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初谈成长:我是被迫要坚强的人

2013年06月06日16:41  精品购物指南 微博
张静初 张静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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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撰文/王晓晶

  作为一个演员,张静初[微博]的身上远不止有尔冬升眼里的“入魔式表演法”和“不科学的用功”。她能在《唐山大地震》后选择去纽约游学、消失一年时间,这已是圈中奇谈。这世界上似乎有两个张静初,一个在银幕上“自虐”,不能容忍自己留下遗憾;另一个任性地认为“心里爽不爽挺重要”,所以她不贪恋曝光率,坦荡接受“不那么红”的后果。她以要走的一段“人生长跑”来分配时间、节奏和储存能量,她说:“疯狂地红几年,大赚一笔然后嫁人,这一定不是我的路。”新片《天机·富春山居图》上映之际,《精品》与张静初有了一次深度对话。 

  “拍戏时是我精神状态最好的时候,我特别不喜欢麻木的感觉,就像自己不存在一样。”

  张静初和往常一样,把一条黑色大披肩裹在身上,透过化妆镜看,几乎就只凸显了她那张白净的脸,画了很硬朗的黑眼线,有点女特工的味道。因为从小生活在南方,张静初特别怕冷,披肩是她的生活必需品。早在几年前的采访中她提过,一只可以抱着睡觉的枕头、能做汤熬粥的锅和一条大到可以把自己裹起来的披肩,是她拍戏时必备的家当。要是出门时间比较长,她都在当地买好枕头和被子,寄放在朋友家,下次去就直接用。她喜欢这些让人感觉温暖的东西,回到宾馆,看到它们就会安心,像到了家。

  换做饰演某个角色,让张静初安心的前提是她必须做充分准备,她不认为是在演戏,而是按照剧本的人物生活了一段时间。当然,这种漂亮话几乎每个演员都可以信手拈来,所以跟张静初合作过的人最有发言权。当年在宣传电影《门徒》时,导演尔冬升好几次特意提到剧组唯一来自内地的演员张静初,他说这个女演员的工作方式是“一种入魔的演法”,她在用一种“自虐”的方法演戏,她先用了半年时间研究吸毒者的状态,并对戒毒所的人进行了一系列的采访收集资料,到香港一进入开机状态,就幻想自己的生活不幸福以培养感情,并把那种身体上的病态带到了生活中……她的用功和努力让尔冬升觉得即使叫张曼玉和她演对手戏,Maggie姐都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拿出些真本事来。但作为演员,这种“认真”又太累心,“并不是一种科学的技巧”,他一度担心张静初入戏太深,精神会不正常。尔冬升还有个想法,想把张静初和张柏芝放在一起演戏,看看她们会有怎样的化学反应。因为彼时的张柏芝在尔冬升眼里还像个“不学习也能考高分”的天才,他觉得“两个很极端的演员如果能合作一部戏一定很有趣”。

  事实上,就连演《天机·富春山居图》这样一部3D商业大片里的女特工“林雨嫣”,张静初的原则都是“首先要让自己相信”“要让角色落地”。但在这场中国特工同日本黑帮以及英国大盗为保护和争抢元代传世之作《富春山居图》而爆发的夺宝大战里,恐怕地球人都能看得出“林雨嫣”特别不接地气吧?不但集“坚韧、果敢、智慧、知性”于一身,是“当代社会典型的白骨精”,还要面临“国宝失窃、家庭危机、儿子被绑、情敌夺爱”……但张静初还是找到前中海南保镖李杰和自己身边的白骨精朋友取经,她说演员的工作就是“让人相信”,要让别人信,首先得过自己这关。

  对演戏这件事,张静初总是特别严苛,她说:“我太了解自己,如果我没努力,没有做到百分百,我会很纠结,会觉得对不起这次机会,对不起别人费心来找我。”她常告诫自己,“不能太过懈怠,不要觉得理所当然,否则这就是你最后一个机会。”她喜欢“挑战”这个词,她说:“拍戏时是我精神状态最好的时候,我特别不喜欢麻木的感觉,就像自己不存在一样。拍戏时剧烈的情绪和体验,有一种浓缩人的生命力的感觉,所以觉得活得特别有精神。”而如果一个角色“不够劲儿”,“可能都没兴趣去演”。

  “我是被迫要坚强的人,其实哪个女孩心里都想当小绵羊。”

