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艾嘉

　　见到张艾嘉的时候，她穿着一身西装，双手插在裤兜里，英气又干练。但当她开口说话时，却是那种沉静又柔软的语气。这次她在新作《念念》中重唱了当年那首《爱的代价》。她说，无所谓“念念”是一个动词还是名词，她最想表达的是每个人的心里都会发生的那些事情。她说这些的时候露出了微笑，从影42年了，她笑起来的样子始终是当年那个有着永不凋零梦想的“小妹”。

　　Q：看过你以前的许多作品，感觉《念念》更为平静和温暖。你在创作这个故事的过程中，心境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A：我最初收到一个日本男孩写的故事，刚看的时候脑海中就浮现出很多具有人情味的画面，也看到了很多大自然的东西。我今天在飞机上还把最原始的稿件随身带着，又重新看了一遍，在那份原稿上留存了很多我当时随手写下的感想。这部戏里有很浓、很深的情感，可是要去表达它的时候不能复杂，我知道我不能说太多，应该让整个故事去自然而然地发生，让里面的情感一层一层地剥开。从着手改编那个日本男孩的原稿到准备开拍时，我的心境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念念》和我以往写的戏都不一样，它是那么地简单，需要一点一点地把整个情绪和氛围营造出来。我没有想过这部戏难不难拍，只是不断地告诉自己“我要静下来，我要静下来”，因为如果心不能完全地安静，如果捕捉不到我想要的东西的话，这部戏将成为一部“灾难片”。后来我去了绿岛，似乎就在绿岛看景的那一天，我的心才真正明朗起来，清楚了这部片子应该从哪个方面去拍。

　　Q：你刚才提到对日本男孩荫山征彦的故事进行了一些改编，主要改编了哪些地方？

　　A：我进行的最大的处理是故事的源头——母亲这个角色。在故事里母亲的角色是比较单薄的，只有几场重要的戏。关于母亲的所有的戏我都保留了，比如很多人印象比较深刻的在梦里见到母亲的那个场景。但我写的方式是不一样的，因为日本人讲话的态度和中国人是完全不同的，我要写出我们特有的那种亲密家人之间交流的感觉。另外，他的故事里写的阿翔这个角色的职业是一个洗车工人，他打拳击只是喜欢，我让阿翔成为一个真正的拳击手，而且把他的过去写得更为仔细。我希望把故事里所有人物的过去和现在都串连、呼应起来，我觉得那些都是影响他们成长的至关重要的东西。

　　Q：有人说《念念》是在告诉我们，“世间既有生死爱恨的深，也有相逢一笑的浅；既有万劫不复的悔，也有却上心头的念。”这个故事想要探讨的内容，是否还有其他的？

　　A：你说的这些东西都是存在的。我一直希望大家都记得一件事：所有的生死离别都是人生中再正常不过的一部分，所以我在电影里拍了那么多关于天气的变化。我还讲到什么是阳光，比如哥哥和妹妹都有看阳光的场景，但是他们俩所体会到的却是不同的感觉。在人生中，有些东西因为你的执著、不懂得往前走，就变成了负面的“念”；反之，如果你懂得让那些东西与你共存，将它们视为生命的一部分，带着它们前行，你的生活就会更加完整。那份“念”不一定就没有了，说不定一直存在，只是你与它们和解了。我希望大家看完这部戏会有一种体会：那些人物看上去都过得痛苦纠结，但最后一直往前走，忽然有一天就豁然开朗了。当然，看电影重在每个人都能有自己的见解，即使一个答案听起来100%地正确，也未必是你心中的那个答案。

　　Q：你电影镜头里的台湾自然、人文风情令人难忘。尤其是对于绿岛这个地方的描摹，可能会令《念念》成为一部赴台湾的“观光指引片”。绿岛是不是凝聚着你个人的某种情结或偏爱？

　　A：当初那个日本男孩写的故事发生地是在日本和中国台湾，我不会去日本拍摄，我就想找一个地方，和台湾很有关系，但看上去又有所疏离，那个感觉就好像孩子们被分离之后，虽然骨肉亲密却又不常相见。正好有人丢给我几张照片说，你看看这个地方多美，我问在哪里，他说在绿岛，我就和我的制片说，走，我们去绿岛。绿岛不是台东，也不是高雄，不是坐火车就能到达的地方，可它确实又是台湾的一部分。到了那里之后才发现，它绝对是块净土。有个朋友逼我写个关于绿岛的观光文章，我说不要写。他说，我可是在帮你宣传电影。我说我是怕太多人去了把绿岛弄得脏兮兮的，心里不忍。那是个很淳朴的地方，很多人在那里开民宿，开咖啡厅，都是从台北和高雄移民过去，到那里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找到了原始的自己。绿岛特别小，大概一个钟头就逛完了，但就在那个小小的地方，真的可以让整个人都静下来，每天可以找到不同的感觉，天空的变化、夕阳的变化、清晨海水的变化，那些变化让你觉得很丰富，浮躁的一切都会被荡涤一空。

　　Q：20年前，大家在唱《爱的代价》；10年前，大家在谈论《20、30、40》。你如何向20年前、10年前那些关注你的人介绍《念念》？

　　A：就像重唱《爱的代价》，我想和大家有个再次的分享：我长大了，他们也应该长大了。无论他们现在是30岁、40岁，还是像我一样的年纪，一定都经历过大同小异的人生历练。我希望不要因为这些历练而使他们变得世俗和冷酷，期待《念念》能将大家带回那些曾经的记忆中的温情。在我的心里，那些人、那些事，就像老朋友一样。对了，我最近在发布会现场或者影院，发现有一些和我年纪差不多的人，他们默默地在听“Q&A”或是看电影，我觉得那就是一份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的温暖。

　　MICRO DIALOGUE 美人鱼的故事

　　无论是《念念》的宣传海报还是电影画面中，都多次出现“美人鱼”的形象，它似乎是个重要角色。

　　张艾嘉：《念念》导演

　　就这样，心洁被我“逼着”亲自潜水。虽然我知道她会潜水，可是这次让她不戴氧气筒，而且是到10米深的海底。

　　其实不管美人鱼到底代表了什么，它能让你记住它，这就够了。

　　梁洛施：《念念》演员，饰演育美

　　嗯，所以每次当妈妈出现的时候，这条美人鱼就出现了。

　　幸亏有了这条美人鱼，最终弥补了育美和哥哥之间的情感距离。

　　李心洁：《念念》演员，饰演母亲

　　我演的角色是生活在绿岛的面馆老板娘，她特别向往岛外的自由，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时总喜欢讲到那条美人鱼。

　　说起这个……哎，当时训练的时候满满的都是恐惧，差点就找替身了。不过好在绿岛的海水特别美，后来我还是决定勇敢一试，没有用替身。

　　在我看来，它其实就意味着母亲的梦想和自由。(撰文/别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