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枪》导演陆川
陆川是谁?陆天明的儿子,《寻枪》的导演。要说你不知道他的名字现在情有可原,因为他是第一次当导演。但凡看过《寻枪》的人都无法否认陆川将是未来中国年轻一代导演中又一位冉冉升起的新星。因为是第一次执导,陆川更关注他的影片是否能依原意表达,但理想在现实中行走总要遇到这样那样的难题,因此他只能在完成片出来前尽可能一遍又一遍
地修改完善。看过他的粗剪样片,记者以为,除了姜文出色的表演,处女作导演透出的真诚同样让人记忆犹新。
记者:你能谈谈对本片的总体评价吗?
陆:片子没有完全做完,现在让我说不太好说,我只能说在后期的过程中,在不断的剪辑的过程中,我看到了一些非常好的东西正在慢慢凝聚起来向上升腾,能否像岩浆那样喷发,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在粗剪样片中,已经可以处处感受到力量的存在,也同时能够触摸到一种我一直期待在我的处女作中能够呈现出来的新鲜气息。总的来说,我觉得这部电影一定好看的,绝不会枯燥,绝不会沉闷。这可能跟我对主流电影的认识有关,我认为主流电影首先必须具有很高的观赏性,其次才能探讨艺术问题。我们这部电影艺术水准有多高,会有理论界的人去评判,但是我关心的是普通观众能否在90分钟里跟随我们。现在看来,这一点我是很有信心的。
记者:能否具体谈谈本片与原小说及剧本之间的差距与不同?
陆:小说,剧本,电影,对于同一部作品而言,是一棵树上的三道不同的年轮。从理论上说,他们的圆心应该是一个。至少对于寻枪而言,从发现小说到改编剧本,到拍摄,到后期制作,很多东西一直在改动着,但是这个圆心没有变。也就是关于"找寻",关于"精神失落和重建"的核心没有变,我想这些东西在电影中还是显现出来了。如果说不同之处,那么小说和剧本的不同之处在于小说是写实的,自然顺畅地描绘了一个丢枪找枪的故事。事件和人物都是比较均衡的。而剧本在改编过程中,面临很多无法在现今条件下解决的技术问题,比如丢枪这个题材,有很多的事情是不能在电影中表现的,我必须要规避,否则这部电影不会存在。事实上,剧本曾经一度在案件,社会现象和社会问题等方面前进,但是步履艰难,慢慢地,在不断的修改过程中,我似乎逐渐找到了另外一条寻枪之路,那就是探索主人公丢枪后的精神世界,探索主人公在丢枪之后精神世界的变异,展示他眼中的那个现实世界的变异,以主观的精神体验方式来讲述一个人丢枪找枪的故事,这样一来剧本中形而上的东西慢慢出来了。似乎也比原来的道路要走的更加深远和深沉一些。剧本凝重的气息和现在电影呈现的形态和气质的确变化很大。现在的影片显得更加戏剧性,增添了很多喜剧因素,观赏性要强。这种变化,我想也不难理解,因为文学剧本是直接面对自己的心灵的,而拍摄是一群人的合作,每个人都会把自己的东西放进去,所以当然有变化。
记者:能否举例谈谈这次使用的新的电影语言?
陆:我没觉得用了什么新的语言。我用了我觉得应该用的语言。这些语言很多人都用过了,并不新鲜。
记者:从拍出来的结果看,你认为还有哪些不足和遗憾?
陆:作为处女作,我自己痛感有太多的遗憾,太多了。有段时间我甚至为这些遗憾而彻夜难眠。我现在还在拼命去弥补,用后期的手段。但是我不想在这里说,我会记在日记里,希望下部戏中我可以有能力避免这些遗憾再次发生。
记者:作为你的处女作,你认为自己很多艺术的想法实现了吗?
陆:实现了一小部分。
记者:你现在从观众的角度来看拍摄样片会有怎样的感觉?
陆:我想,这部电影会让他们很放松的去看完的。这是一部非常好看的电影。他们会看到他们期待看见的一切:好演员,好故事,流畅的讲述记者:你对片中演员的表演如何评价?
陆:韩晓芸,周小刚,凶手,陈军等角色的饰演者伍宇娟,石凉,魏晓平,刘小宁都出色地完成了角色。姜文饰演的马山,为中国银幕增添了一个全新的警察形象。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真正的面临现实生活困境的重重挤压而努力挣扎,并不惜付出生命来影的尊严的中国男人形象。我将来肯定会怀念和姜文合作的日子,因为姜文这样全身心投入创作,每天都有灵感迸现的演员太难得了。
记者:宁静的戏份在剧中为什么这么少?
