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专栏 水煮娱 一把青
12月4号，资深演员张冰玉在台湾去世，享年88岁。就在两个月前，她刚刚获得金钟奖特别贡献奖，以表彰她一生的成就。在大陆，张冰玉凭借《倚天屠龙记》中“灭绝师太”的这个角色家喻户晓，成为一代人成长中的集体记忆，而在台湾，她的地位则更为崇高，不仅是第七届金马奖最佳女配角得主，更由于在台湾首部彩色电视剧《清宫残梦》中对慈禧太后出神入化的演绎，享有“第一位电视剧女演员”、“永远的慈禧太后”的美譽。
除此之外，张冰玉还有一个诡谲的身份，这要回溯到1949年以前。1937年，因为喜欢演戏，出生于天津，芳龄13岁的张冰玉和姐姐一起，在东北报考“满映”电影公司，加入了临时演员的行列。如今我们知道，这个所谓的亚洲最大的电影制片厂，实为日本在伪满洲国宣传“日满亲善”的统战工具，而它所包装出最闪耀的明星，则非李香兰(山口淑子)莫属。机缘巧合之下，初出茅庐的张冰玉不仅与李香兰合演《国法无私》、《王麻子膏药》等电影，更共同参加了不少巡回的歌唱表演和劳军活动。张冰玉回忆过，那时候也以为她是中国人，永远穿着旗袍，在自己每月只能领十八块的时候，李香兰薪水已经是她的十几倍了。
然而，不同于日本战败后，许多“满映”演员被指控为“汉奸”的命运，风雨飘摇的年代里，张冰玉不仅全身而退，更在南迁台湾后大获赏识，展开更为灿烂，几乎与台湾影视剧发展历程融为一体的戏剧生涯。进一步追究，这大约要归结于她的家族背景——张冰玉的哥哥张永和，是二战结束时随美军接手北平的国民党空军飞行员，深受蒋介石器重，负责驾驶蒋家赴日月潭度假的座机，她嫁给哥哥的军官同事后，随即进入国民政府麾下的康乐队，得到了政治上的庇佑。从早期的“农村现代化政策”推广之作《小镇春回》，到70年代胡金铨的武侠片《侠女》，还有像《心有千千结》、《原乡人》、《在水一方》等一系列琼瑶小说改编的言情片，贯穿半个世纪，张冰玉始终般屹立不倒，几乎包揽了所有母亲的角色，时而慈祥坚韧，时而凶狠深沉，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灭绝师太”，就是她在68岁时塑造的荧幕人物。同样，张家亦是演艺世家，张冰玉的侄女，张永和的女儿，就是名曲《难忘的初恋情人》的原唱者，台湾歌星方晴。
在获得金钟奖的时候，坐在轮椅上的张冰玉拿着话筒艰难却诚恳的发言令人动容，她说电视很重要，更自白“每部戏拍完了都有遗憾，所以一生没有代表作，但是，人生没有任何遗憾，努力过就行了。”隔着时间的距离重新回望她的一生，想象她如何从战火纷飞的年代走来，细水长流，却步步惊心，识时务者为俊杰，或许我们才能理解这句话背后的微言大义，明白所谓的“努力”，需要怎样的大费周章，多么的如履薄冰。这也让人感慨，没有哪一种经历是不可以逾越的，没有哪一种体验是不可以磨灭的，它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境遇的变化，沉淀为生活它本身。人生实难，不留遗憾更难，最值得珍惜是像张冰玉对演戏的坚持一样，细说从头，不忘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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