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宝藏在哪里?
车库的门很重,就像一座城堡的门,或一座吊桥,很难打开。亚瑟每次总要花上好几秒钟才能打开它。
然后,他跪着,将他的跑车从车库里推出来。
要想把八百匹马容纳在这短短三厘米的长度里,这需要想像力,而亚瑟从不缺少想像力的。
他把手指放在汽车上,缓缓地将它推出来,它发出一连串噪声、撞击声以及像一辆法拉利所发出的那种神气的吼声。
亚瑟向两个驾驶员说话,他想像着他们坐在车边,坐在指挥他们的首长旁边。
“先生们,我想要一个关于我们世界灌溉系统的完整报告!”他用一种喇叭里的声音说道。
“好的,长官!”他代替驾驶员回答。
“当心这辆新车,它的功能是超强的!”喇叭里又传出一句话。
“OK,长官!您别担心。”驾驶员保证道,将车从停车处开出来,消失在花园的草木中。
外婆用臀部一下子推开了大门。她抱着一大盆湿漉漉的衣物,急急忙忙地要拿到花园深处的晒衣绳上晾起来。
亚瑟慢慢地推着车,推进了沿着地面挖成的沟槽里,然后又爬上了雄伟的灌溉渠网。
“巡逻中心。目前情况一切良好。”驾驶员说道。
但巡逻员说得太早了。在他们对面,一个崭新的巨大网球把整条路堵住了。
“哦,我的天哪!一直向前!真倒霉!”
“巡逻车发生什么事了?!赶快回答我!”首长问道,因为他在办公室里看不到路面的情况。
“有塌方!不,不是塌方!而是一个陷阱!”
阿勒弗雷把鼻子贴近网球的正后方,拼命摇着尾巴。
“这里是巡逻中心。注意它的尾巴,这武器很强大!”喇叭里警告道。
“您别担心,长官。我们很镇定。我们会抓紧时机清理道路!派吊车来!”
亚瑟的胳膊马上变成吊车的长臂,还发出了吊车开动时的声音。
移动几下后,亚瑟的手钳抓住了网球。
“抛射!”驾驶员喊道。
亚瑟的胳膊甩开去,尽可能地将球抛得远远的。
“道路畅通了,我们排除了路障!”驾驶员自豪地宣布道。
“干得好,巡逻车!”喇叭里称赞道,“继续执行你们的任务!”
外婆正干着她的活儿,抓住第二根晒衣绳,要往上面挂湿漉漉的床单。
远处的山丘顶上,扬起了一小片尘土,宣告就有一辆汽车马上开来了。
这辆车不是邮递员的,也不是送牛奶员的。
“这又是谁呢?”外婆心里不安地想。
亚瑟总是在巡逻,这时又遇到了一个路障。
小狗回来了。它在沟槽的每一边都留下了足印,它把球衔在嘴里,准备抛出去。
汽车上一阵慌乱。
“哦,我的天!我们迷路了!”副驾驶员喊道。
“绝不会!”驾驶员喊着,这是亚瑟的声音,他在这种需要表现英雄气概的情况下发出坚定的声音。
亚瑟把小弹簧弹到最高的速度。
小狗射出了它的炸弹,落到了沟里。
“您快点来,队长!”副驾驶员恳求道,“否则我们都要完蛋了!”
球在沟里滚动着。人们会以为是在看一部微型的《印第安纳·琼斯》1电影呢。
亚瑟最后把汽车放到逃跑的方向上。
“万岁2!”他叫道,尽管这种日本人的表达方法并不真正适于这种情况。
汽车被要把它压扁的网球的气推动着,弹跳着向前进。
跑车在峡谷里跑来跑去,就像一架歼击机。
驾驶员自己还没缓过神来。离球远了,但不幸的是,汽车开到了沟槽的末端,就像面临着一堵无法逾越的墙。
“我们迷路了!”副驾驶员又假哭起来。
“坚持下去!”亚瑟喊道,为驾驶员打气。
跑车开到了墙前面,几乎垂直地沿着墙爬了上去,然后腾空跌回地上,在地上连连打转。汽车停住了。
这惊险的表演很雄壮,几乎是完美的。
亚瑟骄傲得就像一只开屏了的孔雀。
“干得好,队长。”副驾驶员筋疲力尽地说道。
“没什么,小菜一碟!”亚瑟像个老手般回答道。
一个巨大的影子出现了,盖住了小跑车。这好像是一辆大得多的跑车,是达维多的。
汽车在亚瑟的跑车上方停了下来,亚瑟惊得叫了一声。
透过汽车的挡风玻璃,达维多看起来对吓着了孩子很满意。
阿勒弗雷嘴里衔着球跑回来了,但它感觉到这不是继续玩游戏的时候。
它轻轻地松开球,球在柏油路上滚动着,经过那真正的汽车,正好滚到达维多的脚下,他正准备下车。
结果马上就看到了。达维多结结实实地踩到了球上,滑了出去,四肢朝天地跌倒在了地上。
夏尔洛1也不能比这做得更好了。
亚瑟也笑着站在那里。
“巡逻中心,小狗刚才击倒了另一个人!”驾驶员宣布道。
阿勒弗雷叫起来,又摇摇尾巴。亚瑟为小狗鼓掌。
达维多狼狈地站起来,使劲拍掉身上的尘土。
他恼怒地抓起球,把它扔得老远。
却听得哧的一声,打破了寂静,原来是他外套的腋下部位给扯破了。
球落到了几米高的蓄水池里。
达维多一边为扯破衣服气恼,一边又对他把球扔得那么远而感到满意,他搓搓手。
“轮到你玩巡逻中心了!”他带着复仇的语气对孩子说道。
亚瑟忍住了,没吭声。尊严常常保持在沉默之中。
达维多转过身,向花园深处走去。
外婆正为听到狗不住地叫而不安。她沿着晒衣绳走着,并顺便晒上一条被单,以节省时间。
她迎面撞上了达维多,让她吓了一跳。
“您使我吓了一跳!”外婆说。
“真对不起!”达维多答道,显得很热诚,“春天的家务活?需要帮忙吗?”