陆:不能看场次,宁静的角色在影片中是至关重要的,是均衡电影整体色彩的非常重要的一个角色。她出现的场次虽然不多,但是场场出彩。她的角色内心世界其实是十分复杂的,我认为宁静非常准确非常细腻地完成了角色,分寸感恰到好处。剪辑完成的样片曾经在公司内部试看,从反馈意见来看,她给每一个观众都留下了深刻印象。几乎所有人对于宁静饰演的角色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她是一个内心有东西的实力派演员。
记者:你现在最满意什么?
陆:我最满意的是我这一步终于跨出去了,虽然有很多遗憾,但是演出开始了。这是我最满意的地方。
记者:你认为本片的卖点在哪?
陆:我不是发行商,我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如果非要说,我想姜文肯定是大家期待的。此外姜文和宁静在电影表演中的首度合作应该也是一个看点。此外伍宇娟在这部戏中的角色转型也应该值得关注。此外,由于剧本刚刚获奖,因此我可以比较大言不惭地说,还有一个小小卖点:一个好看的故事。
记者:你为何选择寻枪这么一个离现实生活有点远的故事来作为你的第一部电影?
陆:人有时候不可能选择第一次,但是你可以选择你的态度。我那时候在为寻找自己第一部电影的剧本而拼命看小说,自己也前后写了好几个剧本,其中也有我十分钟爱的。但是寻枪渐渐被人看好了,我于是逐渐把精力放到了寻枪上面。类似的问题,姜文曾经也问过,他说你为什么不写自己长大成人的故事,写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寻枪?我想说寻枪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一个长大成人的故事。寻枪定稿剧本中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重和苦难感,是我写作那段时间精神状态的真实写照,那段时间由于反复无休止的修改和长时间的伏案,写作过程我经常会面对屏幕而产生幻觉,我会看到黑暗中前行的身影,真切体会到压抑在主人公灵魂上的深重苦难与绝望,从那个阶段开始,我剧本中的人物活了,我想那是我的灵魂通过笔尖注入了人物。我不认为我的题材远离生活,这取决于你如何认识生活,我不认为我们每天看到的沸腾表象就是生活的真相,我看到的是那些茫然四顾的脸皮下的触目惊心的真实。那才是我心目中的生活现实。
记者:《寻枪》的后期剪辑现在做到什么程度了?音乐换人之后感觉是否满意?
陆:《寻枪》的画面剪辑,声音的缩混都已经完成。现在已经做出了电影拷贝。如果电影局通过对拷贝的审查,这部电影便算完成了。
中间换了作曲,现在看来效果不错。我喜欢窦唯的音乐,但是他的音乐可能不是《寻枪》最好的选择。他为《寻枪》作的音乐很有灵气,但是对于电影,对于电影中我想表达的主题,想刻画的人物而言,缺少一种温暖有力的东西,也缺乏一种声嘶力竭的激情。那种从底层挣扎出来的声音。我现在找了一个特别年轻的乐队,名字叫“非”。都是20多岁的年轻人。说来简直是上帝的安排,那段时间我正为音乐郁闷的时候,一天下午我在某个酒吧和一个制片人谈剧本,身后的舞台上有几个乐队在轮流排练。突然传来的一段动人心魄的音乐,完全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那音乐中有一种让人揪心的悲凉和雄壮,我感到这简直就是我一直找寻的声音,等排练完我迫不及待地问他们刚才演奏歌曲的名字,他们告诉我叫:《寻》。
乐队就像是我自己的一面镜子,能让我看到充满热血和激情的自己。我很感激他们,他们几乎在不可能完成的时间里完成了全部电影音乐的创作。北京最热的那段时间我们五个人封闭在一个闷热潮湿的大棚里,相互折磨,相互激发。虽然回头看还不能说音乐十分大气和统一,但是年轻人作品特有的冲动激情以及才华灵气在他们的作品中表现得十分充分。特别难得是由于他们的音乐,电影中人物内心层面的情感表达显得连贯和充分了,对人物形象的完成起到了有力的支撑。我很感谢他们。
记者:听说你的公司准备将本片安排到明年三四月上映,怕不怕这段时间的盗版?
陆:怕,当然怕。有一度有传言《寻枪》出了盗版,我当时就上火了。投资电影不容易,我希望给投资一个好的回报,所以我特别小心。不过我觉得电影公映后可能盗版是无法制止的,但是公映前我还是很有信心让寻枪不出盗版,我敢说盗版商从我的剧组中找不到缝。我熟知电影每一版的变化,盗版是出在什么环节我也了解,所以如果出了盗版我发誓要追查到底,把那个人送上法庭。
记者:如果该片送到国际影展上去,你有几成信心?你认为它最适合送哪个影展?
