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红雷饰演缉毒警察

杜琪峰

　　昨日，杜琪峰在内地执导的首部警匪片《毒战》在全国上映。“南都观影团之《毒战》杜琪峰见面会”也于昨日在正佳广场飞扬影城举行。昨日来到现场的影迷都堪称杜琪峰和银河映像的资深影迷，杜琪峰和韦家辉面对踊跃的提问颇有耐心，对于影迷提出的每个问题，大到进内地拍片的挑战，小到银河映像会不会出20周年纪念册，都诚恳细致地回答。昨日的交流会还邀请了知名影评人魏君子[微博]、云中、虞晓毅参与。    

　　作为老杜进军内地的第一部警匪片，媒体记者们为《毒战》能顺利过审而庆幸，将其视为杜琪峰、韦家辉对内地底线的一次成功试探；而影迷和观众们最关心的，则是他们如何在内地审查底线之上保持银河映像的风格。而影迷们亦比较满意，打出了4 .14(满分为5分)的平均分，也指出了一些遗憾。杜琪峰表示：“《毒战》当然不是银河映像最好的警匪片，它是一部习作，是面对内地底线拍出来的习作。希望我们的一小步会变成将来的一大步。”

　　A试探

　　拍缉毒公安离观众比较远，可能没那么反对

　　虞晓毅：杜导自己对《毒战》满意吗？

　　杜琪峰：过去五年里，我们国内做宣传整天被记者、影迷问“你什么时候上来拍黑帮片？你什么时候上来拍一些A ction(动作)的电影？”说明内地的观众也很期待看我们拍黑帮片或警匪片。但大家知道的，我们在内地拍不了黑社会题材。后来我们想想，我们可以做警匪题材，每个国家都有贼有兵的嘛！我和韦生商量后决定，要不拍一部难度没那么高、送审难度比较小的试试。所以有了《单身男女》和《高海拔之恋》。在拍这两部戏的两年内，韦生和游乃海也不断在找关于公安的故事，深入了解。我们也在这两部戏中，学习到怎么和国内的人合作，怎样在内地拍电影。在这个过程中，韦生搜集了很多资料，但是其中有很多都未必能拍，就算拍也可能通过不了。后来韦生就想到，不如就拍一部追查毒贩的，这个题材在过审时应该没有大的问题。

　　如果这部电影完全说一个好警察、好公安的话，我想在13亿人口里，会有90%以上的人都扔我(鸡蛋)。所以韦生的设计就是，希望讲一群不是你们平时街上常见的公安警察，而是缉毒公安，他们是警察中的精英，他们尽忠职守，无私奉献，他们离观众比较远，可能拍出来大家就没那么反对。韦生是花了很多苦工在这部戏里面的，韦生写剧本的层次和深度、故事的设计都一流的，但我们面对最大的困难就是，写出来的这场能拍吗？拍出来的话会不会被剪？这不是我们最好的警匪片，我们原本可以放更多的东西进去。我们在找资料的时候发现，原来内地电影中并没有太多警匪片，所以它对观众来说很新鲜。最后的删减也不是很厉害，只是嫌我们枪战太多，剪了一半，另外一半是没得看了。不过，它算是很好很成功地把整个故事都保留下来，我们和韦生都很高兴。

　　虞晓毅：听说韦家辉先生搜集了很多资料，最后都没用上。能说哪些资料没用上吗？

　　韦家辉：我们不是选择在香港拍警匪片，既然选择在内地，就要提醒自己不能全部用以前自己的风格，但又不能丧失自己，这个是最重要的。在搜集资料的时候，我们也不是关注具体案件究竟是怎样，而是在脑海里去创造第一批警匪片的警察形象是什么。到底怎样才是一个好警察？这跟我们香港警匪片肯定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们也不停地和他们接触，未必是缉毒的故事，但起码在我们的作品中尝试创造第一批警匪片。

　　虞晓毅：影片中有一些很好玩的细节，比如跟踪毒贩的钟汉良[微博]，直到有人接手跟踪才能到路边尿尿，孙红雷[微博]把含片磨成像毒品一样的粉末，这些细节是你们跟警察谈，把它戏剧化了？

　　韦家辉：有些有聊过。比如，有一个警察去一个大城市执行任务，他们没有钱去住旅馆，就在车里等指示，也不知道在大城市要怎么查。当然我们不能慢慢讲。香港其实很小，一个点一个点相隔很近，上个厕所也是很方便的，但在内地也要忍得挺辛苦，所以片子中也会结合一些我们自己的感受创作。

