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专栏 水煮娱 影视独舌第186期
导读：三俗风有所收敛，抄袭者输了官司，这是近一段时间以来的两个正向信号。想必，《小时代》不会再有那么多振振有词的拥护者，《心花路放》的后来者也会调整尺度。想必，那些扒剧为业的枪手、教人学坏的公司、东抄西借的剧组都会暗地里交叉检查，修正自己的行为。我们总是愿意用最大的善意来揣测那些被红了眼睛的人们。
今天上班。2014年尘埃落定，2015年正式开拔。
(1)2014年大势回顾
根据某网站的年度盘点，《父母爱情》《湄公河大案》《武媚娘传奇》(未播完)《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毛泽东》《因为爱情有奇迹》《马向阳下乡记》《宫锁连城》《开国元勋朱德》等10部剧为2014年平均收视率最高的10部电视剧。
需要注意的是，这10部剧全部来自央视一套和湖南卫视的黄金档，央视占了6部，湖南卫视占了4部。《毛泽东》是两台联播的，央视的收视不错，湖南卫视的数据低位徘徊。这一方面可以清晰地看出两台定位之分野，另一方面也宣告由《咱们结婚吧》开创的央视和芒果两强联手的模式短时间内不会重演。
这个榜单的特点是，所有入榜剧目几乎都是独播剧(《毛泽东》是唯一例外)。如果以单台收视率来衡量，央视一套和湖南卫视这两大平台在全国范围内具有无可比拟的优势，一个挟国家电视台之威，拥有首屈一指的城乡覆盖率，一个凭借娱乐立台的多年经营，在年轻人群中拥有最高的影响力。
一剧两星政策实施之后，这两个频道的平台优势将进一步凸显，覆盖优势自不必说，出价优势也会显现。原先独播剧对四星联播剧，一家电视台出的钱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四家凑的钱，坚持独播路线的央视和芒果经常抢不到市场中的尖货，在收视和影响中失去主动权。现在，两台凭着自身实力，争剧时“以一敌二”未必就败下阵来，这从跨年大戏《锋刃》和《武媚娘传奇》的争夺就看得出来，而很有市场卖相的《王大花的革命生涯》也由央视从卫视手中“撬”了过来。这说明，2015年，两个“超级大国”型平台与其他卫视诸侯的战争方兴未艾，好戏在后头。
但这个榜单远不足以概括2014年的热剧，因为四星或者三星甚至两星联播的剧因为收视分散而没能进入单台前十，可是几台加起来的总收视率远超独播剧。比如说，四星联播的《红高粱》《勇敢的心》《大丈夫》《一仆二主》，总的观众人数绝非单一频道可比。《勇敢的心》创四台破1的成绩，总收视率达5.12，差不多是单台收视最高的《父母爱情》的两倍。在一剧四星的末年，四星联播剧仍然保持了收视强势。如果一定要拿收视率说事评选剧王的话，那也应该是两套系统：独播剧王和联播剧王。
况且，“剧王”只是个营销概念，那个打出“剧王”旗号的剧在收视和影响上都没能成为年度王者，就连原本看上去很是吓人的单集成本，似乎也已被后来者超越。反正说到成本和片酬就很古怪，需要显示财大气粗时就说自家最高，需要表征精打细算时就说别家最高，究竟谁把钱花在了刀刃上，谁把钱扔到了黑洞里，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最清楚了。
书归正传，还说“剧王”的事。虽然这个名目相当土豪和艳俗，但它就是响亮，吸引眼球的能力超强，那就沿用吧。收视和收入上的剧王由数字来决定，看看表格就心里有数了。在影视独舌的评判体系里，品质始终是第一位的，在2014年的最后几期里，我们以略显严苛的标准选出了六部剧：《北平无战事》《父母爱情》《产科医生》《马向阳下乡记》《勇敢的心》《红色》。论品质，比水准，看电视剧史上的坐标，2014年的剧王不会滑出这个榜单。