  一直以来,张静初给人的感觉都是游离于主流和商业之外一点点,一线演员排行榜上有她的位置,但似乎又少了些当红女星的火爆感和话题度。除了电影和表演,作为一个采访者,能与张静初展开聊的话题少之又少。多年来她最八卦的新闻可能就是导演章家瑞[微博]爆她拒绝陪酒,还有一条台湾记者杜撰出来的新闻——有次采访过后,记者夸张静初英文不错,她称是自学成才,结果新闻一出来就变成了“张静初说英文靠自学,章子怡[微博]靠家教”,以至于有一段时间她看见台湾记者就预警。不过换个角度看,排除绯闻和八卦的干扰,看张静初这个人也许会更剔透。她靠一部小众文艺片《孔雀》成名,自此演艺路走得顺畅,一度接拍《尖峰时刻3》《拉贝日记》,被寄望成为第二个“国际张”。但对闯荡好莱坞这件事,张静初说:“好莱坞看中你可能更多还是你是个中国人,他们的电影里需要这样一个角色发挥相应的作用,仅此而已。”当年拍完《尖峰时刻3》,张静初决定回国接拍只有800万元成本的《红河》时,还遭成龙[微博]“嘲笑”,他特别对导演说:“你知道她回去要拍什么吗?要拍一个那么小的电影!”大多数女明星演过几部大制作之后,憋也要继续憋在大制作层面,张静初却为“能在那个年纪演一个弱智少女”充满成就感。

  她曾经说:“我很少跟别人比,我都是在跟自己比。人真正难的是超越自己。所以我会经常提醒自己,不能松懈,一旦松懈下来,你就会变成一个很平庸的人。但我的确没有想要成为谁。我更相信命运,人的努力很重要,但是究竟个人能做到如何的功成名就,是命运里注定的。我不认为自己可以掌握那么多。”

  其实随意搜索几篇张静初的采访,她会说出很多类似的话,也更让人有兴趣探究其背后的故事,就像一个人如果总有痛苦和坚持,他内心必定有相对应的矛盾碰撞,张静初也不例外。13岁时张静初就离家到福州师范艺术学校学习,她说从小父母就从未在她身上展露过一点儿女情长和舔犊之情,即使那么小的年纪去离家百公里外的省城上学,父母打来的第一个电话也只是简单提醒了一下:“别把50块的钱当10块的花了。”爸妈希望张静初将来做个老师,过安稳日子,可毕业后她对家里撒谎说考上了北京的美术系,因为当年看到中央美院有个女孩背着画板走路“太有气质了”,她就一个人跑到北京待了一年,补习美术,同时到电影学院化妆班旁听,跟人在附近合租了一间地下室。1996年对张静初来说是个转折点,她至今记得当时看《肖申克的救赎》《巴黎最后的探戈》《暴雨将至》《阿甘正传》的震撼,“世界上竟还有这种东西”,最后她报考了中戏。

  张静初曾说:“我是被迫要坚强的人,其实哪个女孩心里都想当小绵羊。”2004年,张静初的外婆因脑血栓离世,她说小时候最初对死亡最直接的恐惧就是怕失去外婆,睡觉时都会紧紧抱着她枯瘦的脚。长大后渐渐不再担心,觉得死亡只是自己想象出来吓唬自己的幼稚玩笑。13岁开始离家求学,离外婆越来越远了,直到工作后,在外婆去世的半月前,她因录制节目回到福州,当时觉得自己状态不好,决定利用春节时间在北京上课调整一下,过家门而不入,两年没见面的外婆就走了……她说曾被记者问到无数个关于“最”的问题,外婆的去世是她“最遗憾的事”,她第一次读懂了“永别”和“痛不欲生”这些字眼的意思。

  2007年6月17 日,张静初的爸爸被确诊为胃癌晚期,她说爸爸最大的感慨就是人生苦短,一不小心就到了人生尽头。他曾对家人说:“人生太苦了,没想到连通向死亡的路都这么难走。”一年中,爸爸做了6期化疗,到了后期,“有时半夜能听见他坐立不安的声音,每个小时去看他,都见他以不同姿势蜷缩在床上的各个角落强忍疼痛。”那段时间张静初正在拍《红河》,“知道父亲得病了,但那时一直拍夜戏,拍通宵,很难过、很委屈,连哭一场的权利都没有。”2008年6月15日爸爸的遗体火化,张静初在博客里写道:“最后一次亲吻了爸爸冰冷的脸颊,泪眼模糊中,黑烟袅袅升起,细雨轻轻飘落,爸爸消失在无尽苍穹。这一天,正好是父亲节……”

  很长一段时间,张静初都走不出来。她引用过一段米哈伊尔·彼得洛维奇·阿尔志跋绥夫的文字:“当我回头观望时,觉得自己仿佛走在一片巨大的墓地中,除了坟墓和十字架我一无所见。迟早会在某处树立起一座新的坟墓,给它装饰上什么样的纪念碑,普通的十字架抑或大理石的庞然大物,全都无所谓——这便是我留下的一切。归根结底,这无关紧要:不朽是种无聊的玩意儿,生命也鲜有乐趣。糟糕的是,死亡非常可怖,似乎你为此也打不定主意是否主动让自己去见鬼:你还要活很久,要在这个被称为生的墓地上久久行走,而两侧,新的十字架在无休止地生长。它们始终在微微闪耀。所有珍贵的,所有迷人的,都留在了身后,内心成长的一切都在剥落,如同秋天的树叶,而你将孑然一身徜徉到最后。”

  “这么多年一直被大家宠着有点迷失最初的自我,出去走走是唯一一个最能接近真实自己的方法。”

