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啸
君子相疾退而相爱
相比蔡康永挂在嘴边的,做人首先要确定自己是不重要的,立场是不重要的,你碰到一个会说话的人,三说两说,就会被说到对方的立场上去,世上道理绕来绕去,都能绕得通。来不来微博就发张会挤破6S的大胖脸自拍的高晓松显然是他的反面。高晓松在晓松奇谈中连做过好几期台湾,他说“那里有温良恭俭让的人民。我不知道台湾的土地是否有魔力让一样写着方块字的人能多生出一些君子之风。可我知道那个荧幕上的蔡康永符合我对一个君子差不多全部的设定。”而被隆重赞美的蔡康永则视高晓松为地狱一样的对手,他们两个人的感觉是“君子相疾,退而相爱”,有一种门当户对等量齐观互为AB面的即视感。
别看高晓松一副公子哥泡妞不成功便成仁的嘴脸出道,他的精英立场是板上钉钉的,他三寸不烂之舌永远为正方代言,“这世界,不仅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这么文青致死的词儿,也只有他好意思一说再说并赋予了勇敢和力量。高晓松有道德、智力、知识结构和储备上的全面优越感,他选择辩论立场,就是他的立场,他认为要有所为有所不为,他反对厚黑学,不相信潜规则,他出于大城市繁华享尽大城市红利,现在主张逃离北大广深,住到加州小镇去(还想气死多少人)。他强势的,自成一体的说服,能形成一个沽名霸王气场,让蔡康永这样润物细无声对手,会气血郁结。
高晓松观点的背后,是无法复制的个体出处,爷爷高景德是清华大学前校长、中国科学院院士、电机工程学家;外公张维是深圳大学的创办者、中国工程院、科学院两院院士、熟操四国语言的科学家;舅舅张克潜是著名的物理电子学与光电子学科学家,清华大学教授兼博导;母亲是著名的建筑学家张克群。清华对他来啊,不是一道选做题,是一道必做题。所以他会痛斥跑到奇葩来说做职业咨询的清华学霸梁植,何谓名校,名校乃国之重器。名校培养你是为了让国家相信真理。
《奇葩说》中蔡康永比较少说自己,除了说到出柜导致下架那一期情到深处人孤独,蔡康永说话的时候总是跟自己有距离的,他会为别人着想。如晶和肖骁总决赛出状况,他都出言帮手;刘思达尴尬表白,他出来化解;面对终极道德问题,他也敢反转自己的立场;他会拦一拦激进的自我,帮这一分钟热血上面的人多想一些代价和后果。在这一点上高晓松继续是蔡康永的反面,他最信手拈来的就是一个大写的他自己,但是一出手却比同样将论据局限在自身阅历里的金星,高出一个防火墙。他每一次立论都会建立一个自己的逻辑链,他能用他庞杂的知识面一下把你揪进他的逻辑。有他在,话题就能从色情男女、男欢女爱这些奇葩们热爱打转转的漩涡中腾空而起,上下五千年。
比如要不要坚持梦想的那期,高晓松“啪”地又抬出来自己。高考前他被报送浙大,山清水秀美女如云当然要去。爸妈见他整天不看书才知道这小子要叛逃。高晓松在清华园里长大,这个家族上清华是一道必做题不是选择题。父母让他选,如果要西方民主就去上浙大,但是学费自理;要么东方方式听家长的话必须上清华,家里供到博士后也没问题。高晓松一时低头,重拾书箱考上清华,读三年还是辍学奔诗和远方去了……还是挺牛的,保送浙大,考上清华,辍学,远方……这些关键词,随随便便高大上,并无大喜大悲。他讲话,考上清华电子工程系雷达专业,家里人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叫一个理所当然,连个自行车都没奖励他。唯一高兴的是拿分那天老师告诉他,一向学得最烂的化学居然考了北京市最高分。这些底气堆积在高晓松身上,尽管他稳居奇葩说颜值底线,从未被超越,也挡不住他咔咔自拍吓唬人的爱好,他说了,在我的兴趣爱好里,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包括自拍。他整个人就是一张炫耀贴。
《奇葩说》中,要不要炸死贾玲那期也比较经典。就是两艘船只能保一艘,要不要按下炸沉只有贾玲一个人那艘船的按钮。高晓松主张众生平等,一个人和一百个人的生命同等尊贵。他是被美国人民洗脑过的。他说刚到美国有天火警,美国人是习惯沿墙右边排着一排往下走,让出左边给消防队上去。所有人都沿着墙右边下去,前面有两个老太太,特别胖,手挽手。他当时怀着从小受的教育观点,要救更多的人和自己。他想扒开老太太就下去了。他经历过中国当年的地震。那就是有人被踩在地上,但是踩他那人说我在救我妈呀。高晓松结案陈词说,“我们总能想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救众生也好,救母亲也好,去牺牲别人,那我是受这种环境教育长大的,我就想去扒拉开那俩老太太,结果我一看所有的人,年轻小伙子也好,中年的汉子也好,都在老太太后面,老太太走得特别慢。后来我对我自己说,我说我既然来到这个国家了,入乡随俗吧。我就排在那个队伍里,跟着所有人慢慢慢慢下楼,我们也没有死。”所以他一定选择不去按那个钮。他是要传播价值观的,而不仅仅赢。所以这一期辩论结果,直接导致捡个高晓松挑剩下的立场就能辩的反方团长蔡康永倒戈,不同意炸死贾玲了。
高晓松的高度不仅仅在学习和总结的能力,还有升华能力,他说,常有老外问我,说你们中国人和我们的区别是什么,我说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们用潜规则生活了两千年,你们相信的是truth,我们相信的是norm。你们一切靠严格的法律,制度等等,三权要分立,我们世世代代就靠潜规则。而高晓松要反对的恰恰就是这个世世代代。
李皖在《两个高晓松》一文中这样描述:“在歌里,高晓松一直在回忆,让人以为他是个内向、伤感、学生气十足的人。现实中的高晓松恰恰相反,他轻佻、贫嘴、痞里痞气,满脸是浮夸的笑,满嘴是七荤八素的杂话,没一秒钟能够安静。”这两种气质其实并不冲突,就像他自己所说“当年父母培养我琴棋书画,原本是想让我当一个有艺术修养的科学家,但最终我却变成个懂点儿科学知识的艺术家。”想有丰富多彩的人格背书,前提是你身上真要有这些页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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