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新闻 体育 娱乐 游戏 邮箱 搜索 短信 聊天 点卡 天气 答疑 交友 导航
新浪首页 > 影音娱乐 > 周振天长篇小说《玉碎》专题 >正文
周振天长篇小说《玉碎》连载之十四
http://ent.sina.com.cn 2004年04月14日13:14 新浪娱乐

  第十四章

  就在掌柜的跟小野逗心眼儿周旋的时候,洗玉跟李穿石的交往的越来越亲近,后来听跟洗玉一块儿去上海的璞翠说,掌柜的叫她跟洗玉去上海,就是让她当“警察”的,掌柜的还特别叮嘱璞翠,无论是白天黑夜,都要跟洗玉寸步不离。可到了上海的第三天,李穿石就拿酒把璞翠灌醉了,待她转天早上睁开眼,竞瞅见洗玉没在屋,忙去敲李穿石的门,好半
全国偶像歌手大赛! 庆祝三星YEPP新品上市
首届网络通俗歌手大赛 金犊奖大陆初审揭晓
天,洗玉才红着脸从屋里蹭出步来。璞翠顿时就傻了,这还没过门呢,洗玉就跟男人一块儿睡觉,待回到天津怎么跟掌柜的的交待呀?李穿石当下就塞给璞翠一叠子钱,说是给她在上海的花销。璞翠是个极机灵的闺女,小姐的事儿作丫鬟的本来就多不得嘴,再有人给钱花,她自然乐的睁一眼闭一眼当个好人。到后来,洗玉索性就跟李穿石同住一个屋,同睡一张床了,就当眼前没有璞翠这个人似的。回到了天津,掌柜的问璞翠洗玉跟李穿石在上海的事儿,璞翠将早就准备好的词儿跟掌柜的的念叨了一遍,就是没提他们俩在一屋睡的碴儿,结结实实的把掌柜的蒙在鼓里。

  不管是男人跟女人,还是女人跟男人,大概都是这样,一但尝到了男欢女爱的甜头,就永远没个够,更别说洗玉李穿石这样的干柴烈火的小年轻,他们俩回到天津没多久,我就估摸出来了,洗玉跟李穿石在一块儿,早不是黄花闺女和童男子了。在李穿石的宿舍里,在租界的旅馆里,洗玉跟李穿石没少男欢女爱。有一次,在洗玉的闺房里,李穿石趁掌柜的出了门,竟然不管不顾的扯下洗玉的衣裳干那事儿,隔着门帘叫我瞧见个正着,我就躲在外边听他们两个在屋里说着甜言蜜语和干那事的响动,直听得我心口乱撞,嗓子眼冒火。

  偏偏的,那天掌柜办事麻利,洗玉跟李穿石在床上还没完事儿呢,他就回来了。好在是他先到的前面柜台那边,我赶紧着在当院喊了一嗓子:“伙房的,掌柜的回来了,准备烧火做饭了。”吓的李穿石好歹穿上裤褂从院门溜没了影儿。

  李穿石机灵得很,他大概已经猜出我知道了他跟洗玉的秘密,转天特意把我请到北门脸的日本饭馆里撮了一顿。他要了一大瓶日本的清酒,说这是在日本留学时最爱喝的。我喝了一口,便摇头,那味儿比起横水老白干来可是差远了。几杯清酒下肚,李穿石脸就通红了,他将酒杯举到我的面前:“德宝兄弟,你够朋友,我和洗玉都得谢谢你……”

  我问:“嘛事儿谢我?”

  李穿石笑着:“咱们一般大的兄弟,什么也不瞒你。昨天不是你喊了一嗓子,我们两个可就狼狈了……”

  我装糊涂:“你说的嘛?我喊什么了?我嘛也不知道呀。”

  李穿石点头道:“好,好,早就听洗玉说,德宝是个又机灵又讲义气的人,果然不假。我早晚是要进你们家门儿的,还拜托德宝兄弟多多关照了。”

  我忙说:“哎,您是日本留学,在市政府当科长级的官儿,认识的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我还得仰仗您呢。”

  李穿石说:“哎,咱们就别这么客气了。你的事儿,洗玉跟我说过。兄弟,我跟你一样,都是没爹没娘的……能混到今天这一步,可是不容易啊!”

  他说着眼圈就红了。弄得我心里头也一阵发热。

  李穿石是江苏南通人,祖上作过官,到了他爷爷那一辈上,家业就败落了。在李穿石六岁时,父亲就得痨病死了。寡妇娘模样长的好,便被一个大户人家顾了去。明里是老妈子,暗里作偏房。这样,李穿石才有了吃穿,能够跟那家的少爷、小姐一块儿上学读书。但是母亲在那家不明不白的身份和上上下下鄙视的眼神儿,都叫李穿石饱受了一般孩子尝不到的屈辱。他打小就知道要发奋读书,要想法儿改变自己低人一等的身份。读完高中,他居然考取了全县唯一的公派日本留学。在日本留学时,母亲病重去逝,继父打了几封电报催他回去奔丧,他怕影响学业和前程,狠着心没有回家。待留学毕业,他不愿意再回到南通那个让他蒙受屈辱的老家,就到了天津当了这个官差。