  死亡似乎比生存更加真实。张静初曾经做过一个梦,梦中她年过古稀,茫茫然不知何去何从,透过苍老的眼睛看见曾经爱过的亲人朋友,温情依旧,不禁老泪纵横。醒来之后,她并没有从梦魇中走出的庆幸,反而更被悲伤笼罩。“因为我知道梦中所见是不可回避的真实,而现在发生的一切‘真实’却正成为如梦般的记忆。就像是列·尼·托尔斯泰说的一样,‘死看似可怕,但当你回忆和思考生活的时候,行将逝去的生才让人恐怖。’”

  她还转载过一篇叫《安乐》的文章[微博],作者问,什么是快乐呢?痛苦消失就是快乐。不要把快乐看得太严重,好像不郑重其事付出十二分的努力就不能得到它似的。事实并非如此。“口渴的时候,喝上水就会感到快乐。肚子饿了吃东西就会快乐。上了一天班疲惫不堪,回家的地铁上意外地坐到一个座位,你会快乐……快乐就在我们身边,可是人们要么因为心不够静,察觉不到它们,要么因为快乐转瞬即逝,来不及充分感受。如果人们能像观察自己脸上的斑点、皱纹那样,去了解熟悉自己心念的活动,就不难发现每一个单纯而直接的当下都带着淡淡的喜悦。如果人们不是把快乐一味寄托于瞬息万变的外部世界带给人的刺激,那么快乐的感受是可以延长、扩大的。”很多时候,人并非不快乐,只是以为自己不快乐而已。“如果你试着去观察自己的情绪变化,会发现情绪就像天空的浮云,多变而易散,远看一朵一朵,仿佛人能在上面漫步起舞,但走近一看,才发现根本没有立足之地。尽管如此,天空还是经常出现浮云,在我们心性的天空中情绪的浮云聚成云团,构成我们的心境。快乐满足的情绪多,心境便安乐。”很多时候,人们不仅误解了自己与外界的联系,对自己的内心也知之甚少,对许多人来说,这个世界上最陌生的人就是“自己”,“是饱还是饿?是冷还是热?是疲倦还是精力充沛?是安[微博]静还是躁动?听上去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可并非每个人都能立刻答上来。很有意思,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你可能对地球那边美国大选的进展情况了如指掌,却不知道自己身心的真实需求和感受。习惯性的心不在焉使我们错过了解自己的大好机会。”

  或许并非是必然的选择,或许早有千丝万缕的联系。2011年,张静初抛开大好事业去纽约游学,几乎一年内没有工作,那时正是《唐山大地震》话题十足的时候。她的说法是,人如果在一个熟悉的环境里待久了,就会生出惰性,当时非常想一个人独处一段时间,之前忙忙碌碌的,会有一点心慌,她希望自己在工作时的热情都是真心的,不要“像机器一样”。她坦言对自己之前拍的《唐山大地震》《全城戒备》等三部商业片都不满意,即使获得香港金像奖等提名,也不惊喜,她想的是:“为什么会被提名?戏份本来就不多,最后又删了二分之一。提名本身就是件意外的事。既然没有什么特别想拍的电影,为什么不停一停?”

  在异国重拾单纯的快乐,仿佛故人重逢,张静初说已经十年没有那么开心过了。她曾兴致勃勃地描述在纽约学习的过程。“这种短期的表演训练课程,在美国被称为‘演员的健身房’,很多演员不拍戏时就去充电,比如通过声音课程训练,可以找到正确的发音方法;肢体课程帮助你去了解自己的身体,比如当你脖子感觉疼痛,很可能是胯部出了问题,通过正确的身体训练可以恢复健康状态。这种有趣的发现还有很多,当真正找到症结所在,有时超出你的预料,就像人不是很了解自己的身体一样,人也不是很了解内心。你以为稳妥的时候,往往是问题累积的时候。”

  其实早在2007年拍完《尖峰时刻3》之后,张静初就在纽约待过一段时间,当时“三四天时间里看了五场音乐剧、参观了三家博物馆,虽然筋疲力尽却非常开心”。记得看完《悲惨世界》,她遭遇了失语状态,“在小小的舞台上从容不迫地展开一部激昂跌宕的巨著,信念与情感,无私与贪婪,青春与死亡,每一幕场景都挑战着我的想象力,这种难以言传的震撼印证了我在《我的名字叫红》里看到的一个观点:很多时候,形式本身就是内容。”她发誓一定再回来与这个城市相处。

  作为一个演艺明星,她当然也会担心,“其实没有时间是可以休息的,任何时候都不应该离开,因为你离开就有风险,害怕被大家忘记。但如果不选择离开,时间长了没有状态反而也做不长,离开也是为了更好的回来。”张静初说,她一直在自省,人会因为惯性而忘掉初衷,而这个行业也太容易宠坏一个人,“这么多年一直被大家宠着有点迷失最初的自我,出去走走是唯一一个最能接近真实自己的方法。而那次离开也让我更清楚自己的性格,更坚定自己选的路。即使你怎样变化、调整,但其实你的喜好、你的审美,都决定了你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而我只适合做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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