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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川昆:孤独中的充实感——《东京奥林匹克》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2月14日09:50  新浪娱乐

  看了纪录影片《东京奥林匹克》,可使人想起市川导演过去在他的剧情片中所拍摄的种种场面。例如在迎接圣火的群众中,有位太太被人从后面推过来而显出不悦的神色,这个镜头已出现大家哄堂大笑,但这在《刑房》的开头,有更鲜明奇怪的影像。记得是在片头字幕上,描写神宫球场上学生棒球的拉拉队竞赛,助威歌四起,彩带飞舞。大家都狂热地投入与助威的行列,但不知何故,其中有一个学生毫无意义的突然变成松懈面孔看着摄影机。等这个面孔留下足够印象后,才结束这个镜头。这个场面所意味的并不很明确,可能在外景拍摄时偶然拍到的,后来觉得有趣才用上的。如果这是混杂在群众中的演员的表演,那可说是绝妙的演技。

  如果做个单纯的解释,这就可能在捕捉群众狂热的同时,不仅一味地呈现狂热的情绪,而也想捕捉只是不由地朦胧漂流在其热气之中的滑稽相。但比起《刑房》中把群众的狂热在一瞬间变成翻过来观看的激烈批判政策,《东京奥林匹克》中变成不悦的太太面孔,就可说只是有一点幽默而已。虽然如此,比起过去纳粹德国所拍的世运影片《奥林匹亚》中,把圣火传递拍成活人画式纸老虎庄严好多了。尤其是比起《奥林匹亚》中把群众描写成持有同一意志与秩序的集团还有趣。

  表情的松懈,市川有意在《野火》中造成这种效果。船越英二饰演的残兵,在狙击他的枪弹中突然以慢动作轻轻地跳上后又精疲力尽得倒下来,在这霎那间,变成有些微笑的感觉,而在这个时候微笑,不知为何会给人一种白痴的印象。他自己已经一点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肉体与热情,这可说是把当场的极限情况有力的表现出来。

  在无法以他自己的意志控制的局面下捕捉人,对市川而言,好像是一种基本方法。同样在《东京奥林匹克》的开头一段中,出现由于开幕前的修路工程而混乱的东京街头,以望远镜摄取的像游丝一般的这个场面,也捕捉了在群众中工作的几个带着黄色安全帽的工人。其中有一个发呆似的一直站在那里凝视着摄影机这一边,而从他的面孔上看不到一点表情。这种毫无表情的面孔在那里凝视,留下了更深刻的印象。

  在《奥林匹亚》中,无论群众的脸或选手的脸,都有充分的意义,也加上了民族斗争的意志。

  这部影片至今留有印象的,就是以过分神秘的调子拍摄圣火传递,同时在每种竞赛定胜负之后把观众席上的一忧一喜绵密地剪辑出来。尤其是在女子接力赛时,记得是总团队的选手不小心没把棒接好而掉落地上,此时在贵宾席的希特勒立即做“糟了!”的表情而握紧拳头。是不是有拍摄运动场竞赛的摄影机之外,同时还有另一架摄影机在拍摄贵宾席?

  纳粹把这部纪录片的制作当成国家性事业,因此投入庞大的器材,这样一来,说不定碰巧有一部摄影机正在这个时候拍摄希特勒,但为了无法预测的偶发事件,特意开动摄影机,这种可能性很小。如果这么说,我们可以推测,可能在另一个运动会的场合里,刚好拍过一个希特勒做着惋惜的表情而握拳的镜头,因此就把这个镜头接在上述接力赛跑的戏剧性偶发事件之后,以提高戏剧性效果。

  现在想想,这部纪录影片虽有记录之名,而事件上充满着戏剧性构成。为本国选手的成败,总统亲自切齿扼腕,从这种画面而传出的爱国情操,就是这部影片所明白要求的。不记得是日本或美国的撑杆跳决赛或其他项目的竞赛,最后变成双方的拉锯战,如果有一方跳成功,观众席的一角就站起喊叫。比赛中的选手与诸位的各国人士,或者同盟国人士的喊叫,交互出现于画面中。当然,从这里产生的效果,就是告诉你,这些选手们并非为自己战斗,而是背负着祖国的名誉战斗。

