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上到电影学院第二年的时候,班上同学们的情绪曾经一度很低落。刚进电影学院时,每个人似乎都怀揣了一箩筐的美好梦想,演电影,成明星,做大师级的艺术家,但在电影学院学了一年下来,却发现其实这些梦想离自己还非常遥远,甚至是一辈子都可望而不可及的。
每天出晨功,上课,演小品,平淡的校园生活周而复始着。刚进电影学院时的天之骄子的那一份豪迈早已荡然无存,电影学院在一个班一个班地招生,才子佳人俊南美女络绎不绝地涌进校门,让你禁不住怀疑这世界是否还有你的一席之地。显然,绝对不会有什么"非你不可"的童话上演了。
对于学生们的这种心理起落和状态变化,电影学院早有说法。说是第一年抬头走路,第二年平视前方,第三年低头溜达,第四年……。如此这般,我们就是带着这种对未来的迷茫和一份莫名的惆怅,走到了电影学院生活的第二年。
不久就出了事。打公用电话的时候,我们班的同学和进修班的人起了纠纷,我们班上的男生、女生联手出击,跟人家打成一团。当时我不在场,据说把道具刀都拿出来了,直打得血肉横飞,七零八落,局势一度无法控制,最终是公安局派了人来才算平息住。
对这起事件,校方很是重视,说是要严惩参与打架的学生。很快,就传出了要开除我们全班同学的说法。
一天下午,我无意间路过教师办公室的门口。突然看见朱宗琪老师背对了我,肩膀耸动着。我虽然没有看见她的脸,但我知道朱老师在哭。
一向锋利、坚强、泼辣的朱老师怎么哭了?我不由呆住了。
我悄悄向里张望,朱老师的对面,是我们班上的一个年纪最大的男同学,他也是我们的班长。这段时间,朱老师一直和班长在一起磋商,为班上的这种被动而尴尬的局面找对策想办法。而今,朱老师就那样一边哭着,一边低声向班长诉说着什么。
朱老师说过的,她的这些学生,也就是我们,个个都是人精,都是她的宝贝。
可如今,她和她这些心爱的宝贝就要从此分开,她怎能不伤心呢?
在我们面前,朱老师还要强撑着她一贯的自信和平静。可在人后,她的哀伤和无助却在不经意间被我窥见了。面对了我们的班长,朱老师就像一个大家庭里任劳任怨的母亲一样,向自己的长子娓娓诉说着自己种种的不易,终于控制不住情绪而哀哀地哭出来了。
我的心,忽然一下变得很沉,像是有什么东西闷闷地掉了下来,直压在心口上。我很想冲进去,和朱老师说点什么,以阻止住她的眼泪。但我没有,我只呆立在那里,完全不知所措。
我的亲爱的朱老师,请你告诉我,要我怎么说,要我怎样做,才能使你抹去眼泪,忘掉烦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