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17岁,第一次离家,所有的夜晚都像撕裂的伤口,她在反复播放的《橄榄树》中夜夜披衣而起,等待黎明,天空苍蓝之后赭红,暗灰之后微白,一个少年的来路与去处皆不甚明了,只有那人的飘渺声线,似红炉一点雪,令她知晓何为“夜深知雪重”。
那年,她20岁,开始懂得领略人生的某些美妙,比如即兴的大雨,比如巨大的晚霞。她谨慎地听齐豫的《有没有这种说法》,微蹙着眉,浅白的青春哪里会有深重的感慨,成
长,也不过是听过一首歌后的顿悟。
那年,她23岁,她沉迷于齐豫的《飞鸟与鱼》,试图以鱼的思维揣想飞鸟,或者,用翅膀去想象鱼鳍。可是,齐豫似乎早早地看破红尘,要么,她怎么会唱人生是“有时相聚,恒久别离”。
那年,她25岁,在北方的一个城市做电台DJ,每个夜晚都交付嘈杂的人声与沉睡的星斗。电流匆匆,她在里面冷艳地煽情,几乎天天都放齐豫的英文歌。一些洁净的字从她唇齿间流落露,和着那些音符和清越的声音,终于可以用一个女人的视角去听《Time》、听《C'estLaVie》,听《Geordie》———25岁的年纪,开始拥有往事,和绝然不会说出的心事。
那年,她27岁,香港街头繁华得让人孤独迷茫,她寻了一间画廊闯进去,急切得如同求得雨中暂避的屋宇,齐豫和潘越云唱的《梦田》忽然兀自响起,那是三毛的歌,万水千山走遍的三毛,竟与之遭逢于斯时斯地,那个摇摆激荡的庞大都市,即刻面目温柔。劳顿的旅程,仿佛只为了这一次不期而至的约会。
这一年,她29岁,喜欢背诵“莲花说,我在水上飘荡……再也不能回到故乡”。买齐齐豫的所有唱片,让唱机永远唱着———那些歌早就幻化为河,在穿越她的时候灌溉与淘洗,滔滔的流年,不过是几首不老的歌,就像,一万句珍重,不过是热泪一滴。
这一年,她开始明白,她与齐豫也都不过是“她们”,她的过往隐没于齐豫的歌,齐豫的过往呢?不也是在自己的歌里潜沉浮荡。
这一年,她开始觉得,住在哪里都似客居。但是,齐豫说她要来,在北京,这个无数人的他乡,唱响积蓄已久的———青春乡愁。
此时,她,齐豫,她们,已是亦无风雨亦无晴。抓抓(北京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