　　B 挑战

　　本来想从天津拍到云南，但太难了

　　虞晓毅：听魏君子说，这个戏在最开始设计的时候，是像一个公路片一样，从天津一直过湖南、广州然后到云南，但最后只拍了天津一个地方。为什么？

　　杜琪峰：内地很大，有很多不同的文化，有一些东西会刺激到我们，让我们觉得需要在内地拍。韦生最早的想法是，故事从天津一直发展到湖南、广州再到云南的，而整部戏的发展，最重要的是这群这么精英的警察，他们为了抓到更多、更大的毒贩，一直不睡觉跟着古天乐[微博]跑，从北方一路南下再到西面，古天乐等到他们最弱的时候，就出手。希望拍成像美国的公路电影那样。其实美国人能做的我们也能做，但只在香港是做不了的，因为香港只有新界和香港、九龙，内地有这么大的环境，我们应该好好利用。但实际拍摄跟我们设想的不同。天津太冷了，而且天气阴晴不定，一天会有好几个情况，时间也不好捉摸，因为日照时间短，每天只能拍到很少镜头，原计划拍4天的内容，拍了16天。后来就没时间，演员没档期，也没钱了，所以大部分戏都在天津拍。

　　韦家辉：现在说得很轻松，但那8个月是很大的考验，整天在想到底要怎么办，在创作上的送审还好说，但拍摄的时候，你们在画面上看不到有多冷，但那时真的冷到不行。一直在拍也一直在调整，但就说不要把自己的东西改变，在这么多的改动之后把我们的heart保留在戏里。在戏的最后，很多警察都死了，其实我本来是想分开死的，在天津死一些，在云南又死一些，但云南没得去了，只好在这里死掉。

　　影迷：内地地大，不少物件的Size都大很多。渔场镜头向上拉，街道的镜头则向下压，这是刻意安排的吗？

　　杜琪峰：人多难配合，两条街都不够停车。得罪也要说一句，中国人挺难管的。在香港拍戏，如果剧组和群众说稍等拍完你们再过去，基本上99%的人都会遵守，有的甚至绕路走。但在内地只要把摄影机摆出来，就有一大堆人围上来，更不要说放一个古天乐在街上拍戏。我觉得人与人之间还是要学会尊重。

　　C难得

　　我们乐意闯关，很高兴审查宽松了

　　影迷：之前你有讲过这次的创作是想看看在内地的审查制度中能走多远，那你认为这次你们走了多远，有达到心中理想的程度吗？

　　韦家辉：这次的成片送审让我和杜琪峰都感到意外，可以让我们完成不少大胆的尝试。我不能具体地说就到什么程度，但我们觉得是开放了。当年在T V B拍电视剧的时候也遇到过不少限制，我在拍《大时代》时设计了郑少秋把孩子从楼上扔到大街的剧情，当时大家都觉我是不是傻了。我们在维持闯关的乐趣，想争取就去做。我们虽然已经这么大年龄了，但还有勇气去试一些新的东西，也很高兴看到送审制度宽松了。

　　杜琪峰：你们知道我们都不是乖的人，不危险不挑战的事都不去做。有时或许会收敛一点，但不会完全不去做。对于我们来说，来到一个地方做一件事，你必须要遵守规则，否则你没资格参赛，或者你干脆别来。既然我们来了，就预料到在这里创作会比在香港难。但我们不会只选容易通过的片来达到我们的目的。《单身男女》、《高海拔之恋II》是我们学习内地拍摄方法和制度的电影。但我们骨子里是否真的满足于只拍这样的作品，相信在座的银河映像观众都不满足。所以当我们拍《毒战》拍到一半时，发现完全像国产电影，不像银河映像，所以才安排了香港毒贩7人帮，本质上仍然有坚持我们自己的风格。我们花了很多精力完成这部电影，现在的一小步是未来的一大步。未来随着内地观众素质的提高，群众的需求会和现在不同，他们希望知道的东西会比现在更多，到时环境也会好转。

　　云中：内地影评人对这个片会比较欣赏，觉得在内地看到这样的警匪片很难得，我通过其他的一些途径也了解到，在香港好像对这个片的反响没有内地这么强烈，这中间有一个差别，想问下杜导怎么看这个差别？

　　杜琪峰：香港观众看这部电影的确会出现非常大的矛盾，首先就是他们不相信内地的公安那么厉害。他们对内地公安的印象就是卷起裤腿、抽烟，我有听说电影散场后有观众笑着说“怎么是这样的？”在香港观众眼中这就是一部电影，没有像内地观众和影评人那样觉得很难得。他们也不会明白我们到内地来克服种种困难才能拍出这部片子。香港观众不是不相信这个故事，而是不相信电影中的人物。

　　云中：这部片在你的警匪片或者黑帮系列片里面是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杜琪峰：是一部习作，但不是创作上的习作，是在中国内地拍电影遇到一些底线时的习作。未来是否还能再拍类似的电影？开放程度会否再高一些？《毒战》之后的情况，我们都没办法估计。如果未来对公安这类警匪片的开放度能再高一些，我觉得会是观众会喜欢的电影类型。我个人也抱着积极的希望。这次是缉毒，下次可以是扫黄的故事，这样逐渐让公安的形象鲜明起来，同时也让内地公安们看了能明白自己应该要成为一名守法、正义、无私的警察。