  喝多了酒,李穿石说着话竟哽咽起来。

  我忙问:“李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他摇头叹气说:“我想起我娘来了,我对不起他呀。快三十的人了,混到现在,还是个小小的科长,穷光蛋一个……”

  听他这样说,我好奇怪:“哎哟,您这学问、这身份,已经叫我羡慕死了,您还说对不起老娘?我要是也像您这样琢磨,那还不得钻到地缝里去了。”

  李穿石叹道:“发达不畅,都是叫我这个名字闹的。”

  我糊涂了:“怎么呢?李穿石,多雅气的名字。”

  李穿石摇头道说:“好听不中用啊。水滴石头,等到滴穿了,那得要多少年月呀?我全跟你说真的,难得洗玉喜欢我,我也喜欢她。虽说已经定了婚,可是我心里还是没底儿。若是我们两个真的成了家,那就算是我李穿石时来运转的造化了。可是我知道,大姐夫不喜欢我,不愿意我进赵家的门儿。还拜托德宝兄弟在里边多疏通疏通,帮帮我的忙,日后我一定会报答的。”

  一听见他说到陆雄飞,我就为难了。虽然叠玉、怀玉、洗玉姐三个都把我当亲兄弟一般,可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凡是沾小姐和姑爷之间的事儿,我都不掺呼。所以就含含糊糊地应对了过去。其实,我对李穿石也没什么好感,总觉得他有点虚。那天掌柜的突然回家我喊那一嗓子,是不愿意看洗玉出丑,更不愿意掌柜的撞见了气个好歹。

  照天津卫的的说法,撞见人家在干那事儿,可不是个好兆头,这话真在我头上应验了。

  到了那年的八月头上,闹不清为什么,天津租界和华界的警察都在各自的地面上加强了警戒,成天的搜捕、抓人,警车的尖笛儿从早到晚的嚎叫,陆雄飞回家说是为了缉拿赤色分子,也有人说还是为了抓那个刺杀小野的刺客,就连大连码头也时不时撞进来巡捕搜查。郭大器觉得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杀小野的机会,在天津城里再藏下去就难免落在人家手里,就想到外边躲一躲。怀玉出了主意,让郭大器跟自己到静海胡家庄避避风头,郭大器答应了,怀玉对掌柜的撒了个谎,说是想回去跟魏师傅去学手艺,掌柜的当然高兴,就这么着,怀玉偷偷领着郭大器去了静海胡家庄。没过十几天,掌柜的派我去静海胡家庄去取魏师傅作的第二只望天吼,顺便给怀玉送些穿的吃的,我当时心里美的不得了,自打怀玉去了静海,我心里就一直空落落的,能去瞅瞅怀玉,跟她说上几句话,我就能回来过几天踏实日子了。

  等到了胡家庄,听魏师傅说怀玉跟郭大器到河边玩去了,当时心里就不老是滋味,紧着赶着到了河边。远远的就见怀玉和郭大器都泡在河里边玩水,我就像是作贼似的,趴在河沿草棵子里,不眨眼的盯着他们,怀玉穿着挺薄的裤褂儿,叫水一浸,上上下下都紧紧贴着身子肉。郭大器光着上身,只穿着小裤头儿,他又是扑腾水,又是抓鱼,玩的可欢实呢。想着上次自己跟怀玉在这儿亲亲热热的事儿,心里像是有一百只爪儿在挠,心想,怀玉跟郭大器也太没个分寸了!几次想喊他们,不知为什么,就没叫出声来。郭大器突然抓住一条尺来长的大鱼,甩到了岸上草地上,两个人欢叫着一先一后从河里边窜出来,去逮那在地上乱窜乱蹦的鱼,也不知怎么的,两人就搂抱到一块儿,接着就奔进了那半人高的草地里。先还听见他们“唧唧嘎嘎”说笑的的声音,再往后声音就越来越小,就见那草丛摇摇晃晃,忽忽悠悠……我想窜过去看个究竟,但是又怕真的瞧见什么,没敢起身。只见草丛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呼啦”倒下了一片,“呼啦”又倒下了一片,就能猜得出那里边的人是多大的动静。烫人的南风裹着男人和女人亲热无比的喘气声迎面吹到我的脸上,他们难道是在干那事?当时我的血“腾”地直撞头顶,真想大吼一声:怀玉是我的女人呀!我真恨不得冲过去把郭大器那王八蛋踹到河里去,但是我动弹不得,心里那个后悔呀,一个劲儿地骂自己,德宝呀德宝,当初你为嘛冲那个好人?你为嘛不把郭大器这兔崽子指认给小野?如果叫小野早早的把他铐了去,哪还会有今天这个场面?!我更是想不到,怀玉这么单纯、这么干净的女孩子竟然甘心情愿的把自己身子给了刚刚闯到眼边前的杀人犯。在她心里头,还有没有我赵德宝?!瞅她跟郭大器那欢欢喜喜的样子,就是说,怀玉心里的男人不再是我德宝了,我还在傻巴似的自作多情干什么呀?