2014年，是高收视剧和高品质剧并驾齐驱的一年。而且，有少数剧做到雅俗共赏，品质和收视相对统一，比如说《父母爱情》《产科医生》《大丈夫》。尤其令人欣慰的是，尽管电视剧业界一度处在重口味占据上风，雷神疯剧甚嚣尘上，前进方向晦明无常的状态中，但一年下来回头看，好的作品并没有被辜负：影视独舌所选的6部剧中有4部收视相当不错，《北平无战事》也超过了预期，而且势必在来年拿奖难到手软，《红色》虽然收视成绩不算突出，可是通过年轻网民的重新发现和反复安利，其观众人数和流传程度比前5部剧分毫不差。换句话说，只要你有独到之处，观众从来不是睁眼瞎。这世上有装睡的人，没有埋没的剧。
回望2014年，《四十九日-祭》也颇值得一说。这是一部“沉没”的剧，但绝非埋没。我们看到了它的良苦用心和精工细作，听到了它的嘶声呐喊和低声饮泣，我们因之而悲愤，为之而警醒。但“我们”的人数确实少了点儿，它没能在大众中真正引爆，也没有机会大面积刺痛人心，它多少是被观众敬而远之了。张黎和他的团队做这件事值得敬佩，但是在人人都负重20前行的时代里，能否有更合适的、更入心的方法来讲述血色往事？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没错。今天的仓惶让人无力喝下坚硬的稀粥，也是现实。作为艺术家来说，寻找与大众心灵共鸣的表达方式，跟你想表达什么一样重要。
(2)2015年剧王猜想
2015年会是什么样子？有哪些剧目会杀出重围？
预言是天下最难的事，我们不是大罗金仙，也不是江湖术士，左右逢源的切口没什么意思。但我们可以根据自家的雷达接收到的信息，对现状和未来做一分析、预判。
习总在北京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出以后，有些事情真的发生了变化。
十几年来，伴随着网络草根文化崛起的“三俗”式文艺倾向真的不得志了。“三俗”究竟是贬义词还是褒义词，也有待于进一步论定。在官方主流话语里，“三俗”是庸俗、恶俗、粗俗，是反面教材。可是到了互为奥援的民间艺人和普通观众那里，“三俗”一度是网络政治正确的代名词。艺人说观众是衣食父母，在剧场里不惜力气、不设底线地逗他们笑。观众说艺人是心头所好，“哥们就喜欢俗的”，谁反对“三俗”谁就是装逼。从禁锢和板结年代中走来，躲避崇高和投身“三俗”带来了某种文艺上的新鲜气象，给人民群众增添了无穷的乐子，这已经是绝大的功劳了。可是文艺的趣味如果仅止于此，或者集中于此的话，那就是又一种悲哀了。
在严丝合缝缺乏空气流动的年代里，解构是先进文化的方向。在一地碎片、无可守望的年代里，建构是先进文化的方向。我们这样一个源远流长的文化大国(且不管是5000年文明还是3700年吧)，不能只有“三俗”一种活法。老媒体和新媒体接力赛一样对本山进行围剿是值得商榷的：有事说事，有料爆料，没完没了的标题党和谣言算怎么档子事？但是，原先把《乡村爱情》奉为农村剧的正根儿，只要有收视率就不问其余也挺可悲的。现在，不管是以正常还是非正常的方式，这种倾向总算得到了一定的抑制。
在这期间发生的另一件大事是，一贯奉行“拿来主义”的于正栽了。那么多合作者通过各种渠道“控诉”其抄袭手法和奇葩言论，那么多观众自觉抵制其东拼西凑的玩意儿，那么多年以人人喊打的声名行走江湖，他不但没有“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反倒是逆风飞扬、日渐显赫。在骂声中，他成了媒体的红人，高产的编剧，电视台的座上客.。.这个行业，这些观众，这个国家的法典似乎拿他没有办法。
直到遇到琼瑶阿姨，这个大半辈子都在书写爱情，在生活中也备受荣宠的作家。面对扭曲和无耻，黑暗给了我们黑色的眼睛，我们已不用它来寻找光明。“没有受过气”的琼瑶保持了零容忍，她一纸诉状将于正送上了被告席。半年以来，我们看到了“法学研讨会”上于正自称《宫锁连城》学的是《红楼梦》，也看到了侠义之士汪海林出任有立场的专家辅助人，看到了编剧群体联署维权的行业自觉，也终于等来了大快人心的判决结果。