　　D 争议

　　如果这是纯港片，“整部片都会不同”

　　网友(通过官微提问)：片中演警察的都是内地人，毒贩都是香港演员，这个是故意的吗？

　　韦家辉：如果让古天乐来演内地警察大家都不相信，所以找他演香港毒贩，孙红雷演内地缉毒公安。刚开始没有7人帮，是因为后来发现拍出来太像国产片的风格，才决定将7人帮这些银河映像的东西加进去。因为古天乐的角色是一个香港毒贩，所以后面加入的香港人角色就都是毒贩，不是故意的，但最后却有故意的感觉。

　　网友：如果不是在内地拍的，假设是一个纯港产片的话，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杜琪峰：整部片都会不一样，完全会是两部电影。

　　网友：杜导你好，现在网上对一些警匪片、悬疑片流行有些过度解读，请问你对过度解读有什么看法？比如片中的毒贩是7个人，有没有政治隐喻？

　　杜琪峰：没有隐喻。选择7是因为电影里边出现的集体经常都是7个人，好像七武士、七姑七友什么的，都是7个嘛。7是电影里比较常用的数字。

　　E 闲聊 杜导你浪漫吗？

　　影迷：古天乐最近有绯闻，您为什么没有想过借助这个绯闻来宣传这个电影呢？你认为古天乐可以凭借这部电影拿金像奖或者金马奖吗？

　　杜琪峰：我们做电影从来都是为了做电影，其他旁门左道我们不会用。拿奖不可以代表什么，他在观众心中被肯定才最重要。评奖会因为评判不同、对手不同、喜好不同，而有不同的结果。这次我觉得是古仔拍戏以来最用心对待的一部作品，他以前很少愿意给8个月时间拍戏，但这次他跟着我足足8个月。这部戏不好拍，头一个月只有几个香港人，对手都是演技很好的内地演员，他内心也有压力。但我认为不需要顾虑演员从哪里来，所以鼓励他去演。这次在片中他烂脸、不帅，他是一个可以让你任意设计造型的人，能做到的他都做，我尊重他。

　　影迷：在内地拍电影需要先审批剧本，这和你们一贯的拍片习惯不同，有什么影响？银河映像20周年会不会再出书？游乃海的新片还会拍吗？

　　韦家辉：这次经历了剧本、技术、成片送审，尽力去写，最后拍的时候会有修改。边拍边冒出新的桥段，但可以偏离多少我们不知道，因此会有压力。

　　杜琪峰：20周年会出书，记录过去10年的工作，会注重新的导演多一些。在“新浪潮”的导演中，游乃海的年资最久，学了我们两个最多的东西，但拍的戏最少，希望他今年能拍新戏。“新浪潮”都是学院派的年轻人，和过去在电影工业中打滚长大的人不同，我们努力为香港未来的创意人才提供平台。

　　影迷：《龙城歼霸》还拍吗？

　　杜琪峰：暂时不会拍，完全讲黑社会帮派的诞生，这个项目没有内地市场完全拍不到，但内地通过有难度。

　　影迷：杜导生活中是不是浪漫的人？打算拍到几岁？

　　杜琪峰：我最不守规矩的，浪漫在法语里的一个简单解读就是叛逆，跟正常的东西倒过来。我这个人永远都不守时，工作的时候不工作，不工作的时候又工作。我在电影里比较容易发挥我自己心里边的一种浪漫，在生活里边还是没有那么浪漫。

　　观众调查

　　“如果这是一个开始，我愿意给满分”

　　昨日中午，“南都观影团之《毒战》杜琪峰见面会”在正佳广场飞扬影城举行。在此次活动中，我们通过微博，以“一句话证明我是杜琪峰影迷”的方式，筛选并邀请90位影迷参与观影。活动信息在官方微博“南都全娱乐”上被转发了多达400次，影迷们非常热情，随口便可说出银河映像多部经典作品的台词。

　　影迷们如何评价杜导在内地创作的首部警匪片？“如果这是一个开始，我愿意给满分。如果单独看，银河(映像)加油吧。”这位影迷的简评代表了相当一部分观众的态度。一方面，大部分观众认为影片情节紧凑，突破内地警匪片尺度，而且“杜琪峰风格依旧夺目”，“在惯常的风格里做出新的层次”，“香港导演能拍出这么接地气的合拍片，非常难得！”另一方面，影迷们也指出了一些遗憾。88%的观众认为，希望内地警匪片将来能有更宽松的创作空间。