  也不知自己在草窝子里趴了多久,只是觉得整个身子都被掏空了,我最后看了一眼那片草地地,没动声响地走原路又回到魏师傅那儿。魏师傅问我找到怀玉没有,我懒的应答,只是摇摇头,拿起那件望天吼就往天津走,魏师傅在我身后叮嘱,千万别把郭大器在这儿的事说给掌柜的,怀玉是一再嘱咐过的!

  一路上,越往天津走,我心里就越是翻腾得厉害,就越不是滋味,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怎么才能把属于自己的怀玉夺回来?!怎么让郭大器那个兔崽子滚得远远的。突然就生出一个狠主意,郭大器是个遭通缉的杀人犯,日本人小野和东北军的金一戈都想着要逮他,我只要把他藏身的地方透出那么一叮点消息,就会有人来抓他,他一进了大牢,也就甭想再粘怀玉的边了。再一琢磨,不管怎么恨那个兔崽子,也不能把他交给小野,那样做我德宝也太汉奸了。干脆,把他交给金一戈,让东北军收拾好好整治他。打定了主意,一到了家,就从恒雅斋柜台上找到了金一戈的电话号码,趁掌柜的和伙计们都不在的功夫,我抄起了电话筒,再又一琢磨,叫金一戈到静海胡家庄去逮郭大器,不就把怀玉和魏师傅他们都牵连上了吗?弄不好还得给掌柜的惹麻烦,想到这一层,我又把电话撂下了。琢磨着,要想不连累自家人,只有找一个郭大器那兔崽子回天津的机会。这口恶气我就强忍着,装作嘛事没有似的干活过日子,就等着报仇的机会了。可一静下心来,眼前就是那摇摇晃晃的草丛,耳朵里就听得见女人跟男人在一起亲亲热热的喘气儿声,自己的身子好像一次又一次的被掏空,心底里就拱出一股子嘛劲儿也压不住的嫉恨。经历了这些,我真正闹明白了,戏里演的男人为一个女人而起杀心事儿,确实不是瞎编的。从静海回来,再听见怀玉送给我的那只蝈蝈叫,怎么听也不是个调儿了,也没心思喂它了,就把它放了生,省得它老在身边叫唤惹人心烦。

  掌柜的见我从静海回来之后没精打采的,又听说我竟然没跟怀玉说上话就回来了,就问我是不是跟怀玉闹别扭了?我摇头,只说是天热,头涨。掌柜的说这是中暑了,叫我去赵如璋那儿把脉,见我不愿去,就叫人拿来两袋仁丹让我吃,我怕掌柜的起疑心,索性就装中了暑,两包仁丹都吞下了肚,一整天肚子里都是凉凉的,没完没了的放屁。

  打那天儿起,我就暗暗等着机会,盼着机会,要叫郭大器那个兔崽进大牢,让他永远也再见不到怀玉。到了阳历九月头上,报纸上说,租界的巡捕房和华界的警察局都抓了不少赤色分子,天津卫市面上好像消停些了,起码半夜里警笛儿叫得不如以往那样疯了。接着,听叠玉说怀玉要从静海回天津,我估摸着,郭大器也一准的回来,我的机会就要到了。

  果然,没两天,怀玉回到了家,我装作啥事儿没有似的,心里虽然特别想跟她说话,但尽量的躲着不见她。只要她在家,我不是凑在柜台的人堆里,就是猫在仓库里。不料,她却找到仓库里,凑到跟前怪我:“德宝哥,你真不够意思,那次到了胡家庄,怎么连面儿都不见就走了?”

  我心里发酸的,忍不住话音儿也酸酸的:“你们在一起玩的正开心呢,我干嘛凑跟前去碍眼呀。”

  怀玉打量着我:“哟,这话怎么酸不叽叽的?德宝哥,是不是我跟郭大器好,你不高兴了?”

  我甩话道:“我哪敢呀?”

  怀玉盯着我的眼睛说:“你心里啥事儿能瞒过我呀,怎么?不高兴了?”

  我咬着牙不承认:“郭大器是你的救命恩人,就算你今天喜欢他,明天嫁给他,我又能怎么着?”

  怀玉嘻嘻笑起来:“说漏了吧,是不是怕我嫁给他?”

  见我不吭声,她就一本正经的说:“德宝哥,说实话,郭大器真是个特好的男人呢,我这一辈子能跟他在一起,知足了。如果我真的嫁给了他,你应当替我高兴呀。是不?”

  跟郭大器呆了这才两个月,她的口音里都已经带出东北味了,我心里越发的不痛快:“我就知道跟掌柜的做生意,卖玉器,别的事儿,我不想掺乎。”

  怀玉撒娇的拉拽着我说:“德宝哥,我跟郭大器好也不碍着咱们俩好呀,不管我跟他怎么样,你永远是我的好哥哥,是不是?”

  我不冷不热的说:“你管掌柜的叫爸,我也管掌柜的叫爸,当然我是你哥哥了。”

  怀玉亲热的摇着我的身子:“得了,得了,我知道你生着我的气呢,过两天,我请客,咱们三个人聚一聚。郭大器也回来了,还在大连码头干活。”

  我当然摇头,这个没心没肺的赵怀玉,居然还要我去跟抢了我心爱的女人的男人在一桌上吃饭,那还不如杀了我!

