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专栏 水煮娱 肥罗君
今天要探讨一个严肃的问题：于正到底翻身了没有？
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当然是因为于正的新剧——《延禧攻略》，豆瓣6.7，的确是一扫最近于正剧在豆瓣的颓势了。
讨论度、流量，也在蹭蹭往上冒。无论你喜不喜欢于正，都必须承认，当代影视现象中这个绕不开的现象级存在，这次有机会翻盘。
那么下一个问题是，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于正剧的颓势大概是开始于2015年，那一年与于正剧下滑一同出现在观众眼前的，是正午阳光的强势崛起，《伪装者》、《琅琊榜》都取得了惊人的口碑和成绩，尤其是《琅琊榜》的美学、摄影和故事风格，几乎是重塑了古装剧审美。
而于正的主打剧《云中歌》却遭遇滑铁卢，正是从这年开始，于正津津乐道的服化道不再亮眼，“于妈色”更成为国产剧吐槽的标配，而于正剧的流量开始从巅峰滑落。
而在《延禧攻略》中，我们实际上看到了两个于正，一个依然是当年那个快手跟风、故事套路的于正，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由《药神》中实力派演员谭卓饰演的嚣张到没有因果的高贵妃。
但另一个于正，却颠覆了于正自己。
从故事节奏、服装、摄影，甚至后宫妃子口红只涂下半截、“一耳戴三钳”等时代还原度上，于正突然变成了另一个正午阳光。这种影像追求上的极致，甚至造成了过度的僵尸色。
能够屹立国产剧江湖多年而不倒的于正，一项独门绝技正是见风使舵——此处并非贬义，在中国影视人中，少有像他一样善于感知市场风向并随之做出调整的人物。
正因为于正颠覆了于正，才有了《延禧攻略》的翻身。
但也因为于正不可能彻底颠覆于正，所以《延禧攻略》，成为不了另一部《金枝欲孽》，即使两部剧中，都有佘诗曼。
结果就是，翻了一半的身，并没有完全翻过来。
于正翻身是凭什么？于正不能彻底翻身，又是为什么？
从定位、视觉到腹黑大女主，于正如何颠覆于正？
如果不说，很多人第一眼肯定不会想到《延禧攻略》是于妈剧。
于正的剧集早就成为了某种神奇的存在，“于妈色”“审美俗”“剧情雷”“特效五毛”等等成为了于正剧的标签。
但甚少有人注意到于正剧风格和播出平台的关系，在《宫》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于正和湖南卫视这一平台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于正剧的目标受众也持续定位于青少年，他的电视剧在剧情、演员、服装等所有方面呈现出的一切特点，也都对应于这一平台。
但从2016年开始，于正剧开始与芒果台解绑。
《延禧攻略》的播出平台是网络，当然依然以青少年观众为主，但肯定不再局限于这一受众。
而于正在《延禧攻略》中的改变似乎是“蓄谋已久”，他早在2016年就对媒体说过，要用《延禧攻略》让所有人认不出于正。
他做到了。
在于正的观念里，视觉的体验是放在第一位的，故事和情绪是在视觉基础上的延展。过去不论剧情如何，于正剧给人的第一印象都是色彩斑斓，背景永远是颜色鲜亮的，女主必须是粉粉嫩嫩的，这种过度饱和的视觉风格，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定义了于正剧。
但在《延禧攻略》中，观众突然发现了一种视觉上的高级感。
场景上，灰墙黄瓦红廊柱，苍凉深宫院墙深，或许更符合观众对于深宫的想象。
服装上，皇妃们的衣服统一采用简朴风，甚至根据不同人物性格，量体裁衣。
秦岚饰演的温柔端庄的皇后大多是淡色系常服。
佘诗曼饰演的佛系娴妃基本是淡雅色服装为主。