　　●自然真实

　　●不够过瘾

　　●稍微做作，内地警察不会这么牺牲和单枪匹马，不都是围追堵截吗？

　　●特警也来得太慢了吧……

　　●会不会是因为与内地合拍，香港演员的气势和智商有点太弱？

　　●有血有肉的对白不多。

　　●稍微做作，内地警察不会这么牺牲和单枪匹马，不都是围追堵截吗？

　　●结尾的处理，导演或许让蔡跑掉效果会更好？但注射死刑也很震撼，古天乐的表演很到位。

　　●细节有BUG，枪战剪得太多了。

　　●其实没我想象中的重口味，权当警察执行任务录像的电影升级片。

　　●节奏感很强，继续保持对香港警匪片的热情！

　　●个人风格依旧夺目！

　　●和经典的杜琪峰电影相比，没有惊喜。

　　●结尾少了探讨的空间。

　　●正。

　　●情节紧凑，突破内地警匪片尺度。

　　●作为一个香港导演能拍出这么接地气的合拍片，非常难得！

　　●如果这是一个开始，我愿意给满分。如果单独看，银河(映像)加油吧。

　　●有传统，有创新，有突破，人物感情略欠饱满。

　　南方都市报《毒战》观众调查问卷

　　时间：4月2日12：00　地点：正佳飞扬影城

　　发放50份问卷，收回有效问卷42份

　　1这部影片达到你对杜琪峰的预期吗？

　　A超乎预期，在规则内作出超乎想象的尝试。45 .2 %

　　B未达预期，被束缚了手脚，缺乏惊喜。23.8%

　　C　不过不失，中规中矩。30%

　　2　影片中警察与毒贩之间的较量，你认为如何？

　　A警察形象有点“高大全”，有那么完美吗？14.3%

　　B毒贩的设置稍显低能，智勇比拼有不足之处。21.4%

　　C　很精彩，尤其是古天乐与孙红雷的飙戏。42 .9 %

　　D　接地气，挺真实的。21.4%

　　3　对于影片中的枪战戏，你怎么看？

　　A太赞了，尤其是结尾大戏，戏中有戏。26.2%

　　B想法很好，但镜头有点粗糙，不如导演前作精致。38%

　　C　只有两场枪战，还不够过瘾！19.1%

　　D　其他，可补充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16.7%

　　4　相比以往警匪题材影视剧，该片有一些突破性的场面，哪个让你印象最深刻？

　　A注射死刑3 3 .3 % B人体藏毒9.5% C　毒贩吸毒0 D　警察吸毒19.1% E以上都是3 8 .1%

　　5你是否期待内地警匪电影能有更多突破性尝试？

　　A是的，希望警匪片能有更宽松的创作空间。88 .1%

　　B不抱太大希望。11.9%

　　6　你觉得这部电影有遗憾之处吗？

　　A没有。故事的场景、人物设置，都很接地气，是少有

　　的优质合拍片。26.2%

　　B没有。紧张刺激，在游戏规则内能做到这样，相当厉害！14.3%

　　C　有。某汽车品牌的广告植入有点刻意。9.5%

　　D　有。个别演员表现太差。4.8%

　　E其他，可补充_______45 .2 %

　　7你会推荐这部电影给朋友吗？

　　A会9 2 .9 %  B不会7.1%

　　8　请给这部电影打分(满分为5分)____4 .14___

　　9　请用一句话简评这部电影：

　　其实……

　　如果这部电影说一个好警察、好公安的话，我有90%以上的人都扔我(鸡蛋)。所以韦生的设计就是，希望讲一群不是你们平时街上常见的公安警察，而是缉毒公安。

　　这不是我们最好的警匪片，我们原本可以放更多的东西进去。最后的删减也不是很厉害，只是嫌我们枪战太多，剪了一半。算是很好地把整个故事都保留下来，我们和韦生都很高兴。

　　原来……

　　韦生最早的想法是，故事从天津一直发展到湖南、广州再到云南的。这群精英警察一直不睡觉跟着古天乐跑，古天乐等到他们最弱的时候，就出手。但实际拍摄跟我们设想的不同。

　　既然我们来了，就预料到在这里创作会比在香港难。《单身男女》、《高海拔之恋II》是我们学习内地拍摄方法和制度的电影。但我们骨子里是否真的满足于只拍这样的作品，相信在座的银河映像观众都不满足。

　　我们拍到一半时，发现完全像国产电影，不像银河映像，所以才安排了香港毒贩7人帮，我们仍然坚持自己的风格。

　　古仔以前很少愿意给8个月时间拍一部戏，但这次他跟着我足足8个月。

　　B 03-05专题策划/统筹 方夷敏 伍洁敏

　　采写：陆欣、方夷敏 实习生陈炜贤、孙晓斯、于璐、孙睿 官微：刘奕伶 刘卫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