  她却不管我是怎么想的,就说:“就这么定了啊,后天晚上,英租界的起士林。”

  怀玉走了,我心里又翻腾起来,郭大器又到了大连码头,叫金一戈到那儿去抓他再合适不过了,在那儿抓他,即连累不了怀玉也连累不上掌柜的。心里折腾了一整天,到了第二天晚上,柜台上只剩下我一个时,我拿起电话筒拨通了金一戈的电话,里边刚刚响了两声铃,我心里一哆嗦,不由的又撂下电话筒,暗暗琢磨,如果郭大器抓进了东北军,怀玉肯定是着急上火,万一她知道了是我卖了郭大器,肯定也要恨我一辈子的,这个电话是轻易打不得的。可翻过来想想,怀玉是我打小就喜欢的女人,为了她,我作了多少美梦,为了让她高兴,我花了多少心血,卖了多大的气力,如果这节骨眼上自己再心软,怀玉肯定是要作了郭大器的媳妇。怀玉这样的女人世界上到哪儿去找?今个丢了她,就永远丢了!想到这儿,我不再嘀咕,又抓起电话筒,接通了金一戈的电话。

  金一戈在电话那头问:“找谁”

  我使劲儿压着嗓音儿:“金团长吗?”

  金一戈说:“是我。谁找我?”

  我说:“有个叫郭大器的人你们是不是想抓他?”

  金一戈说:“对呀,你是谁呀?”

  我说:“您就甭管我是谁,你们要是想抓他,就到大连码头去找……”

  话说到这儿,我“啪”的撂下了电话筒,心口里边就想揣着只活兔子,“嗵嗵嗵嗵”跳得利害。待坐下来,才知道自己出了一身的汗,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太那个了,这个电话打的,要是让郭大器上了断头台不就太缺德了吗?又一想,妈的,开弓没有回头箭,无毒不丈夫!为了得到怀玉,就一不作,二不休了!

  我估摸着,到了转天,金一戈就会带着兵赶到大连码头去抓郭大器的,怀玉约定的到起士林吃西餐的事儿也就一定黄了。自从打了那个电话,一直到第二天,我都是恍恍忽忽的,盼着郭大器被东北军抓进去,可又怕听到这个音信。到了傍晚,还没有什么消息,我这心里更是跟长了乱草似的。

  天黑前,怀玉来喊我一块出门儿,见我还在仓库里干活儿,就催着:“德宝哥,怎么还在这儿磨蹭呀,去起士林吃饭的事儿都忘了?”

  她打扮得干干净净,一身浅兰色的学生装旗袍将她身上的线条儿托的有起有落,头上还别着一只缠着丝带的发卡,人显得特别的清秀,特别地招人爱。见她这个样子,我突然觉得很对不起她:“我就不去了吧……”

  她急了:“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呢?这会儿郭大器怕是已经到了,他要等急的。”

  我暗暗盘算,这会儿郭大器怕是已经被抓到东北军大牢里边了,如果她知道了,会怎么想?她问我,我怎么应对?我再三推脱说不去,但是她还是硬拉着我出了门。

  一推开起士林那沉重的转门,就看见郭大器在旮旯里坐着,这可着实叫我吃了一惊,身不由己就往后移步。

  怀玉笑道:“怎么了?你们又不是不认得。怕他什么呀?”

  这时郭大器已经迎了上来,亲热的跟我握手:“德宝,有日子不见了。”

  我心虚,硬着头皮跟他寒暄。

  这功夫,怀玉已经在顶里边找好了座位,我和郭大器面对面的坐下,洋跑堂送过来菜谱,上面写着洋文和中国字儿,他让我点菜,我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有胃口,就对怀玉说:“你点什么我就吃什么吧。”

  怀玉“哧哧”笑起来:“露怯了吧,西餐都是各人吃各人的,你吃什么就点什么嘛。”

  我指着菜谱胡乱点了一道菜,洋跑堂冲我恭恭敬敬的点头走了。

  怀玉又笑起来:“德宝哥,知道你点了什么菜么?”

  我愣着,说不上来:“谁知道,随便点呗……”。

  她笑道:“随便点的?奶油锔蜗牛,你点了一道法国名菜呀。”

  郭大器也笑了。

  我“哦”了声,眼神儿尽量躲着他们俩的眼神儿,跟一个已经被自己告发的人面对面坐在一起,可真是个特别遭罪的事儿。

  她望着我问:“你怎么了?好像魂儿没带来似的?”

  我随口解释:“我……是担心……呆在这儿会不会叫人家看见呀?”

  郭大器一笑:“我都不怕,你就放胆子吃饭吧。”

  葡萄酒端上来了,怀玉端起酒杯说:“来,为了咱们三个人的友谊,干杯!”

