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告诉同事我越洋采访了琼瑶时,他们都觉得是一特了不起的事。没采访前我也这么想,但实在是采访得太没曲折没故事,所以又让我觉得这胜利来得太容易。最近正在热播《情深深雨蒙蒙》,这是继两年前的《还珠格格》后又一部创下高收视的电视剧,我们都有点好奇:她拍的电视剧永远都那么叫座吗?不是说她的年代已经过去了吗?最后我总结出的答案就是:有那么多爱看琼瑶剧的观众说明很多人还有生活的激情。
在采访那天上午我拨通琼瑶家里的电话,她的爱人平鑫涛老师说:“琼瑶阿姨还在休息,你能今晚上打吗?”临到晚上采访前,我有点打退堂鼓。我不知琼瑶会怎样面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大陆记者?或许是我说十句她答一句?累!但最终我还是列了一纸单的问题“骚扰”了她近一个钟头。居然问到我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可问了。
虽然是台湾那么遥远的地方,但琼瑶阿姨的声音非常清晰,而且国语发音挺准。整个采访里最让我满意的问题就是她对爱情的一点看法,“虽不能致,心向往之”。琼瑶阿姨不仅有着浪漫的爱情理想,而且生活得非常幸福满足。至少在我看来,她有自己稳定的家庭,还有一份常人不能及的事业。她的谈话里还有一点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做事很认真。对于一个既有天分又认真的人来说,成功是必然的。我庆幸自己没有偷懒失约这个采访。
关于《情深深》
记者:《情深深》最近在香港无线播出时收视高达29点,听说在台湾也相当高,这是在您的意料之内吗?
琼瑶:高吗?可我还不觉得高呢。收视这个东西要抱以平常心,只是一个统计数字而已。我比较看重的是有多少人在看我的电视剧,现在收视高但看完后没留下印象的戏很多,如果我的戏是那样即使收视再高我也不满足。
记者:那您拍的戏一般都应是收视既高又给观众留下印象的吧?
琼瑶:以前我拍的《还珠格格》播放时开通了一个网站,有35人来这个网站,这次《情深深》播放我又开了一个网站,访问人数达70万,是上次的一倍!
记者:这次《情深深》的演员大部分延用《还》剧的主角,像赵薇、林心如、苏有朋,除了因他们是签约您的公司还有其它原因吗?
琼瑶:没有。就是因为他们很合适。
记者:一般您的剧里都会选一些俊男美女的组合,这次的古巨基却不够帅,这是为什么呢?
琼瑶:我蛮喜欢他的。他很诚恳、有亲和力,其实我不觉得我的剧里男主角都很帅呀,苏有朋我也不觉得帅呀,周杰帅吗?关键是要有特色,演技也很重要。
记者:你对这次演员的表演有何评价呢?
琼瑶:他们都很投入地演出了,当然剧中还会有美中不足的地方,但那不是他们的错,只是我们在拍摄上还可精益求精的。
记者:那你认为还有哪些不足之处呢?
琼瑶:比如说我每次拍戏时,都在剧本上写着注意“服装、发型、化妆的联系!”,但因为是跳拍,所以还是会出现前后不联系的情况。
记者:有消息说因为拍摄太累,《情深深》会是你的封笔之作,是这样吗?
琼瑶:没这回事。不过我每拍完一部剧都会认为是最后一部,毕竟不年轻了,一切要冲刺,要做得圆满,所以很辛苦。
记者:听说现在内地已有很多人等不及中央台播先买碟一睹为快了?
琼瑶:是呀,而且是盗版,刚开始听他们这样说我非常生气,但现在容忍了,因为平鑫涛老师跟我说,不管是盗版还是正版,只要你的作品有人看还管他什么途径呢?所以想想也是。不过我提起盗版还是很不以为然的,毕竟我拍一部戏付出了很多努力。
关于《还珠格格》
记者:最近又听说《还珠》要拍第三部了,这是真的吗?
琼瑶:是一直有这样的想法,毕竟留下了很多伏笔。但我的兴趣不浓厚,否则也不会等到现在还没写剧本。
记者:是因为觉得无法超越前两部吗?
琼瑶:那倒不是。只是因为要动用很多演员,而拍到第三部不可能再用原班人马的话,拍起来就没什么必要了。
记者:当时拍《还珠格格》是否为了尝试一下改变您多年的风格?
琼瑶:倒也没有。我觉得它与我以往的故事也很像呀,(但哭戏少了很多,)是,这种哭戏其实并不是剧本里有那么多的,只是演员一演到那就会哭起来,《还》是写一种比较欢乐的东西。
记者:当时拍的时候有没料到它会红遍大江南北?
琼瑶:没想到。我只是全心全意地拍。我付出的比别人多好多倍。(是不是你做事特认真?)我是认真,但光我一人认真也没用,拍电视剧是很多人的工作。
记者:你拍这么多年剧部部走红,是否做过一些市场调查?
琼瑶:从不。但每一部拍起来我都会拼命,决不会像某些导演边拍边写剧本。(但现在很多有名的导演也这样做呀,)现在整个台湾就是这样的。边拍边写,完全以观众取向,哪个人物不受欢迎就让他死,很短命,常遭腰斩,长命的就永远拍不完,如果是我这样做会疯掉的,压力得多重呀!