而谭卓饰演的贵妃的服装就大多是暗色系，头饰霸气十足。
构图也很讲究了，不再怼在脸上拍大人头，而是出现了凸显景深和主角背景的构图，感受一下充满电影感的于正剧构图。
这还是滥用阿宝色滤镜、恨不得在一个人身上集齐红橙黄绿青蓝紫的于妈剧吗？看这部剧，你可能更容易想起正午阳光。
而这种相对沉稳的色调，显然是用来配合整体电视剧的气质。《延禧攻略》依然是宫斗，但相对于过去的于妈剧，显然开始体现一种沉重的年代感，一切设计都按这个风格走，视觉就多出了一份质感。
甚至就连一贯以傻白甜玛丽苏为主的于妈剧女主，也突然变身为腹黑大女主。
很多人说吴谨言张了一张反派脸，实际上过她出演的大多是就反派配角，这次给到一个担大梁的女主成长线，本来就是要让她来演出一个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狠角色。
这时候的她还不是《还珠格格》中颠倒风云的令妃，而是平民少女魏璎珞。
这个为了探查姐姐的死亡之仇入宫的角色，在前10集里基本都在斗智斗勇、招拆招，谁欺负她，就加倍还击回去，皇后怼她好，就连高贵妃她都敢怼。
这个角色就像把自己的说的话写在脸上一样：天生脾气爆，不好惹。
这其实是于正对自己最大的颠覆了，他基本放弃了过去的玛丽苏模式。宫廷里打怪过关再也不是靠男人相助，而是要靠女主自己了。
虽然为了复仇遇神杀神，但你很快会发现，这绝对不是个坏人，反而恩怨分明，而且屡次出手相助旁人，这样一个角色，当然是也很带感了，但能帮于正完成于妈剧的涅槃吗？
从故事到反派，于正为什么没有彻底颠覆于正？
至少从目前来看，于正这一次故事讲得还不错。
首先是节奏把握得当。
该快的时候就快。从设计毁了羞辱她小姐妹的待选秀女全家，到设怀孕局请君入瓮完爆了挑衅她的管事姑姑和两绣房同僚，KO了一个企图谋害妃嫔的太监，还一步步接近后宫C位的女子，富察皇后。
是爽文节奏无疑了。
该慢的时候也慢。表现聂远饰演的腹黑皇帝和皇后的感情，那种一个伤心欲绝无心辩白，一个强装镇定等着帮皇后扫除障碍的焦灼之爱，居然被拍得入骨三分。
二是皇帝、皇后、高贵妃、贤妃和女主与过去截然不同的人设，也自然衍生出与过去宫斗剧不同的主线剧情。
但于正没有真正超越于正。
在《延禧攻略》中，于正过去那些成功的法门，例如极致的故事冲突、快节奏的宫斗剧情，在催生观众追剧热情的同时，也构成了剧集最大的短板。
于正认为冲突体现到了极致，才能最大化地激发人们的情感，那些经过精密计算的桥段，目的就是赢得市场。
但另一方面，于正剧的套路对观众来说，是有高度审美疲劳的，就是于正努力寻求各种新鲜元素，但他不可能完全跳出过去的套路。
为什么所有观众都在吐槽高贵妃？
不是因为这个角色嚣张，也不是谭卓的古装造型不够好看，而是整个角色坏得没有逻辑，她如此高调张扬，谁在给她撑腰呢？没有的。
所有观众完全不明白这么一个女人处处冒犯皇后欺凌宫妃搞到皇帝不爽，到底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的。
可是于正为什么需要高贵妃的角色呢？因为只有这样没有逻辑的反派，才能支撑追求极致化的于正式故事高速向前。
于正不是戚其义周旭明，他不会让高贵妃 “变成”不简单的坏人，也不会理解她只是后宫江湖中的一个失意者。穷凶极恶如她，也不过是被浪潮裹挟的牺牲品。
戚其义周旭明的《金枝欲孽》之所以能如此受到怀念，也正是因为格局大、人物多而不乱。
每个角色都牵一发而动全身，因为私情和利益的相互牵扯，才会制造出一桩桩悲剧。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有相对完整的人物弧光。
而在于正剧中，人物弧光不是最重要的，高速推进的商业化情节才是要紧的。
于正终究还是走不出于正自己为自己铸造的深宫。
从袁姗姗、杨蓉到吴谨言，于正这次能点石成金吗啊？
