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剧本化的《万物生长》已经与冯唐的原著相去甚远,但故事的核心尚在,就是人都要生长,且还是在荷尔蒙、发育、激素等等环境之中的生长。
如果从以往的作品风格中来梳理李玉[微博]这位导演,你就会发现,不管是《苹果》《观音山》《二次曝光》,还是更早一点的《今年夏天》《红颜》,都呈现其身上的某种拧巴和欲速不达的特质。某种意义上,李玉的特质和变化、不变化,也是当下华语文艺类型片的特征:有初心,但无决定意义上的才华,有任性和韧性,却少真正破解现实困境的头脑和办法。这才是作为文艺片导演的最大悲哀。
对于李玉而言,在《万物生长》这种先天必然有着某种尴尬的作品中,既有艰难之处,也有巧妙容易形成看点的优势。比如“青春片”这种类型片从《致我们终将失去的青春》取得票房成功后就一直被国内导演糟蹋着,从逢少男少女爱情必堕胎的情节,到急功近利地带着滤镜拍点校园就算是怀旧了,但,“青春片”作为一种国际上较为成熟的类型片,它在每个时代都是有着不可取代的需求的。加上范冰冰[微博]这样的噱头女星一次次鼎力相助,以及制片人一贯地信任,导演李玉确实有机会创作出一些影响深远的并具有商业气质的高质量文艺电影。
可是《万物生长》弥漫的大多是一种无力感,对于故事的整体把控,对于细节之间的逻辑衔接,对于主人公情绪的展现和控制,等等,《万物生长》都难以让观众高看一眼。
最让人吃不消和难以理解的是,作为女性导演的作品,《万物生长》竟然会掉进男性作家中最容易出现的传统消极、猥琐至极的叙事逻辑中。比如,在传统男性作家中最容易出现的为了烘托男主人公卓尔不群,就会让其中一个爱慕他的女性得了绝症或者决绝自杀地去死,且还要在死之时仍然深爱着他,看上去是男主人公在辜负这分外浓重的生死之爱,但从侧面还是再次神话了男主人公被爱、魅力、迷人、受宠等等非凡之处。无论是贾平凹那样的中老年传统型作家,还是冯唐这种中青年以自恋为招牌的当红作家,这种风气在华语当代小说中一直都没熄灭过。
可是李玉作为女性导演,为什么也会迷恋这种拙劣且无知的叙事呢?片中韩庚[微博]扮演的医大学生秋水,有一个初恋情人小满,因为误会秋水不肯再见一面,小满越是乞求示好,秋水就越是傲慢得不得了地拒绝,态度、语气、用词均在表达他的决绝和凛冽。可是小满最后被告知身患绝症,她只是想在自己拒绝化疗保持美丽的最后一刻见一见秋水,来给自己的爱恋做一次告别。等到最后秋水竟然能见到小满的遗体时,他只能惋惜并痛苦地面对一直深爱他的这个爱人。
男人的伟岸需要女人来证明,这本来就已经属于男性视角下的投机和偷懒行为,而极端得要通过女性的死来更加刻骨铭心地见证男性的卓越和不可一世,就只能是猥琐和对叙事不自信的体现了。
值得一说的是片中白露的扮演者齐溪[微博],基本上靠一个人的表演将整部作品提升了一个层次。处女座的白露表现更像一个极端的白羊座,她神经质、豁得出去,敢于给自己下猛药,对于认定的的事谁也拉不回来,她可以让自己爱的人感受到婴儿般的呵护,也可以令他备受折磨般地陷入到无法自拔的疼痛之中。齐溪用那张并不美的脸极其逼真地刻画出了一个“作”而决绝的年轻女性的神韵。
《万物生长》的结尾也不出意料地落入了俗套,男主人公成了叛逆但同时也绝不会混得太差的代表,他仍然有魅力,虽然辞掉了医生的工作但成了畅销书书商,跟路金波扮演的评论家点头寒暄时,既是讽刺了这个时代,也再次将得意人生写在了脸上;而具有屌丝气质的其他人都也各个志得意满,不是在美国成为牙医泡了洋妞,就是获得了体制内的身份并娶了大胸女友;而执着追求理想最具有生命质感的白露,只能是嫁给后来理工科背景的男友,生了孩子在学校门口开了家小吃店……他们各有归属,并在宿管老大爷的葬礼上重聚,这种安排只能是按照已有规律结尾,不但毫无创新,还给自己平庸的艺术创作留下一个白得透光的句号。
●朱白(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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