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晚报：怀念卡拉扬

　　还在中学时我经常去西藏路音乐书店，彼时是上海乐迷心中的一块圣地。我利用午休时间徜徉其中，一边看着新鲜的激光唱片和LD影碟一边咽着口水。DG专柜的压箱宝是一套“金卡拉扬”，金光灿灿的logo闪耀夺目，无奈学生财力有限，只能望眼欲穿。

　　老一辈中国乐迷是幸运的，他们在柏林爱乐乐团首次访华演出时听到了卡拉扬的现场。那是在1979年的10月，我的一位不太走运的忘年交从大连初到北京，因为误去了“工体”而与卡拉扬擦肩而过，悔恨终身。这股热潮进而发展成古典音乐热，父辈告诉我当时“中图”进口唱片展摩肩接踵的场面，竟让我联想起现在的招聘会。

　　时至今日我的唱片柜依然没有“金卡拉扬”的身影。就像有人说幸福就是饥饿至极的人看着满桌佳肴，而不是享受美味大快朵颐的时候。残缺美也好，追求又得不到的饥饿感也好，占有了就不懂得珍惜也好，卡拉扬是我知道的第一个西方指挥家的名字，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认为他是唯一和最好的指挥家。

　　当我了解越多的音乐，熟悉了越多大师演奏风格后，回眸间的卡拉扬不再是唯一的标准。当我读完英国乐评家理查·奥斯本800多页的卡拉扬传记后，指挥家的光环和神性逐渐消失。我面对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有五脏六腑和七情六欲。更为重要的是，我可以剥开层层个人崇拜和追星感情赤裸裸地听见卡拉扬的音乐，也第一次感到早期DG数码录音干巴巴的特质。

　　先入为主烙下的印记无法改变，在这个“泛大师”的社会，我怀念卡拉扬一统天下的时代，遥想他振臂一挥英雄云集的音乐传奇。当你把他重新置于艺术的框架中观望时，你会看到一个不断超越自我，勇于挑战环境的音乐家。我会用这种画面和心态来纪念今年诞辰100周年，步下神龛的卡拉扬。唐若甫/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