  他俩都是一口干了,我实在是不想干这杯酒,只是喝了一小口。

  郭大器撇嘴:“你们天津卫的人怎么这么不实在,干,干吧。”

  见我愣神儿,怀玉说:“德宝哥,头一杯就干了吧。”

  我也只得干了。

  几口酒下肚,郭大器脸就有些发红,话也多了。他对我说:“德宝兄弟,我知道,在你们家,就你跟怀玉最能说贴心话儿,她可是不止一次说你是她的好哥哥,今天我也不瞒你,我能跟她走到一起,是我郭大器跟她今生今世的缘分,我打心眼里实在是稀罕她,实在是爱她!我们一家子叫小野王八蛋杀光了之后,我是铁了心,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小野!报仇!然后就去死……原以为再没有什么可以叫我留恋这个世界了,可是自打遇上怀玉,我就实在不想死了,就想跟她在一块儿好好的活着,好好照顾她一辈子……原本,我最怕安生的日子会消融我报仇的意志,可是自打遇上了怀玉,我的心就真的乱了……但是不管怎么着,小野我还是要杀,家仇我还是要报,我只是怕万一为了杀小野我把命丢了,怀玉怎么办……”

  怀玉忙说:“你不会的,报了仇我们就远走高飞,到南边去,要不就出国留洋……”

  郭大器紧紧攥着她的手,不让她说下去,她又把另一只手放在他的手上,轻轻的摸着。

  郭大器说:“德宝兄弟,我就是想拜托你,万一我有个好歹,替我照顾好怀玉,能答应我吗?”说到这儿,他眼睛里都闪出了泪花儿。

  这番话叫我又是心热又是心凉,眼里发湿可肚子里又来气,瞅他那样儿,还真是打心眼里疼怀玉,还有杀小野报仇的劲儿也让我佩服,可拜托我照顾怀玉的话儿,实在叫人不舒坦,好像我赵德宝倒成了外人了。在那个场面儿上,我也只能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儿:“你……不会的,不会的……”

  还是怀玉的话叫我心里有安慰:“瞧你说的,德宝打小就知道照顾我,那次我关进日租界的警察局里,德宝为我都拼了命啦。”

  郭大器点头说:“那我就放心了。”

  这时,饭菜上来了,我低头往嘴里扒着,却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郭大器又灌了几杯酒,脸红涨涨的,趁怀玉去洗手间的功夫,他凑到我的耳边说:“德宝兄弟,不瞒你说……我跟怀玉已经在一起了,万一她有了我的……种儿……万一我有个好歹……就全拜托你了……”

  我心里一阵发抖,不管怎样,他的实诚和对我的信任叫我愧的慌,突然想对他说:你千万别到大连码头上去了,那儿有人要抓你……想到这儿,就开了口:“明天……”

  郭大器嘴里叨叨着:“明天再说明天的……来,为了我的拜托……我再敬你一杯……”

  我扯住他的手:“明天就别去码头干活了!”

  郭大器摇头:“为什么不去……在那儿……我最安全……”

  还没等我说下去,这时,怀玉走了回来,餐厅里的灯光照在她的红扑扑的脸上,随着步子的来回摆动,她那长长的头发在半空中飘动着,真是太招人喜欢了!我的眼神儿忍不住的又朝她的肚子那儿瞅去,心想,我爱了这么多年的这个女人难道真要给别的男人生孩子吗?

  见了我的眼神儿,怀玉一边打量自己的身子,一边笑道:“德宝哥,怎么这样瞧我?”

  我慌乱地垂下眼皮儿。

  她坐下后,又问郭大器:“我不在,你们说什么了?”

  郭大器幸福的望着她,说:“……我们在说……我们男人的事儿……”说着,他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她难为情地瞟了我一眼,亲昵的打了他一巴掌:“都醉成这样了,可不能再喝了。”

  突然的,我打定主意什么也不说了,我受不了眼前这个场面!受不了她成了他的媳妇!更受不了她为他生孩子!想到这儿,我就大口大口把杯子里的酒灌进嘴里,然后又是一大杯,我想把自个儿弄醉了,把从前的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

  她惊讶的看着我:“德宝哥,你发那门子狠儿呀?”

  我不理她,说:“他能喝那么多,我为什么不能……”说着又灌进肚子一大杯,一杯接一杯的,直到她将我的酒杯抢过去。再往后,我怎么走出起士林,怎么回的家,怎么倒在炕上的,就全不知道了,第二天早上还是掌柜的把我叫醒的。

  掌柜的问:“是不是昨晚上喝酒喝过头了?还想睡到吃晌午饭吗?”

  我赶紧爬起来。

  掌柜的说:“我去英租界谈买卖,好生照顾着生意。”

  我忙应声,好歹擦了把脸就往衡雅斋柜台那边赶。

  掌柜的从帐房那儿拿了一百块现大洋的支票出了门儿。

  我知道掌柜的是去英租界利顺德饭店去瞧薛艳卿,自打那个唱戏的从日租界里边逃出来,就一直藏在英租界的利顺德饭店,所有的花销都是掌柜的给支付的,从她住进利顺德,少说也花了掌柜的上千块现大洋了。

  我突然想到怀玉在哪儿了呢?趁没主顾登门,便又走回院里找寻,见她一个人静静地呆在仓库里整理玉器古董,想上前说话儿,可是一想到郭大器,又没了兴致,就没走进仓库的门儿。心里还说,东北军到底抓没抓郭大器呢?