不要小看这道判决书。习总的讲话里提到“抄袭模仿、千篇一律”“机械化生产、快餐式消费”的问题，实际上就差点名了。对中国影视创作有所了解的人，都能轻松找到几个“要钱不要脸”的名字。可是之前以市场的名义，以年轻人的名义，以票房和收视率的名义，他们一直都是弄潮儿和成功人士，得到众多投资人、院线经理和电视台台长的追捧，觉得有问题的人都是说不上话的人。
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知其味。现在，对这些习焉不察的恶行，法律带头说了NO。对一个人说了NO，就是对这类行为说了NO。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连锁反应是不可遏制的。劣迹斑斑的人陷进了连环诉讼，那些三观混乱刚刚选定了人生偶像的新手们也该醒醒了。
三俗风有所收敛，抄袭者输了官司，这是近一段时间以来的两个正向信号。想必，《小时代》不会再有那么多振振有词的拥护者，《心花路放》的后来者也会调整尺度。想必，那些扒剧为业的枪手、教人学坏的公司、东抄西借的剧组都会暗地里交叉检查，修正自己的行为。我们总是愿意用最大的善意来揣测那些被红了眼睛的人们。
可是近来也有些事情令人忧虑。《武媚娘传奇》如果是因古装戏播出比例超额而暂时离场的，这是对既有规则的维护，正可见出大台小台一视同仁。可是重新归来的“武媚娘和她的姐妹们”一律称了“大头娘娘”，这就显得无比诡异。我们不知道这背后究竟有怎样的博弈，可是这个剧在正式播出之前是审查过的，播到一半后突然拿下，回炉再造，这就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电视剧审查究竟依凭的是什么标准？这就开了一个先河：一部电视剧要用两把尺子来衡量，生产和创作的度量衡出现紊乱。
没错，电视剧是大众媒体，老少咸宜应该是最高追求，让孩子们跟着大人一起看乳沟是不大体面的事情。可是乳沟不是一天生成的，这么多年的产业发展走到这一步了，过了审的乳沟怎么能说没收就没收？猛药需温补之物相佐，紧急行动需要后续的建章立制来保障效果。这个国家刚刚把“依法治国”作为最重要的国策昭告天下，那就必须克制行政命令的冲动和莽撞。
了解这些大面上的事情后，说回2015年的电视剧。广受瞩目的剧就是那几部。近年来也几乎没有黑马杀出，大家看好的生意就是能赚钱，认定出彩的剧目就会闪光。不过有一点，在一个文艺政策转向和审查尺度多变的时段里，首先你得意识形态上没有明显瑕疵，其次你得艺术表达上有所创新，才可能是2015年的剧王。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武媚娘”经此一役，把钱赚了也就完了，王呀后的就别想了。《锋刃》正在央一播出，《风筝》还在车间重修，谍战剧之争今年主要看这二位了。《虎妈猫爸》说的是育儿话题，出不了圈。《芈月传》说的是古人的事，料也出不了圈。只是，为芈月作传必以秦国崛起为主线，这个叙事视角要经受正史定论的考核。今天的事情怎么定，你说了不算。古人的事情怎么讲，你说了还是不算。郑晓龙出手不可能是个完全架空的故事，可是不架空就会被看得很紧。
总觉得，在这种趋紧的政治空气和生产环境中，明年会有一部黑马剧开了天眼，得了眷顾，会以突然放量的方式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比《一步之遥》里的月亮还圆还大还魔幻。这部剧会是哪个？不得而知。历史正剧的可能性大一些，因为“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是非”。现实世界中的理论和参照物不够用时，政治家的眼光就会反顾古人。
文/李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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