控那么多事情，不可能是一个小孩子的状态，我要照顾我妈，管理员工，还有投资。我常常说，做歌手是我的一个part-time job(兼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