  快吃晌午饭的时候,陆雄飞急火火的回了家,叠玉纳闷,平日里中午饭他都是在外边吃应酬的呀,就问:“今天怎么回来吃了?”

  他说:“不是回来吃饭的,有事儿!老爷子呢?”

  叠玉说:“出去了……”

  陆雄飞急着问:“去哪儿了?”

  见叠玉摇头,陆雄飞又跑到前边来问我。

  我只说掌柜的外边有买卖谈,下午才能回来,他去薛艳卿那儿的事儿,我自然谁也不能说的。

  陆雄飞把我从柜台上叫到后院儿问:“德宝,你兔崽子给我说实话,那个给怀玉当什么画画模特儿的,是不是就是那个东北来的刺客?”

  我心里“咯噔”一声,心想,我打的那个电话起作用了:“怎么了?”

  陆雄飞凶着脸:“你小子别跟我装,就问你他是不是那个刺客?!”

  我只得点头。

  他火了,照我胸口就是狠狠的一拳,打得我跌跌撞撞的摔在地上。

  我喊:“你打我?!”

  陆雄飞叫:“打你,我还要杀了你呢!”说着他抄起根棍子就朝我抡过来。

  吓得我满院子躲闪,陆雄飞的棍子还是不停地抡到我的身上。疼得我“嗷嗷”惨叫。幸亏璞翠在楼上瞧见了,就惊叫了起来:“大姐夫,别!别呀!您要把他打死了!”

  这一叫,把叠玉、怀玉、洗玉和家里人都惊动了出来。叠玉忙抱住陆雄飞:“你疯了?!德宝怎么招惹你了,你死命的打他?”

  怀玉看着我脑门上的血道子,心疼地喊:“大姐夫,你手也太狠了吧?”

  洗玉也赶紧拿棉纱给我擦伤口。

  陆雄飞气呼呼的指着我吼:“你们问他干了什么好事儿?!兔崽子,活活要坑死我呀!”

  他又冲我吼问:“你说,那个刺客在我那码头上,为什么不告诉我?!”

  见全家人都出来了,我胆子也壮起来,没好气儿回嘴:“凭嘛我非得告诉你?”

  陆雄飞骂道:“你个王八蛋不但不告诉我,还把怀玉领到那儿给他画什么画儿,你他妈的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说:“这碍着你什么事了?”

  怀玉也说:“大姐夫,是我让德宝领我去的,要骂要打你冲我来!”

  陆雄飞喊:“你们坑了我还理直气壮呀!金团长说我是窝藏罪犯!妈的,我就是浑身上下都是嘴也说不清楚了,他兔崽子躲在我的码头上混饭吃,前后小几个月,我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呸!”

  怀玉惊讶地问:“金团长怎么知道他在码头上?”

  陆雄飞没好气地:“都知道他在码头上,就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呸!这下抓进东北军大牢,混帐小子活到头了!”

  怀玉叫起来:“真的把他抓走了?!”

  陆雄飞解气地说:“抓走了,还是五花大绑呢!”

  怀玉脸色蜡黄,快步朝门外跑出去。

  叠玉冲洗玉说:“怀玉怎么了?快去看看……”

  洗玉赶紧追出门去。

  我情不自禁地也想去追出去,但是又没动弹,想到郭大器被绑着抓走的样子,我的心“咚咚”撞着,几乎快跳出嗓子眼来了。心里不住地念叨:抓走了,终于抓走了……

  陆雄飞还没完,他冲着我喊叫:“你兔崽子说清楚,刺客就在我眼皮底下,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

  叠玉安慰道:“不是叫东北军抓走了吗?还发什么火呀?”

  陆雄飞冲她喊:“你个老娘们懂个屁!东北军怎么猜忌我还没啥,如果小野也说我是存心窝藏刺客,我还怎么在市面上混事儿?码头上买卖还怎么做?!”

  陆雄飞发了一通火,便出了家门,说是要到东北军和小野那儿去解释。

  我想到,当初不敢把郭大器在大连码头的事儿告诉陆雄飞,就是怕陆雄飞把他卖了,料不到最后出卖郭大器的人竞是我赵德宝。

  一会儿的功夫,洗玉也拉着怀玉回到家,怀玉拿着晚报焦急地对我说:“德宝,郭大器叫东北军抓走了,怎么办?怎么办呀?!”

  我打量那报纸,看见上面醒目的大标题写着:“杀死上司、刺杀小野,东北军原军官郭大器终于落网。”

  看见怀玉那火急上房的样子,我真有点可怜她了,可我心里有鬼,气虚得很,只能编了些连自己都不信的话来安慰她。

  她说:“东北军抓住他一准是要他的命的,得想办法救救他呀!”

