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誉世界的英国皇家莎士比亚剧团访沪演出近日在上海掀起了一阵“莎剧热”。连日来，经典名剧《威尼斯商人》的全新演绎成为戏剧界人士及话剧爱好者的热门话题。为此，我们特邀三位上海话剧界人士围绕“莎剧在中国”这个话题各抒己见。

　　原汁不原味

　　孙惠柱(上海戏剧学院教授)

　　翻开《威尼斯商人》的剧本，第一场是“威尼斯，街道”；但在皇家莎士比亚剧团的演出中，却只见两个摩登的皮沙发，角色穿的也是现代服装--这已是欧美流行的演法。尽管沙翁的声望越来越高，但他给人物写下的“规定情景”却总是任人篡改。

　　莎士比亚在17、18世纪被改得更厉害，人们有时只从他的戏里找段好玩的演个折子戏，有时干脆叫罗密欧与朱丽叶终成眷属，让李尔王去安度晚年。到了19世纪，忠实于原著的演出才成为主流。随着舞台技术和自然主义思潮的发展，舞台细节越来越真实，但演出也可能变得沉闷乏味。20世纪像考古一样真实的演出又越来越少了，现代服装的演出大行其道，但语言和剧情基本不变，原汁不原味。

　　莎士比亚在中国差不多也走过这样一个螺旋。最早是把莎剧故事自由改编成戏曲，根本就不看剧本。后来出现了较为忠实的演出，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们演的莎剧看上去甚至比英国人的还更接近莎翁的时代。上世纪80年代起又有了莎剧实验，在学者的指导下莎翁和戏曲又一次嫁接起来。

　　其实服装和形式并不最重要，关键在现代思想注入莎剧。布鲁克曾从《李尔王》中读出贝克特荒诞剧的意念，排出一个存在主义的现代启示录。和那样经典的演出相比，这台《威尼斯商人》还很四平八稳。剧中的宗教和种族之争是敏感问题，这个夏洛克显然更令人同情。莎翁这个少有的写跨文化冲突而能为双方都接受的大师，对犹太人的描写还是太丑陋了些。

　　莎剧戏曲化

　　李家耀(话剧演员、导演)

　　中国没有哪个剧团演过莎士比亚所有的剧作。但在中国，众多戏曲领域演莎士比亚戏剧却是认识莎翁、培养自己戏剧家的大课堂。这就是莎剧戏曲化成为中国戏剧界研讨热门话题的原因。1987年8月25日上海昆剧团在莎翁故乡苏格兰首府爱丁堡首演根据由《马克白》改编的昆剧《血手记》，这是我导演莎剧戏曲化的难忘演出。

　　昆剧《血手记》运用中国戏曲手段，着重表现人的感情、欲望、心理活动，幽暗、难测的内心世界，调动昆剧传统程式来显现一个不无矛盾，不无痛苦，却又不惜以鲜血清洗通往皇室宝座的人的复杂的心理宇宙。我们无法从中国戏曲传统中找到莎翁笔下马克白现成的昆剧行当，更没有与他相应的“扮相”模式。从行当程式中几经筛选，最终确定了近似“红生”的扮相。

　　剧中的三个女巫既有传统戏曲中司空见惯的小鬼影子，又吸取某些彩旦行当的特色；即采用民间庙会常见的踩高跷的修长外形，又采用传统戏曲武大郎的矮子步。这三个特定的人物造型，是根据莎翁笔下的精神，按中国传统戏曲的内外部特征派生出来的综合体。

　　在参演第四十一届爱丁堡国际艺术节后，中国艺术家在英伦三岛巡回演出二十三个城市，历时三个月中莎翁故乡的观众们欣喜地接受了中国艺术家莎剧戏曲化艺术处理。莎剧戏曲化的实践还体现在上海的越剧《第十二夜》、《哈姆莱特》、京剧《歧王梦》等一系列作品中，中国的戏曲工作者正以自己独特的创造力为莎剧演出增添新的色彩。从这一角度来说，莎剧的魅力是跨国界的，是永恒的。

　　同为“夏洛克”

　　吕凉(上海话剧艺术中心艺术总监)

　　我在戏剧学院毕业公演时演过《威尼斯商人》，当时扮演的就是夏洛克。演莎剧不但需要演员具有丰富的阅历和人生体验，也同样需要演员有较强的塑造角色的能力。看完英国皇家莎士比亚剧团演出的《威尼斯商人》，我对伊恩所扮演的夏洛克印象很深，同时也让我意识到了当时我在扮演这个角色时所缺少的东西。道德是对该剧所反映的文化与宗教的理解过于表面，对于身处那个特定环境下人物的内心体验太少，更多的只是从戏剧冲突方面去理解、去表演。而伊恩的表演却非常精彩，他把人物具体的非常复杂的每个瞬间都准确地呈现在舞台上，体现得很充分。其次，过去我们通常理解夏洛克是一个喜剧人物，但伊恩却赋予他很浓重的悲剧意味。

　　另外，该剧的舞美也非常简约，很具质感，场景转换也十分流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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