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一代宗师》

　　长凤新(媒体人)

　　《一代宗师》另一编剧徐皓峰曾说，不同版本有不同主题和结构，看来不假。

　　“即便一直在传说王家卫拍戏是没有剧本的，但我从不相信。”电视剧《美丽的契约》编剧宋方金日前在回应宋丹丹关于编剧及剧本言论的长文中说。曾与王家卫合作《一代宗师》的编剧邹静之补充，“王家卫是编剧出身，他当然有剧本，而且是海量，是字斟句酌。”

　　《一代宗师》北美蓝光版日前面世，对比分析与内地版的增删异同，的确让人得以一窥冰山之下，所谓“海量”是怎样一个世界。从内地版的130分钟到北美版的108分钟，也正如王家卫自己所言，不是直接剪掉几分钟，而是一个“创新、鲜明并打磨过的视角”。这样的底气，当然来自耗时多年的“打草稿”阶段攒下的三万尺胶片，任君换个姿势，再来一盘甚至多盘(目前已有内地、香港、北美、柏林公映版、法国蓝光版等多个版本)。

　　粗略看去，北美版删去的部分主要包括：叶问带妻子张永成金楼听戏、宫宝森与煮蛇羹的丁连山对谈、佛山沦陷后灯叔(卢海鹏)等人慷慨陈词、宫二与“一线天”火车邂逅、舌战宫家长辈(与王珏、金士杰的对手戏，经典台词包括“或许我就是天意”)、退还订婚戒指、削发烧作灰、“一线天”逃离特务组织、“三江水”(小沈阳)到“白玫瑰”敲诈“一线天”、宫二死后叶问与忠仆老姜对谈(“实则你不知她，她不知你”)等戏份。删减多集中在宫二身上，使该版降低了成为《宫二传》的可能。更多细微之处还要拿放大镜勘察，比如宫宝森金楼讲话之前掏耳朵的小动作没了等等。

　　增加的多为叶问的戏份，让《一代宗师》名副其实。包括他到香港后感叹“江湖夜雨十年灯”，大南街“卧虎藏龙”；与“一线天”交手，“知己难求，对手也是一样”；大年夜找宫二时遇见“三江水”等。其他改动之处也不少，比如内地版中，想去东北的叶问同时给自己和妻子做了大衣，叶妻问：“佛山有这么冷吗？”北美版则是叶妻主动给叶问做大衣，讲“佛山有这么冷吗”的却是叶问，叶妻答：“你迟早要去东北的。”在叶问宫二的鱼雁往返之中，插入几帧二人在东北宫宅镜子前亦斗亦舞的画面——— 这当然是二人梦里的画面，曾在某版预告片中闪现过。还有，内地版中，宫二在冰天雪地中展示六十四手，并伴有画外独白“所谓的大时代，不过就是一个选择”，北美版中这一独舞改为宫二、童年宫二、宫宝森三人穿插完成，独白改换其他台词。同时，叶问七岁拜师的一幕被挪至片尾，叶问宫二以童男童女之姿与少年李小龙会师，以示薪火相传。内地版结束时，青灯古佛，身影不绝如缕，令人低回不已；北美版则以叶问精炼快速的拳脚汇报演出戛然收场，电眼一闪，帅死酷毙。

　　《一代宗师》另一编剧徐皓峰曾说，不同版本有不同主题和结构，看来不假。因为这是一座“按《教父》一、二的规模”(徐皓峰语)搭建的大厦，每个人物皆有前传正传外传，一片江湖，鱼龙潜行，互有涉指、勾连，该如何取舍？不同砖石的选择搭配，便会呈现不同面貌。内地版为什么宫二吃重，据说是按“一个男人装下了一个女人的一生”的标准来取舍，这样解释似也讲得通；北美版海报副题O nce upon a tim ein Kung Fu则讲明该版的叙事主线。宫二戏份缩减，宗师归位，一生经历武林种种，更为清晰利落。宫宝森、宫二、丁连山、“一线天”……面目各异，各随时代进退，“一眼看上去，这不就是一个武林吗？”

　　“海量”到底有多大，还可以继续期待传说中的四小时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