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朴

　　昨晨从美国电视直播的画面上看到在奥斯卡红地毯上，孤身一人玩自拍的香港导演王家卫。此前《一代宗师》入围了今年奥斯卡最佳摄影和最佳服装指导奖项，让华人观众尤为期待。不过就如王家卫导演在他的很多电影中所表现的孤独，疏离和与世界无法沟通的主题一样，王家卫和他的黄金搭档———香港著名美术服装指导张叔平在奥斯卡的红毯上也显得形单影只。

　　张叔平和王家卫的《一代宗师》最终不敌《了不起的盖茨比》，结果在我意料之中！《了不起的盖茨比》属于老片新拍，那些复原的上世纪三十年代的美国都会风格的服装和场景确实美轮美奂，功力十足！《了不起的盖茨比》能在所有美国人心中唤起文化和历史的共鸣，让人联想美国梦和彰显个人英雄主义的情怀———这些本来就是好莱坞最为热衷的主题，所以《了不起的盖茨比》可以轻松捕获美国观众的神经。相比较，来自香港地区的王家卫所营造的中国文化意味，江湖内外的人事漂浮，放到美国，很难被观众消化，多数的外国观众依然把《一代宗师》当成一部武侠片来看，而在片中由张叔平精心打造的上世纪六十年代的香港情怀来得细腻和真切，看似没有搭太多的景，却通过主角们变换的衣衫和情态得以精准传递。在香港电影界，张叔平的美术指导和服装指导已经做到了一个极致，让人叹为观止！这和张叔平常年收集旧物，研究旧时代的风貌，衣着，民间旨趣不无关系，让他可以瞬间找到电影所要塑造的时代印痕。

　　所以，张叔平铩羽而归，没得到小金人，我觉得一点不可惜，《一代宗师》里，他们塑造的中国人的仪轨感觉，我们已经感受到了，王家卫和张叔平在《一代宗师》里为我们找回了那种东方的情感：隐忍，内化的，讲情重义，且在电影的画面和摄影方面非常考究，很多时候把《一代宗师》的画面单独分拆开来看都是如有雕塑和油画的气质。我觉得和此前另外一个华人导演李安的《卧虎藏龙》相比，《一代宗师》和《卧虎藏龙》都在打打杀杀的江湖之外讲述了一种东方人的真情实感，可以打动观众，而这种情感是普世的，对于说英文的美国观众也一样。如果放弃了一个好的故事，放弃了一份真情实感，电影技术再先进，电影画面再炫目，或者武打场面再“大片”都没用！

　　我想到在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得奖名单中，有很多以往的获奖电影都和美国文化相去甚远，但是它们都成功了，成功在于一种普世和真实的故事再现，电影技术只是这种再现的一个辅助而已。所以，张叔平打造的《一代宗师》和《花样年华》，《2046》一样都有着最为扎实和可以一下子被人带回到旧时光的功力，无论我们穿梭在哪一段时光中，这种真切的情绪一直蛊惑着我们———从这一点来看，王家卫和张叔平得不得奥斯卡都不重要。

　　(张朴，城市文化、旅行、时装专栏作家，已出版《孤独要趁好时光》《香港的前后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