  事实上,在柏林大会时,观众们的态度可能是这样,但在比赛中,一一把观众的反应插接进去的方法,看起来由于过分机械化,而像受过训练的拉拉队。同时也使你感到在运动场上比赛的选手,其实代表着这些观众席上的大众战斗。当日本的村社选手参加一万米竞赛时,被三个高个子的芬兰选手挡在前面,此时从整个观众席中掀起“村社加油”的助威之声,他们在称赞一个矮小的日本人在那里奋斗,这种过于整齐的助威声却给三个芬兰选手压迫感,但忍受着这种压迫感而继续赛跑的三个高个子反而看起来显得有英雄气魄。

  这也就是说《奥林匹亚》这部影片,透过体育彻底歌颂英雄主义,因此重视了观众席的狂热与希特勒的反应,最初的圣火传递之拍成极其神秘的影像亦然。在优胜者的表彰式上的拍摄方法也有同样的因素,在像希腊雕像一般昂然望上而紧闭双唇的优胜者面部特写上,戴上月桂冠,然后在双重曝光中出现升旗台上的国旗。

  在电视上看东京奥运会的实况转播时,发现很多有趣的事情,其中包括上表彰台的优胜者害羞的表情。比较起来,《奥林匹亚》的表彰式给人的印象较强,可能由于我们有优胜者应持有那种表情的先入为主的观念所致。

  亦即在《奥林匹亚》中,无论选手或群众,都以“为所谓民族斗争这点应作出有意义的表情与动作”这种预定的观念所构成。在《东京奥林匹克》中,也有“奥运会的目的在于和平,在于超民族世界的联欢”这种预定的观念。但市川并没有单纯地想,只要拍摄非常和平的国际连环图就能达到这个目的。他拍摄了群众与在群众欢呼声中的选手们。如同那修路工人的脸,简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勉强说起来像是在发呆的脸,对一个选手,他也选择了处于近似发呆的无心之径的一刹那,而这一刹那显得格外美丽。

  市川一直在《蒲山》、《亿万富翁》、《客满电车》等喜剧中,执拗的描写群众中的孤独这种形象。笔者在前述《刑房》的镜头中,认定其形象达到极点,但大致可以说是在否定的见地上所认定的,人在群众中迷失自己,这样是不是可以!因此在《孤独的太平洋》中,描写了嫌恶由群众引起的无目标而巨大的孤独感,于是想捕捉真正充实的孤独感而向太平洋上逃亡的青年。

  在《东京奥林匹克》中,群众与孤独的个人好像在一转之下获得辉煌的光荣。但他们都是孤独的个人。在一声号令之下,并非都走向一定的方向。每个人好像都持有简直不知在想什么一般无法问别人的他自己本身的内在生活。每个选手亦然,在正当比赛中几乎达到无心之境而心呆。这种孤独感与充实感相感应后,成立了某种巨大的人性的连带感。群众的孤独在不谈所谓国家或民族意识之下,使集合在那里的庞大个人群,直接与“世界只有一个的情感”相结合。市川认为这就是奥运会。

  奥运会的目的在于世界和平,如果把这种公式目标不折不扣地接受的话,市川的电影就对此百分之百的忠实。但这后来还是大受日本政界与舆论界的责难,主要是他在不知不觉中说出在公式上虽以和平为目的,但在事实上却是以民族虚荣为目的,真是不打自招。

  但是把孤独群众的情念,照原样透过一心一意被扩展的运动美境,而变成走向和平的梦的这这种市川的构想,暂且不谈其理想主义热情的好坏,或者比《奥林匹亚》更优秀,但可以说还有些过份甜美之嫌。如果这不在官制纪录片的限制下拍摄,开幕前印尼与北韩两队选手的回国事件当然会变成重点,并且未参加比赛而只在练习场练习就回国的申金丹选手的影像,也该会有效的剪辑在某一段里。

  比这更重要的是运动本身的美,陶醉于运动的观众们都有极为和平而快活的形象,但围绕在运动而把它视为食物的一帮人,为什么都那么丑陋。由于遗漏了这些东西,《东京奥林匹克》这部影片,虽然成为一部杰作,但还没有达到大杰作之域。《东京奥林匹克》曾使政治家愤怒,使报纸失去见识,使体育团体引起愚蠢的骚动。如果连这些都能摆进画面之中,那就可变成市川式喜剧的大杰作了。

  原文刊于佐藤忠男《日本电影的巨匠们》中市川昆一章

  台湾志文出版社1974年3月

  廖祥雄译

  于帆整理并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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