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发微博称“我想炸建委、居委会”的摇滚歌手、前记者吴虹飞[微博],被刑事拘留转行政拘留10天后,于8月2日从北京市朝阳公安分局拘留所放回家中。除了这10日拘留外,她还受到了罚款500元的处罚。恢复自由身的她除了通过一家网站发布了关于此事的声明外,微博也没有暂停更新,她的微博中陆陆续续地讲述着她被拘留过程中的一些细节。有网友说吴虹飞神经大条,也有网友说吴虹飞借此在炒作,不管怎么说,这场危机确实让她的知名度更广,只是,这样的知名度给她带来了什么?现在的她好吗?接受本刊记者专访的她说“如果能谈谈我的音乐当然更好”。
采写_本刊记者 刘倩
从新闻调查者到新闻当事人
吴虹飞上一次被大众关注,是2006年因为采访黄健翔后的一篇报道,甚至事后被黄健翔爆粗口攻击,两人的一番刀来剑往的舌战颇受当时的体育迷和音乐迷关注。
没接触过吴虹飞的人,从吴虹飞的各种头衔来看,能判定她是个才女,当年她以广西理科状元的身份考进清华,很快她拥有了清华大学三个专业的学位,分别是环境工程、科技编辑、现当代文学,辅修了部分音乐课和新闻专业。她出过好几本书和好几张唱片,作为主唱组建过一支名为“幸福大街”的独立摇滚乐队,她有过媒体从业经历,曾经担任过多年南方报系的记者,做过一些调查类的深度稿件以及各类名人访谈。她还是一个微博拥有15万粉丝的大V。
从小地方来到首都,吴虹飞展示给公众的形象有另类的一面,从她口中所唱出的歇斯底里的音乐极具个性化;她所写的小说,笔调时而豪放时而忧郁,总之,文人和乐手的那种矫情、敏感、荡漾,她都毫无忌惮地在自己身上展示,别人对她的看法似乎并不重要。在她的微博里,能感受到她的那种个性彰显和无畏,她曾在微博发布些许爱情相关的语句,也曾以爆粗口的形式进行一些事件性的表述。在外人看来,对于一个作家、摇滚乐手来说,精神世界丰富是顺理成章的,接触过吴虹飞的人,更觉得这种精神世界的丰富更像是她的一种生活方式。2011年12月,她以《南方人物周刊》记者的身份,出了一本访谈录,取名为《听我说话要小心》。
记者这个身份在吴虹飞的职业生涯中断断续续持续了近十年的时间,告别记者生涯后的吴虹飞似乎更随性,“想炸建委和居委会”这条微博出自吴虹飞这样的心境——吴虹飞向本刊记者讲述道:“新唱片的后期还有两周就做完了,我很焦虑,我很担心这个唱片不够好,有点临产时期孕妇的焦虑。”
结束十天的被拘生活后,恰巧让吴虹飞在第一时间能够赶上“幸福大街”乐队原定在甘肃嘉峪关的演出,她被房东赶出了家,搬家之余抽空自己写了一个长达8000多字的名为“警察说”的文字资料,给在向她了解情况的朋友作为参考。在这份文字中,她还原了她被拘留过程中和警察的说法方式,其中有一组问话是这样的——
“警察问:你为什么要提到‘炸’这个字?是不是和机场爆炸案有关?”
我迟疑了下,说:“太阳黑子每天都在爆炸,这几个月一直在看霍金的‘宇宙大爆炸’……理论和美国的喜剧《生活大爆炸》所以如果说受机场爆炸案的影响,肯定也可能是受宇宙大爆炸和《生活大爆炸》的影响。”
警察:“你一直是这种说法方式吗?你再这么说话,我就不给你做笔录了。”
在这个29岁女孩历经了一次差点被判5年以下有期徒刑的“祸从口出”事件后,她似乎依然镇定、乐观,不选择沉默。从她对被放回家那天的描述就可以看出,她说“8月2日凌晨3点放我出看守所,大屯路的警察负责送我回家。我的朋友有我家钥匙,而且就在楼下,但是警察执意找开锁公司,半夜撬我家门,一共花了200元。开锁的人让我买单,我让警察买单,但是警察一听说要买单,立刻跑得没影儿了。我在院子里跺脚:他妈的,老子出来,你还让老子花冤枉钱!”
除了接受采访、在《南方周末》发表长文,微博是吴虹飞重要发声“阵地”,而8月9日下午,吴虹飞通过微博发声的机会也消失了,她在新浪的微博完全清空,暂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和力量导致这样的变化。
南都娱乐周刊×吴虹飞
“我对世界的偏见更大”
南都娱乐周刊:你发那条让警察找上门的“我想炸……”的微博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境?
吴虹飞:新唱片的后期还有两周就做完了,我很焦虑,我很担心这个唱片不够好,有点临产时期孕妇的焦虑。他们都问,我为什么炸建委?我说我还拉黑他们呢,如果他们有微博。其实我自己也很好奇,建委究竟是什么东西,干什么的。对了,谁普及下,建委到底是干什么的?建委在北京有多少个办事机关?那里除了打牌打毛衣,他们还和上司搞不搞潜规则?建委还干点什么吗?他们的内裤是什么颜色的?
