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茶馆》中的掌柜王利发一角，是于是之塑造的经典舞台形象。

于是之晚年  牛群 摄

　　南都讯 记者李昶伟 发自北京 曾在《茶馆》、《龙须沟》等话剧中成功塑造了一系列舞台角色的著名话剧表演艺术家于是之，因病医治无效于2013年1月20日17时19分在北京协和医院逝世，享年86岁。昨日，南都记者专访原北京人艺编剧梁秉堃，忆述于是之。    

　　南都记者从人艺官网获悉，根据亲属意愿，于是之的后事从简，家中不设灵堂，不举行遗体告别仪式。北京人艺已成立治丧委员会，将以追思会的形式向这位建院元老和人民演员表示悼念和敬意。

　　于是之，1927年7月生于唐山，原籍天津。1942年于是之参加北平青年组织的业余戏剧活动，1945年秋考入北京大学西语系，不久失学加入祖国剧团。1947年进入北平艺术馆，参加《上海屋檐下》、《大团圆》等剧的演出。1949年2月参加华北人民文工团(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微博]前身)。1951年他在话剧《龙须沟》中饰演程疯子，使该角色深入人心。1958年，他在话剧《茶馆》中塑造的茶馆掌柜王利发形象，奠定了其话剧表演艺术家的地位。他还在电影《青春之歌》中扮演余永泽，并和曹禺、梅阡合作创作了历史剧《胆剑篇》。

　　于是之1985年当选为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1988年当选为北京市戏剧家协会主席。1989年荣获中国话剧金狮奖“演员荣誉奖”，2006年荣获表演艺术成就奖，2007年获“国家有突出贡献话剧艺术家”荣誉称号，2009年荣获首届中国戏剧奖·终身成就奖。

　　老舍：“努力如是之者，成功其庶几乎？”

　　“改良，我老没忘改良，总不肯落在人家后头。卖茶不行啊，开公寓。公寓没啦，添评书！评书也不叫座儿呀，好，不怕丢人，想添女招待！人总得活着吧？我想尽了方法，不过是为活下去！”这是焦菊隐版《茶馆》中于是之扮演的王利发的一段经典台词。从1958年首演到1992年谢幕，于是之演了超过400场的《茶馆》，也把王掌柜这个角色演成了中国话剧史上的经典。

　　北京人艺老编剧梁秉堃告诉南都记者，1958年《茶馆》首演结束，剧作者老舍看完演出后，激动不已，回到家里挥毫写下了一帧条幅：“努力如是之者，成功其庶几乎？”意思是像于是之这样努力的人，怎能不成功呢！“但是之收到条幅之后，竟然一声不吭，既没有向旁人显露此事，更没有裱起来张挂在墙上，而是锁进了写字台的抽屉里。这一放就是三十年，像我与他接触这么多也一无所知。”

　　最后一场《茶馆》：“感谢观众的宽容”

　　梁秉堃说，他记忆中于是之最后一次《茶馆》演出是1992年7月16日。那晚，《茶馆》在首都剧场进行告别演出。这是于是之最后一次扮演王利发。观众席里坐满了，就连两边靠墙的通道里也都站满了人。而当时，于是之已经有了阿尔茨海默症的前兆，经常忘词，但是大家都还不知道。演出前他就拜托蓝天野：今晚可能要出错，和秦二爷演对手戏那段，看他不成了，就设法隔过去。后来出了好几次错，观众没发现，但于是之自己难过极了，痛不欲生。

　　等到谢幕，于是之和扮演常四爷的郑榕、扮演秦二爷的蓝天野，三人缓缓地走到台前向观众鞠躬致谢。观众席里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而且有很多人涌到了台口前面，响起了一阵阵的热烈掌声。突然，观众席的后方传来喊声：“于是之老师，再见了！”站在舞台中间的是之听到以后，向前走了一步，弓下身来，泪如雨下。

　　第二天，在人艺举行了《茶馆》的座谈会，在开会前，一位女观众，拿着一件印有《茶馆》演出字样的T恤衫，请于是之签名，请他签一句台词，于是之提笔写下了———“感谢观众的宽容”。

　　“也许是我在舞台上话说得太多了，上天惩罚了我，让我现在再也不能说话了。”在得病之初，于是之曾写下了这样的话。脑梗和阿尔茨海默症，于是之在1996年《冰糖葫芦》的最后一次演出后，就此告别了话剧舞台。

　　看着他，你平庸你会脸红

　　“为什么演得好？无论什么时候，艺品压不住人品。”梁秉堃说，于老已经走了，但他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究竟是什么？这是真正值得今天的人们思考的问题。

　　“即使演了几十年的戏，他始终告诉我，演员是很难的职业。”梁秉堃对南都记者说。作为熟悉于是之的晚辈和朋友，梁秉堃回忆中的于是之一直是个对舞台艺术兢兢业业的演员，“李保田曾经问于是之，演员最后拼什么？于是之告诉他，‘演员拼的是修养。’这种精神在现在，已经很稀缺了，剧本不好好看就上台的多的是。”

　　梁秉堃记得1989年，于是之演他编剧的《新居》，即使已经正式演出了，仍在和他一句一句抠台词。曾经有一次于是之要演一部讲曹操的戏，光准备工作他就读了三十多部关于曹操的书，其中包括《二十四史》中相关的部分。“最近看他照片很多，看着他，你平庸你会感到脸红。“梁秉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