  我真想挑明了对她说,郭大器是我出卖的,就是为了不让你作他的媳妇!可是我张不口。我只说,人抓进了东北军的军营里,怕是没法子再把他弄出来。

  叠玉和洗玉都追问怀玉跟郭大器的来龙去脉,怀玉只得把自己跟郭大器的事儿前前后后、一五一十都给她们撂了底儿。

  洗玉打量着怀玉,半是褒半是贬的说:“都说二姐是个只认国家大事不知儿女情长的,谁知道,一来了胆子,比我们都邪乎。”

  叠玉说:“洗玉,你瞅怀玉都急成这样子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不冷不热的。快帮着她拿主意吧。”

  洗玉对我说:“德宝,平日里你是最愿给二姐效力的,你就拿个主意吧,怎么才能把人搭救出来?”

  听这话,我真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我没法子……”

  叠玉叹气道:“怀玉呀,你也真是不动个脑子,他是杀过人的,东北军和日本人都要抓他,你怎么就偏偏跟他搅到一块儿去了呢?!这让爸知道了,还不又要急出病来?”

  怀玉带着哭音儿:“我们已经是这样了,我不救他谁还能救他呀,就不说这一层,当初在利顺德饭店,他不是还救过我一条命吗!咱们怎么着也得救他呀!”

  洗玉说:“二姐,人已经抓进去了,你也就别急了,咱们还是老办法,大姐找姐夫,我就找穿石呗。就看他们男人有啥招吧。”

  几个人商量了一阵,见掌柜的从英租界回来,赶忙闭了口。姐几个说好了,郭大器的事尽可能地瞒着掌柜的。

  当天晚上,叠玉就跟陆雄飞说搭救郭大器的事儿,陆雄飞吃了一惊:“你们老娘们没脑子怎么的?日本人对那小子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他活扒了皮,别说救不了,就是救得了,我也不敢救呀!”

  叠玉道:“怀玉说,她是要嫁给他的。”又把来龙去脉跟他说了。

  陆雄飞眼珠子差一点掉了出来,叫道:“嘛玩艺儿?!她是疯了还是傻了?!你快告诉她,麻利的快跟那小子一刀两断,再跟他腻糊下去,东北军和日本人都饶不了咱们这一家子!”

  同时,洗玉也找到了李穿石,他倒是没有一口说个不字儿,琢磨了半天后,说要跟怀玉单独聊聊,洗玉怪不痛快的:“干嘛要单独聊,有话跟我们姐俩说不行吗?”

  李穿石说:“你放心,我可不敢打我大姨子的坏主意,我琢磨,二姐有些话当着你们姐妹面还一定好开口呢。”

  见洗玉还嘀咕,李穿石就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信不过我你们就去找陆雄飞。”

  洗玉这才答应了,把怀玉领到李穿石的办公室,就先走了。李穿石跟怀玉聊了两个时辰,回到家后,看她脸上的模样好像是轻松了几分。叠玉和洗玉都问她跟李穿石说的嘛?怀玉说,救出人之前,啥话都得保密。只是到了后来,怀玉才把李穿石那天说的什么告诉了我。那天在李穿石的办公室,李穿石听了郭大器的来龙去脉只后,他就跟怀玉一见面就说,能不能把郭大器搭救出来,他不敢说,但起码有法子留下郭大器一条命。怀玉赶紧问究竟,李穿石说,郭大器杀过自己的上司,按军法是一定要杀头的,但是如果能证明他杀的营长于得久跟日本人是一伙的,郭大器肯定就死不了。而他就能从日本人那儿搞到于得久跟日本人是一伙的证据,他还拿出一摞子日本人的文件给怀玉看,说是小野一直托他翻译关东军的一些过去的文件。一听这话,怀玉像是抓住了一张救命符,央求李穿石无论如何也要帮这个忙,但是李穿石话题一转,竞没遮没挡的提出个交换条件。原来,李穿石早就知道恒雅斋藏着一批价值连城的玉器古董,他也探听到陆雄飞一直盘算着在掌柜的百年之后,怎么独吞了那一大笔家产。他自然不甘心叫陆雄飞得逞,就一直思谋着如何把赵家的家产闹到自己的手上。但就愁拿不到那些玉器古董的清单。李穿石知道,除了掌柜的和我,家里只有怀玉能拿到那个清单。现在怀玉求到自己门下了,不正是个机会吗?自然,怀玉一开始并不答应,如果她真的把清单给了李穿石,实在是没法子跟老爹交待。李穿石就说,这样作只是为了提防陆雄飞在老爷子百年之后独吞了家产,他作为赵家的女婿,必须手里捏着那份清单,日后分家产的时候才有可能讨个公平。如果怀玉答应给他抄出一份清单,他立刻把于得久的材料弄出来,如果怀玉不答应,他也决不去冒着风险去救郭大器。因为从日本人手弄出份绝密材料,也是要冒掉脑袋风险的呀!怀玉急不择路,迟疑了好半天,就答应下来。