“不用,谢谢。您又来做什么?”老太太问道。
“我来是请求原谅。昨晚上我犯了个错误,想弥补一下。”他暧昧地说。无论如何,这句话都很模棱两可。
达维多又从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把它展开在外婆面前。
“补好了!文件签好了,形式完整了。”
他在绳子上挂了个夹子,把这封信夹在上面。
“您时间抓得可真紧!”外婆厌恶地说。
“哦,这只是一个巧合,”他从容不迫地说,“像平常一样,星期天早上我去做弥撒,在那儿正好碰到了总督。”
“您星期天去做弥撒?我从来没有在那儿碰到过您!”外婆毫不客气地说。
“出于谦恭,其实我常常在后边;此外,没看到过您,我也很奇怪。”他答道,“相反,我碰到了市长,他确认了房屋销售证。”
达维多又拿出一封信,将它挂在前面那封信的旁边。
“我还碰到了公证人,他证实了出售的有效性。”他一边说,一边把另一封信挂了上去,“银行家和他那迷人的太太已经将您的债务转由我处理了。”第四封信贴在其他信之后。
这时,亚瑟开始了他的特技表演,爬到蓄水池北面的池壁上。
阿勒弗雷在下面监视着,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达维多继续用针别住信件。现在已经是第九封了。
“……土地丈量员,认证地籍图的……”他继续不停地说着,“最后,是省长的,他签署了在四十八小时内驱逐您的文件。”
他神气十足地把第十封、也是最后一封信挂了上去。
“有十封!我的幸运数!”他带着一种报复的快意说道。
外婆又气又急,几乎要崩溃了。
“好了。现在,除非您丈夫在四十八小时内重新出现,这所房子就是我的了。”
“您真没良心啊,达维多先生。”外婆终于厌恶地吐出了一句话。
“错了!我本性是很慷慨大方的,所以我才给您出一笔可观的钱来买下这可怜的破屋的!但您根本不想知道!”
“这房子绝对不卖,达维多先生!”这句话外婆似乎已经重复了一百遍。
“您那么固执!”他厚颜无耻地说。
亚瑟爬到了巨大的蓄水池旁,他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衡。蓄水池里面有着半池水。
网球静静地浮在水面上。
在这种情况下,亚瑟把自己变成了特技演员。他用双腿夹紧了水池壁,身子伸出去捞那个网球。
阿勒弗雷呜呜地叫了起来。真奇怪,动物能感知到坏事即将发生。
咕咚一声,很轻的一下。几乎是微不足道的声音,但足以证明亚瑟跌进水池里去了。
阿勒弗雷一路小跑,尾巴夹在两条腿中间,好像突然被叫去执行另一项使命了。
“您为什么要盯着这小块地方,这可怜的房子呢?”外婆问道。
“我对这儿有感情。这片地属于我父母的。”这个生意人冷冷地回答。
“这个我知道得很清楚。正是您父母慷慨地送我丈夫的,因为他为这块土地做了许多事。您是想要违背您那过世父母的意愿吗?”外婆质问道。
达维多烦躁不安起来。
“过世?这个词倒用得很好。他们也像您丈夫一样失踪了,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达维多激动地说道。
“您父母并没有将您抛弃,亲爱的孩子,他们只是在战争中牺牲了。”外婆客气地道。
“结果是一样的!”他咄咄逼人地回答,“他们丢下我一个人,让我一个人独自打理我的事务!如果后天中午您丈夫还不在这个文件上签名,不把债务还清,我便有权驱逐您,不管您的被单晒干了没有!”