陆:我的确希望有更多的人能看到《寻枪》,希望作品能参加电影节,能在一个更广泛的舞台上和各个国家的电影人交流。我觉得去一些比较独立,有艺术个性的电影节比较好。至于获奖,坦率地说我没有指望,现在能有这么多人等着看《寻枪》我已经非常满足了。寻枪是一个真诚的有力量的电影,但是也有不少遗憾。其中很多是第一次拍电影没有经验,交流上出了问题造成的。所以在国际上,《寻枪》是否会有一个位置,我自己没有自信。我不指望它一下能得什么奖。我觉得我是个慢热型的人,我相信自己会做出更好的电影,所以我也不急。
记者:现在外界已有各种对《寻枪》的评论,你是以什么心态来对待?
陆:外界对《寻枪》的议论大多是零星的,多出自一些有机会先睹为快的记者和朋友,所以批评的意见不多,好评不少。不过我觉得真正的评价应该来自公映之后,我正有些忐忑地等待着这一天的来临。不过无论怎样的批评,我相信自己都会比较坦然,因为我觉得对于寻枪最严厉的批评一定不是来源于别人,而是来源于自己。虽然这么说,还是希望观众背着被子行李到电影院排队看《寻枪》,因为我不希望观众拒绝这部电影。不过就工作而言,《寻枪》这部电影对于我已经结束了,这一站虽然还在我的视野内,但是已经在身后了,无论怎样恋恋不舍,我必须向前走了。
记者:如果这部影片在国际上打响,你认为外国人最欣赏片中的什么呢?
陆:在国际上打响只是个假设,就这个假设去分析,这个事情本身就比较不靠谱。外国人看中国电影和中国人看外国电影不太一样。很少有中国人是从看社会,看生存状况这种角度看外国电影的,而外国人往往是以这种角度看待中国电影的,因为他们不了解中国。我想至少《寻枪》给了他们展示了一群和从前他们能接触到的中国电影中完全不一样的人,完全不同的生存精神和不一样的思索。
记者:你的父亲对你走上导演之路有什么影响?
陆:从我懂事起,我一直以父亲的职业而骄傲,他是个作家。他的很多东西给我留下深刻的烙印,比如对于文学的虔诚。
记者:在你毕业这几年中一直在等待机会等待伯乐,当时你是什么样的心态?能沉得下心来吗?假如至今《寻枪》没被姜文看中,你有没想过自己的发展?
陆:心态就一个字:急!最后都慌了手脚,觉得整个自己就要被社会抛弃了。好在我同时在写剧本,每次写东西的时候,我觉得部分弥补了不能拍戏的失落,因为写作也是创作。
如果《寻枪》没有被姜文看中的话,这部戏可能还会拍,因为它一直是北京电影制片厂计划内的片子,只是何时能真正开拍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很可能会向编剧的方向越滑越远,因为那个时候已经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找我写电视剧了,《黑洞》就是那时候的作品。实际上我自己的计划是如果真在三年内拍不上电影,我准备去写小说了。
记者:今年很多年轻导演都在拍新片,你认为是否中国电影有了复苏的气息?
陆:我听说有十个年轻人今年第一次当上了电影导演,我想这真是好事情。中国电影每年一百多部如果有三四十部是陌生的年轻导演拍的,那么中国电影可能更有看头了。中国电影是否复苏可能跟很多因素有关,几个年轻导演只能说是给中国电影带来些新鲜动力,至于能否让中国电影复苏要到明年作品都在市场上走过才知道。
记者:现在国内导演有两种:一种是专拍地下电影但一定要按自己的意愿拍,另一种是走妥胁之路,你个人倾向于哪种做法?为什么?
陆:地下和主流电影不是区分导演是否妥协的必然标准。不少地下电影也不是很自由的,要按照电影节的口味去拍,要按照选片委员的意愿去修改。这个世界上,完全的自由是没有的。好在我还可以选择自己的态度,我的态度就是坚持自己的愿望并千方百计去实现。
记者:第五代导演今年都有动静,张艺谋、田壮壮、陈凯歌,很多人对他们都不看好,在你看来他们还会有惊喜给大家吗?
陆:我不知道,他们彼此的情况也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比如田壮壮已经沉默很长时间了,所以他的东西我是肯定想看的。老导演和年轻导演有时候不是年龄的区分,如果一个人年年拍戏,拍了十年,他肯定是老导演,因为再富产的油井也经不起这么开采。如果有的人十年拍一部戏,那他可能还是个年轻导演,心里肯定存着些鲜活生猛的东西,是值得期待的。(南方都市报记者谢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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