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辫子歪歪
《驴得水》无疑是话剧风格非常突出的电影。矛盾冲突激烈,安生不过3秒。--捏造了莫须有的吕得水老师,如何不露马脚地应付特派员?--特派员带着美国赞助教育家来视察了,如何让假吕得水蒙混过关?
一波又平一波又起。荒诞得太像一出戏。仿佛为了讽刺而讽刺。可笑又可悲,不可思议又处处都在情理。然而《驴得水》最光彩照人的还是众多饱满鲜明的人设里,独独有一个让人由厌生爱,爱怜疼惜的女人——张一曼。
她的出场实在是招人厌的,对着同校老师兼炮友的裴魁山大放荤段子。一言不合就发车,面对初来乍到的木讷铜匠极尽挑逗,俨然是个轻佻的老司机。
可是为什么,越往下看越会爱上这个荡妇?
1、活得漂亮,姿势优雅
生活里总有种人,即使他们平凡贫苦,但依然会保持优雅的姿势。比如老上海滩永安百货的四小姐郭婉莹,文革时即便刷马桶也要穿着旗袍,没有蒸具,她也要用饭盒蒸圣彼得堡
风味的蛋糕。比如《驴得水》里的张一曼,在严重缺水物资匮乏的西北荒漠,她依然烫着上海滩流行的大波浪,没有裁缝店就自己缝制合身的旗袍,要求中山装的第一颗纽扣必须扭好。一部留声机就能令她翩翩起舞,给所有人缝制漂亮的校服,贴着外国电影海报,唱周旋的歌....。.
看着她,你就知道1942年时的女人,民国时代的优雅是何样的。看着她,也很容易被她热爱生活的美好姿态所感染。这大概就是所谓精神气,所谓气质的美。
“我要 美丽的衣裳为你 对镜贴花黄这夜色太紧张时间太漫长 我的情郎我在他乡 望着月亮”
她一边择着菜,一边唱着《我要你》的样子,那是漂亮地活着的样子,裴魁山也为之倾倒。
2.心地单纯善良,相信美好
如此浪荡的女人,为什么没有受到同事们的唾弃?影片的一开始,我很好奇。
相反大家很喜欢她。她对教育保持着赤子之心。校长提出捐出工资组成奖学金,鼓励学生来报名上学。裴魁山犹豫了,她率先支持。
裴魁山问,如果事情败露怎么办?她说她不想烦恼那么多,只想活在当下。心思单纯,想不到深远也不愿忧虑太多,这大概也是她偶尔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的原因。
不想伤害铜匠,但为了铜匠老婆不坏了特派员和美国教育家来视察的事。她撂了狠话,事后,她说了句对不住了啊。
她没有深沉的心思,无意伤害他人。听说选择相信美好的人,都有张天真的脸。
3、想炮就炮 活得坦荡
这是她最为人诟病的地方。裴魁山骂她不如婊子,婊子还为个钱为个生存,她自己心甘情愿。
这却恰恰显示张一曼的坦荡。
她不为钱不为生存,她只为了自己开心,为了自由地随心所欲。所以她想睡谁就睡谁,不遮遮掩掩,她的性心理某种程度成熟而超前。
她活得比谁都坦荡。她拒绝裴魁山的求婚,告诉他,自己就是喜欢想睡就睡的自由日子,讨厌管束,并且宣布从此和他不在越雷池半步。她睡了有妇之夫铜匠,这自然不道德。不论她是为了集体利益还是一己私欲。但她有她原则,她劝走来铜匠,把那首离别的藏曲作为两个人爱情的离歌。
她说自己是荡妇,是因为在1942,即便在今天,她的性观念都是和道德想违背的。但她又是个彻底的女权,她拒绝强奸,她只服从自己的心理与生理。让人想到了《女性瘾者》最后那一声枪响。
张一曼在这场闹剧里有羊脂球的影子。对,就是莫泊桑笔下那个羊脂球。
她在事件里的帮助举足轻重:1.铜匠死活不肯拍照,认为会减寿,一曼最终睡服他,成功拍照,骗过了特派员。一向主持正义的校长,却在集体利益更是个人利益的关头怂了,讲她拱上前。很像一贯鄙夷羊脂球的贵族们,在路途遇到关卡时,威逼利诱羊脂球去睡服普鲁士军官。
2.铜匠一炮钟情,被泼妇老婆拎着来闹事,一曼主动承认了错误,为了阻止铜匠老婆破坏校长和老师们的骗局,故意说了狠话。在拒绝裴魁山和对铜匠撩过狠话后,她都说了对不起。
3、为了诸方利益,张一曼忍受了同伴侮辱。在险遭强奸时,向热血的同事周铁男呼救,结果遭到了他为了自保装聋作哑。在铜匠的怂恿下,裴魁山用最恶劣的话辱骂了她,她也不得不在众人面前自扇耳光。最信赖的校长,也成了拿着剪刀,剪掉她所有尊严的长发的人。羊脂球帮过贵族同行们后,同样遭到了被唾弃的命运,只是不同于羊脂球唯唯诺诺的饮泣,张一曼更加清醒,也因此更加绝望。
为什么她最后要自杀呢?
也许在她清醒的片刻,这个半疯半魔的自己活得太丑,对她来说生不如死。也可能这个癫狂的世界,这个incredible China早已不值得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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