  确实,那时候李穿石早已经是一边拿着市政府的薪水,一边给小野翻译一些文字挣外快,大多是小野从各个门路收集到的天津青红帮各堂口花名册、各个帮派的头头脑脑们的档案、在各国租界作寓公的下野政客和前清的遗老遗少们的资料等等,但决没有什么关东军的秘密文件。怀玉就没好好想想,一肚子鬼花活,长了毛比猴子还精的小野,怎么可能把关东军秘密文件字给中国人经手呢?李穿石这浑蛋,就是打算借怀玉急着救人命的机会把玉器古董清单拿到手。到后来,怀玉还真的把那清单给李穿石抄了一份,可她要的关东军的文件,他是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一会儿是红脸,一会儿是白脸,弄得怀玉没脾气。

  可怜怀玉白白折腾了半个月,救人的事儿没有一点眉目。眼见的人也瘦了,神儿也蔫了,掌柜的问她为什么,她还得强挺起精神儿装给老人家看。她除了对叠玉和洗玉念叨心里话儿之外,就只能在我面前叨念心里的焦急和郁闷。

  我心里的滋味可不好受了,郭大器明明是我害的,可她还要跟我商量如何搭救郭大器。真是对自己是个莫大的讽刺。见她那伤心欲绝的样子,我觉得我挺卑鄙,挺不是个人的。当听说李穿石竟然把仓库里的玉器古董清单给了李穿石,我就急得直跺脚::“哎哟,你干的什么傻事儿哟!这要是叫掌柜的知道了,天还不塌了?”

  怀玉忙央求我千万千万不能叫掌柜的知道此事儿。我当然不敢对掌柜的说,别说我打心眼里就想替怀玉遮掩,就是冲着洗玉,我也不敢多这个嘴呀。不过打那儿起,我对李穿石就多了份提防。留过洋的读书人,又是挺有身份的政府官员,应当是个厚道仁义的主儿,想不到还没进赵家的门儿呢,就开始琢磨起赵家的家产来了,想必不是个省油的灯。日后这位一肚子弯弯肠子的小白脸真的进了赵家的门儿,再加上个蛮横霸道的陆雄飞,赵家就有好戏看了。

  那天,怀玉又急急火火的找到我说:“德宝哥,东北军里边传出信儿来了,军事法庭已经开始审判了!万一给判个死刑可怎么办呀?!”

  瞅着她像是大病一场的样子,我心里真是发疼,发愧,越是觉得自己干的事儿太缺德,自己若是不给金一戈打那个电话,怀玉何至于被折磨成这惨兮兮的地步?

  怀玉又说:“德宝哥,你倒是言语呀?!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呀?!”

  瞅着满眼是泪,满脸绝望的她,我能说什么呢?把郭大器交给东北军的就是我赵德宝,把她折腾成这活不活死不死的也是我赵德宝,如今她还把我当成救命的哥,要我出主意,拿办法,这活活的把我架到火上烤呀!心里就甭提有多么悔了。差一点就对她说出来,郭大器就是我卖的,要骂要恨随你,求求你就别把我当个好人似的跟我说贴心话儿了!

  经历了这事儿,我才明白,一个人呀,饿着能忍,冻着能忍,挨打挨骂也能忍,就是作了亏心事儿别人还把你当好人不好忍。人呐,装了一肚子的心思,你就非得找别人说说不可,没人可说或是跟人家不能说,那也是天地下最遭罪的事儿。难怪掌柜的一有憋屈儿事时,就跟娃娃哥叨念个没完没了。

  那天打扫掌柜的的屋子,瞅见了娃娃哥憨憨实实地冲我笑,就不知不觉的对它叨念起来:“娃娃哥呀,你是我哥,眼边前的事儿你都瞧见了,我赵德宝实在是不想干缺德的事儿,更不想害人的命呀。可郭大器那兔崽子凭什么刚刚露面儿,就把怀玉从我身边抢走了?凭什么?!我跟怀玉打小就在一起,我喜欢她可不是一天半天了,她最懂得疼人,心眼儿也最善,全家人里,她跟我最要好,我亲过她,抱过她,也摸过她那奶子,我跟她只差干了那件事,她就成了我的媳妇了……这天底下最最着人迷的女人,我一个大老爷们家,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把她抢走吗?这事儿搁谁身上谁也不能忍吧?我从把那兔崽子卖给了东北军,实在是忍无可忍……怀玉不知道这事儿,她还把我当好人,在我面前掉泪儿,要我给他出主意,这倒难死我了。现在我又挺后悔,早知道她急的这死去活来的,说什么我也不干那缺德的事儿了……你是我该怎么着才好?

  自然,娃娃哥跟我没话儿,还是冲我憨憨实实的笑……

  就是那天,报纸上登出消息,说日本驻屯军跟东北军交涉,强烈要求把涉嫌谋杀日本军人的郭大器交给日本警署审判处理,但是被东北军顶了回去。还说这事儿已经惊动了在北平的张学良。为审判他杀害上司罪,军事法庭即将在天津开厅,日子就定在九月十六号。


评论 | 推荐 | | 打印 | 关闭
 

 

新闻搜索

关键词一
关键词二






 


 发表评论:  匿名发表  新浪会员代号:   密码:




 

 



影音娱乐意见反馈留言板
电话:010-62647003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会员注册 | 产品答疑

Copyright © 1996 - 2004 SINA Inc.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 新浪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