但吴谨言还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崛起。
这实际上成为对于正找回造星能力的另一种证明。
剧集开播之前，很多网友都觉得她演《延禧攻略》女主还不够格，凭什么让秦岚佘诗曼给她做配呢？如果hold不住，不会掉下来吗？
但于正对捧新人是有执念的。他从来不害怕风险。
于正评判剧集的一个重要维度从来都是，一部戏火了，能把人带火才是最重要的。
他曾经告诉媒体，当家艺人杨蓉在演《美人为馅》前一部戏的片酬才不到1000万，但之后已经飙升到了3000多万；而陈晓之后也接到了大剧《那年花开月正圆》男主的邀约，这些都是一种提升。
那么吴谨言会成为下一个被于正点石成金的女星吗？
答案是，真的可能。因为女主脸是可以塑造出来的。
于正真的是把全剧最捧人的戏都放给了女主身上，相对于秦岚佘诗曼角色的隐忍，这是个被人往自己床上泼水，就立刻端来一桶水，往对方身上泼去，泼完人家还要再泼床最后完爆你的角色。
看完这部剧，你会觉得这个底层宫女智商情商都在线，遇到任何危机总是有对应之策，是一个标准的爽文女主。
而吴谨言也确实符合这个角色，不得不承认她的令妃扮相和历史上的令妃、后来的孝仪皇后真的是非常像了。很多网友也说了，她的脸真的很有清朝人的感觉，额头大眼睛宽，像画像上的人。
这部剧声势起来之后，接着演《皓镧传》里的皓镧，《朝歌》里的妲己，沿着于正为她设计的最狠大女主的路线走下去，谁说她不会成为下一个于正一手捧红的女星呢？
翻身尚未成功，于正仍需努力
无论于正翻身成功没有，必须承认的是，于正想再造于正。
为了让观众注意力不要集中于于妈色，他开始折腾一个新故事。
反了于妈色、反了玛丽苏，反了傻白甜、反了过去于正剧几乎所有的套路……
这一次的于正，真的用了心；有诚意，也有闯劲。
后宫的世界，应该是复杂又残酷的。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或一句不经意的话，就可能引发一场战争。
细节不够，故事不深，没法俘虏观众。
而这种于正式模仿，又何尝不是一种学习？
可在这个最新的于正式后宫故事中，皇帝腹黑地让妃嫔们斗，妃嫔为了各自权力斗到要生要死，手段幼稚又残忍，无情又天真，所以才会有一种“小学生”的感觉。
于正终究没有完成对于正的整体改造，观众明白这是换了壳的于正，不是正午阳光。
于正说过，古装剧还是现代剧不是最重要的，观众没有特别指定的剧种，内容上满足观众的共鸣感，题材的稀缺性上要满足观众的“窥探感”，这应该是于正拍摄《延禧攻略》的原因所在，他感受了市场的潮流走向。
这是于正聪明的地方。
他在吐槽与热议中获得了收视的成功，创造了自己的于正“style”，创造出一种强调视觉新鲜度与强情节冲突的现代感古装剧。
但是观众的品味也会变化，于是于正也跟着变了。
他试图在一部有爆点、热点的于正剧中，加入更丰富的人物演技、更深沉的场景布置、更走心的画面场景，甚至是一些情怀能够触动人心。
所以他聪明地找来了《金枝欲孽》的佘诗曼再入深宫，找来了观众缘不俗却近况平平的聂远，来演一个终于有发挥的腹黑皇帝的角色，这个人真的是知道观众想要什么。
所以在两年前他就说，《延禧攻略》会进阶到所有的桥段、所有东西都是大家以前没见过的。然后他真的实现了自己说过的话。
这个曾经创造潮流的最聪明的中国电视人，现在试图跟上潮流的热点，重新收割一批年青人的心，某种意义上说，他真的找准了潮汐的方向，难怪剧要火。
可努力追赶潮流的人，终究难免被潮流抛下。
于正如果走不出自己的“宫”，那么无论如何改头换面，终究还是离《宫》那样的爆款差口气。
于正的黄金时代，也许终究是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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