关于小说
记者:国内有专家分析说,您写的言情小说为何畅销是因为满足了观众的真情流露,您有没想过为何这么多年您的小说和电视作品都这么受欢迎呢?
琼瑶:真不知道,我从不分析原因。我只是坚持自己的原则:先感动自己才感动别人。
记者:也有评论说您的小说有很多悲剧,对一些涉世不深的青少年有误导,您怎么看这个问题?
琼瑶:没有啊,我写的喜剧比悲剧多得多,只不过悲剧给观众印象深罢了,就像痛苦的回忆总比快乐的回忆印象深刻,这是人的本能。
记者:您小说里的故事总是那么唯美,包括您拍片总用一些俊男美女组合,这是否反映出您对美的一种理想和追求?
琼瑶:没有啊,比如说你刚才说古巨基就不帅啊。怎么说呢,像女演员吧,我觉得选美占了很大部分,容貌在戏剧里占一个重要的因素,刘晓庆不漂亮也不会有人找她演戏呀,而对男演员,我认为相貌不重要了,像葛优、姜文都不漂亮嘛,但有他们魅力,追求赏心悦目本来就是电视剧应该做到的。
记者:您的小说里总把爱情写得那么美那么浪漫,您认为生活中很多吗?
琼瑶:虽不能致,心向往之。如果连向往都没有那人生也太绝望了。这种爱情故事经常发生在我身边我的朋友身上。就像说猫是一种很普通的动物,大大的眼,很温顺,但偏偏有人没见过,那我跟他怎么说他也就是没见过。其实我的每个女主角都有我自己的性格。
记者:写过这么多小说,有没有哪部是您比较满意的?
琼瑶:这是我回答得最多的问题,而我总是回答还没有一部写出来的是让我最满意的。
关于电影
记者:您近几年只拍电视剧不拍电影了,有什么原因吗?
琼瑶:你没发现电影已经萎缩了吗?其实看穿了就知道,电视深入每个家庭,电影是要买票进影院才能看的,所以电视的反响比电影大。而且现在技术越来越先进,我承认自己拍不过外国。
记者:您看过李安导演的《卧虎藏龙》吗?
琼瑶:看过,还不错。除了受不了里面的南腔北调。
记者:您爱看武侠片吗,是不是也爱武侠小说呢?
琼瑶:我是个影迷,什么片都爱看。我也爱读武侠小说呀,很崇拜金庸的,上次去香港我还专门请求见他一面。
记者:今年我去香港采访电影金像奖,很多导演都认为电影在往上走了,您认为呢?
琼瑶:往上走还是往下走都与我无关。电影永远不会没落,至少在近几年吧,但我认为越来越走向科技的时代,今后电影里什么都不用拍可用科技做出来,而我们的科技永远比不上别人,所以我不拍电影了。
记者:您看过杨德昌导演的《一一》吗?
琼瑶:没看过,(他以前的片呢?)都没有。(不过他的片是有些闷的,)现在有些导演拍片完全是为了去得奖,看不看得懂,卖不卖座,他都不关心。我平日看片如果20分钟还没看懂我就会放弃了。
评价演员
记者:您的片子捧红了无数影星,像林青霞呀,那有没有哪位是你印象最深的?
琼瑶:对呀,林青霞,她19岁就开始拍我的片,到现在我们还是好朋友,常打电话。我对一代一代的演员都很喜爱,虽然他们做错事我也会骂,不过我还是喜欢女孩子,比较贴心,她们会把小秘密告诉我,慢慢超越了一般的关系,像家人,子女的感觉,而男孩子可能自尊心强,不会什么都说。
记者:赵薇算您最新捧红的明星了,当时有很多媒体都说她的走红不会太久,但现在来看还可以,在您看来,演员要怎样做才可一直保持旺盛的人气?
琼瑶:第一不能中断作品,第二要精选剧本,当很多人用钱来打动你拍戏时,您要掌握这个度,不能迷失。当时《还》剧很红时有记者问我,对赵薇的未来做个预测,我当时就说赵薇的未来在她自己手里。她现在才25岁,要看她今年的《情深深》在内地市场的反响,看观众是否喜欢她的新形象,如果喜欢,那她的艺术生命又得到了延续。
记者:您听说过章子怡吗,演《卧虎藏龙》的?
琼瑶:她与赵薇是两种在机遇底下产生的女性,一个走入电视,一个走入电影,是她们碰到了生命里慧眼识英雄的人,是抓住了机会成名的两个典型。每个女孩到达一个地步眼光会更高,在这种期望下要持平一点,再稳住一点,自我要求高点。
记者:您怎么看待章子怡的绯闻事件呢?
琼瑶:演艺圈是个蛮残忍的圈子。问题是当她想收敛时媒体会让她收敛吗?你呆在家里有人守在门外。变成公众人物后很多事身不由己了,何况她又那么年轻,总有个性,脾气,我是蛮同情她的。不过成名要付出很多代价,没自由,一句话讲错也会见报。
记者:您是否深受其苦呀?
琼瑶:我不算啦,我是躲在后面的人。(南方都市报记者谢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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