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达八小时的赖声川[微博]话剧《如梦之梦》近日在上海连天热演，该剧创造了中国话剧最长演出时间的纪录。日前，扬子晚报记者亲身前往上海观赏该剧，话剧中有一个反复出现的意象——有一个湖据说可以“看见自己”。如果说，《如梦之梦》前面3小时的铺陈，都是在等一个人锃然亮相，这个人便是“顾香兰”，这个人也是许晴。而在这部长达8小时的话剧中，既是一次观众看见顾香兰的时间，也是一次许晴看见自己的过程。

　　看见“顾香兰”：是个变色龙

　　顾香兰：现在大家以为找妓女只是为了跟她睡觉。当年哪是这样的？我们卖的哪里是身体？我们卖的就是中国男人自古以来得不到的一种玩意儿，它叫“爱情”。

　　在中国人“人生如梦”的故事里，都讲“缘分”二字。许晴与《如梦之梦》的缘分并非“一见钟情”，而是“一波三折”的。许晴说，“电影学院毕业出来的演员可能都有一个舞台梦想圆。但是坦白说，刚开始看《如梦之梦》剧本的时候，它没那么打动我，再加上时长8小时，所以我犹豫了，我的犹豫是因为太尊重这个舞台。”之后，兜兜转转，赖声川还是认定她，而剧本后来也有了改进。各种因缘际会，最终才有了许晴这个“顾香兰”的灿烂登场。

　　顾香兰，1932年才刚刚20出头，是艳压上海滩的头牌艺妓。她与上海小K王德宝的爱情正在经受着考验，她的世界又闯来了法国伯爵。两个男人都在她这里找到了“爱情”，她使他们为她发狂、发疯。最终，她抛下了濒临破产、跳楼自杀的王德宝，跟伯爵来到了法国巴黎，因为伯爵不断地跟她说，“巴黎，自由！自由！巴黎”。——顾香兰，一个职业“爱情捕手”，爱没爱过这两个男人？许晴的回答是，“一定是爱的。顾香兰对每一个人都有爱。她是一个变龙色，遇强则强，遇弱则弱，遇狠则狠。她给予男人的‘爱’都是他们需要的，男人需要什么，她本能地给予什么，这是她的本能和天赋。”

　　看见“时间”：五年前我演不了

　　顾香兰：笼中的小鸟出笼了，你能叫它不飞吗？

　　20出头的顾香兰在上海滩靠本能过活，但来到法国后她才真正看见并解放了她自己，她与当地艺术家们交往，学习画画，最终蜕变成为一名艺术家。在法国的前半段生活，顾香兰可以说是她人生最灿烂、最疯狂、最自由的飞翔。然而在后半段，她突然又遭遇丈夫猝然背离，家产名画全部失踪的吊诡事件。这一段从空中飞跌至尘土里的大起大落，是《如梦之梦》最有人生滋味的一段，这也是全剧故事的核心点，而这个“椎体点”落在了许晴的头上——她饰演的青年末期及盛年顾香兰，在盛时这位伯爵夫人风情万种、万千宠爱、如牡丹花般绽放，而落时做女仆，又洗净铅华、素净隐忍、不卑不亢。可以说，许晴是整出剧中表演最为出彩的演员，是她令“顾香兰”这个角色活色生香，丰盈丰满。

　　许晴说，“顾香兰是一个活在当下的人，只有在那个时代，才造就了她的人生。我觉得最终她是看到她自己的。在演出中，我把她最灿烂最无邪的笑，给了孩子。我觉得只有在孩子面前时，她是最放松、最愉快的。”许晴从接《如梦之梦》开始的犹豫，到中间的胶着，再到接下它，再跟着一层一层进入顾香兰的内心。初始的时候，她自觉跟顾香兰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但是演出了这么多场之后，她发现了时间的力量，“我现在的这个心理点和顾香兰最后的那个点是一样的。五年前我都演不了这个角色，但现在我演她一点也不累，很自在。我在后台换衣服时，都是顾香兰，我把我所有的都给了她，我完全融入她。”

　　看见“自己”：这是一次“划时代”

　　顾香兰：如果你坐在正确的角度，正确的视野看湖，你就会看见“自己”。

　　顾香兰的命运虽奇谲，但人生却很“圆满”，在巴黎受苦时她发现了欺骗她的伯爵又重新娶妻生子，就在她要报复的时候，他却得了癌症，最终她干了一件她自认为特别漂亮的事情是，在伯爵面前像当年相逢时一样敬上一杯茶，对他说，“我会过得好好的！”她被找了她十年的王德宝从巴黎带回国结婚，开始专事绘画，成为名震上海滩的画家，但是文革中王德宝被斗死，她活了下来。她人生的老年是一株苍劲的花树，又美又泼又壮阔。

　　显然，顾香兰这个角色本身提供的宇宙能量是巨大的，充满灵性与感悟力的许晴捕捉到了这些，并将之融入了自己的肌体与表演里，而这一次的角度，她是如此正确，视野也是如此正确，她与顾香兰这段“相辅相成”的过程，也成了许晴“看见自己”的过程。“看见自己”意味着另一种人生的超越与收获，“如果让我划分的话，《如梦之梦》之前，我扮演每一个角色可能更多地利用的是天赋，是自然反应，但现在我完全是用生命体验去做这件事情。”许晴说，她会更珍惜、更期盼这个角色后的其他角色，不论是什么她都会完全投入地享受。“我不会再浪费任何一分钟的表演，我不会再懒惰，再孩子气了。我发现了我的很多可能性，我希望能够做一个表演大家，可以演到80岁。我会用生命去爱演员这个职业。”

　　看见“爱情”：我有计划当妈妈

　　顾香兰：我们一辈子就好像一出戏，这出戏是我们自己编的，戏中谁是好人，谁是坏人，都是我们自己在决定。

　　因为讲述的是一位风情万种而壮丽跌宕的女性故事，《如梦之梦》也给了许晴很多属于性别上的独特灵性感悟。“女孩子真正的自由、独立，一定是自己给自己的，任何人给予的都不是自由。男人也好，爱情也好。你都要从做自己做起。”家世优越，再加上许晴的先天外貌条件及后天修练实在是太好了，这位美丽优雅又俏丽的女性在生活中几乎没有缺席过“爱情”，但她却从来不回应这些，谈恋爱有错吗？但是她并不介意谈一谈“爱情”，“我以前谈恋爱特别专注、特别敏感，活得有一点点紧，是顾香兰这个角色焕发了我，让我一下子更彻底地打开了，感情现在只是我的一部分。这样子反而令我更宽容，更自在，更放松。”现在的许晴很渴望有个孩子，“最好的体验是当妈妈。我也有计划当妈妈，但是这个事情也不是能够计划来的……”说到这里，许晴顿了顿说：“演完这部戏，我更爱做女人了，最后，她微笑地又加了一句：“我内心的强势和柔软共存，我觉得我是雌雄同体的。”

　　扬子晚报记者张 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