达维多昂起头,转过身,掀起一条床单,神气活现地走了出去。他迎面碰上了亚瑟,小男孩从头到脚浑身湿漉漉的。
这个生意人不由得格格笑了:宛如一只得知其在圣诞节受到邀请的火鸡所发出的笑声。
“您也该把自己晒晒干了。”他嘲笑地说道。
亚瑟只是狠狠地瞪着他。
达维多格格笑着,向自己的汽车走去,他臀部的形状,使他更像一只火鸡。
他砰地关上了车门,发动了马达。剧烈的震动使亚瑟的小跑车在路上快速滑动起来。小跑车往前滚了十几米,翻了几下身,慢慢地滚动着,落到了下水道口。
达维多的汽车穿过花园,车后扬起的尘土,落到了晒衣绳上。
亚瑟和外婆被淹没在黄褐色的尘土中。
外婆心烦意乱,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我可怜的亚瑟,我觉得这一次我阻止不了达维多这个贪婪的人了。”她难过地说。
“我想他以前是外公的朋友吧?”亚瑟坐到外婆身边,问道。
“开始的时候,是的。”外婆承认道,“当我们从非洲来到这里的时候,达维多只盯着你外公。真是个纠缠不清的人!但阿尔西巴勒从没真正信任过他,他做得很对。”
“我们要离开这房子吗?”亚瑟忧虑地问。
“恐怕是的。”可怜的老太太承认道。
听到这个消息,亚瑟心里不舒服极了。如果没有这个花园,这片让他玩耍的土地,这个他寂寞时惟一的避难所,他该怎么过?他必须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那宝藏呢?马达萨莱人送的红宝石呢?”他满怀希望地问。
外婆指了指花园。
“在那儿,某个地方。”
“您是说……珠宝藏在花园里?”亚瑟吃惊地问。
“藏得太好了,我到处挖,却总是没找到。”外婆说。
亚瑟已经站了起来。操起了一把靠在墙上的小铲子,向花园中心走去。
“你去干吗,亲爱的?”外婆不安地问。
“你以为我会抱着胳膊待上四十八小时,等着那秃鹫抢走我们的房子吗?”亚瑟回答道,“我去找宝藏!”
亚瑟用力挥着铲子,铲入一小块草地,开始像推土机一般挖起来。阿勒弗雷对这个新游戏显得十分兴奋,叫着鼓励他。
外婆不由得笑了。
“完全和你外公一个样!”她打量着他。
她拍打着膝盖,才发现身上沾满了灰尘。
她艰难地站起来,回到屋子里去,可能是去换衣服。
亚瑟前额已渗出了几滴珍珠般的汗珠,他已经在挖第三个洞了。
突然,他的铲子好像碰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阿勒弗雷叫了起来,好像它感觉到了什么。孩子跪下来,继续用手挖。
“如果你找到了宝藏,你就真是世界上最好的狗了!”他对小狗说道。小狗像一架飞机似的摇起了尾巴。
亚瑟稍稍用力扒开泥土,把手放到那个东西的边上,把它从地里挖了出来。阿勒弗雷高兴得发狂。
这是一块骨头,阿勒弗雷当然高兴。
“这不是我们要找的宝藏,哼!这真是一件宝物!”亚瑟说着,把骨头扔下,又重新开始挖另一个洞。
外婆换好了衣服。她往脸上抹了点水,在镜子前看了一会儿。
她看到了一个被不幸击得筋疲力尽的老太太,她的心受伤太长久了。她同情镜子里的她,她好像在问自己该如何坚持不倒下。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梳了梳头发,朝镜子中的自己微笑了一下。
阿尔西巴勒办公室的门慢慢地打开了。
外婆往里走了几步,注视着这个地方,这个真正的博物馆。
她小心地摘下一个非洲面具,盯着看了片刻。
她和画上的丈夫交换了一下目光。
“我很难过,阿尔西巴勒,但我们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她苦涩地对丈夫说。
她垂下眼睑,手里捧着那个非洲面具,离开了房间。
亚瑟在一个新的洞底又取出了一块新的骨头。
阿勒弗雷垂下耳朵,假装不知道。
“你又偷吃了什么,这不可能吗?!”亚瑟恼火地问。
外婆从屋子里走出来,她把面具包在一张报纸里,以免引起外孙的注意。
“我……我得到城里去买点东西。”她有点慌张地说。
“你要我和你一块儿去吗?”孩子有礼貌地问。
“不,不用!你继续挖,很好!啥都说不定。”
她急匆匆地上了老雪弗兰,开走了。
“我很快就回来!”她高声喊道,因为马达声响很大。
汽车扬起一阵尘土,开远了。
亚瑟对外婆的急切表情疑惑了一下,但他还另有任务,他继续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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