南都娱乐周刊:大家都知道身为摇滚乐队主唱的你,一直是“不走寻常路”,但同时你也曾有过知名媒体人的身份,不排除很多人也把你当成公知。你发这条微博的时候是以摇滚乐队主唱的心态还是作为一个公知的严肃心态?
吴虹飞:我不是公知,我是母知。但我的音乐确实在摇滚音乐里算是非常有风格的。这点你可以打电话问下崔健或者李健[微博]。问白岩松、汪峰[微博]也行(别弄混了两个人),你问他们认识不认识我。
南都娱乐周刊:你被警察限制自由之后,有很多微博大V在力挺你,同时你也是一个微博大V,你如何看待微博大V之间的这种力挺?
吴虹飞:力挺我难道不是应该吗?你也该力挺你自己吧?你难道不知道他们力挺我,也是力挺他们自己的自由和您的自由吗?
南都娱乐周刊:这些微博大V的力挺对你恢复自由起到了实质性的作用吗?
吴虹飞:我怎么知道,公安局长怎么想的,但我知道的是,他不是清华大学毕业的。
南都娱乐周刊:你本身也是一个微博大V,很多微博大V都在往公知路线发展,你觉得你是公知或者想当公知吗?
吴虹飞:我是母的。我的唱片也在制作母带。
南都娱乐周刊:不管怎么说,通过这件事,你的知名度更广了,你被放出来后仍然不断地在微博上讲述你在“局里”的事,你的这种“肆无忌惮”让一种声音出现:“吴虹飞在炒作”,对这种声音,你怎么看?
吴虹飞:是的。公安局长是我的亲娘舅,我们联合起来一起炒作朝阳看守所是一个极其共产主义的地方。成功了,YEAH!
南都娱乐周刊:对于被放出后你在微博上或者通过媒体讲述被关期间的生活,还有惹麻烦上身吗?
吴虹飞:房东受警方和居委会的胁迫要求我月底搬家。我觉得居委会有些MEAN(卑鄙)……炸馒头、炸臭豆腐也违法了。再说他们打扮成快递来抓早上刚起床还穿着睡衣的我,我穿着拖鞋进的看守所!你想想我的心情:我是《南方人物周刊》和《新京报》草创时期的记者,我敢肯定警察都不读这两本刊物,也不听独立音乐。他们的知识构架,决定了他们的行事方式。
南都娱乐周刊:你为什么选择要继续讲述,而不是沉默?
吴虹飞:我配合你的工作,你怎么还这么问我呢?
南都娱乐周刊:对反感你的人,说你炒作的人,你想以什么样的态度回应?
吴虹飞:我对世界的偏见更大,你看见我表达过吗?做人要有涵养。
“我也想像周迅一样喜欢谢霆锋”
南都娱乐周刊:你曾经是一名出色的记者,现在你变成了新闻内容本身,这种转变很微妙,这种转变是你所能控制的吗?
吴虹飞:警察和公权力才是新闻内容本身。我当然不是了,我不过是一个歌手。
南都娱乐周刊:你为什么不再当记者?
吴虹飞:你收入很高吗?你领导很器重你吗?这点小屁采访让你做,充分证明了领导不重视你。
南都娱乐周刊:呵呵,不排除很多人把你看成“体制外”的人,你同意吗?
吴虹飞:我几乎没进入过体制,体制的男领导也从未喜欢过我。我也没有潜规则过任何体制内男性。
南都娱乐周刊:你觉得这种“体制外”的意义何在?是和政策、法律打擦边球式抗争,还是就为一种不羁的精神?
吴虹飞:我很不羁吗?我可是有口皆碑的好孩子,我的母校还悬挂我的头像,因为 我的考试成绩从来都是非常好。我写的人物采访,完全可以进入高校新闻教材。我的乐手们都是一流的,为摇滚学校编写教材的。
南都娱乐周刊:现在你的名气更大了,你喜欢这种方式的出名?
吴虹飞:麻烦你给我介绍几个经纪人。我也想像周迅一样喜欢谢霆锋。周迅这个姑娘喜欢搞摇滚的,搞音乐的,我发现了。我和她差别在于,我自己就搞音乐,就不必再搞搞摇滚的了。
南都娱乐周刊:有没有这么一种情况,出名后你的地位是尴尬的?
吴虹飞:是我尴尬,还是公安尴尬?你知道不知道,律师说,他们当时焦虑极了,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南都娱乐周刊:是什么让你可以和大环境抗衡?
吴虹飞:什么叫大环境?我学环境工程的。我经常和同学们讨论治理污浊环境的方案。比如化粪池、沉淀池,比如沼气池,比如BOD、COD,我的教授同学普遍认为,在中国要治理污染,不缺钱,也不缺国外引进技术,最重要的是,上头要有人。真要讲专业,不一定大家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