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一九四二》筹拍的时候,冯小刚[微博]、刘震云、王中磊[微博]、张国立、徐帆五人去了一趟开罗走访调查收集资料。2012年,还是这五个人,带着拍摄完毕的《一九四二》来到罗马电影节参赛。说起这件小事,他们都抚掌笑称“是哦,太奇妙了!”与那年尚不知晓这个电影项目前途如何的情况不同,现在影片即将上映、参赛备受关注,主创们的心情较为放松:做完采访,冯小刚拉大队去找中餐饭馆,显然还未出戏的张国立,一跟老友们聊天就操一口河南话,俨然戏中的“老东家”上身,逗得旁边的工作人员和记者们捂嘴偷笑。冯小刚身边的这四个人,陪着他、陪着这部电影一路成长。已成长为资深制片人、资深编剧、资深演员 的他们,把冯小刚这一路上的变化看在眼里。于是,我们想,从他们的眼里来看看冯小刚的模样:听听这三位老友加上一位身兼演员与夫人身份的徐帆的讲述,或多或少,你可以了解到更立体的冯小刚,了解徐帆口中“需要时间来认识”的冯小刚。
编剧说
刘震云:他对这电影念念不忘牵肠挂肚
原著小说是调查体,没有主要人物与情节,但这些都是电影中必须的元素。元素都没有,为什么还要改成电影?
为什么三起三落还要做这部电影?我觉得这个坚持,首先是在小刚。18年、几口气才做成一件事。他不一定非要拍这个电影,他真是去拍了别的电影,但是他对这个电影念念不忘,为什么?一定是超越了这个电影的,那是什么?肯定是电影里,包括小说里的人物,这些人物让他牵肠挂肚。原著小说是调查体,没有主要人物与情 节,没有起承转合,但这些都是电影中必须的元素。元素都没有,为什么还要改成电影?这可能是小刚作为导演,不同于其他导演的一个地方。对于一个没有电影元 素的文学作品,他要改成电影作品,一定是看到了电影元素之外和背后的东西。小刚曾经说过,我们如果要拍一个十分严峻的《一九四二》的话,我们不用拍了,斯皮尔伯格已经拍过《辛特勒的名单》,但是你要幽默地来对待《一九四二》的话,一定能出来一个别开生面的作品,但是这个态度不是作者和导演的态度,不是我们安置给他的,是本来的。创作者没态度,灾民的态度就是这个作品的态度,这个发现对这部电影至关重要。
妻子说
徐帆:做了这么多年,那些骂他的人都转了行了,他还在做电影,所以我真的挺为他骄傲的
小刚是个很性情的人,有时候免不了易冲动、易激动。随着年龄的成长,他这种激动的情绪或是热情还是有,但他处理事情的态度缓和了,会稳一些,像个大人了。
现在回过头去看,老天真的对他挺好的
对导演来说,我真是觉得,老天爷真是觉得你要去拍这个历史时期的这个片子,你就要有同样的付出,来沉淀自己,把自己打磨得很厚重,你才可以经得住这片子,你才能把这一点点稳稳妥妥地讲述出来。现在回过头去看,老天真的对他挺好的。如果在他年轻血气方刚的时候做了,可能这个片子出来是另一种效果,他会太偏激。但是现在这个年龄、这个时间做出来,他安安静静地、不急不躁地去讲述这段历史。在拍摄现场可以感受到,他一点都不急。比如他着急的时候是要不停地跟你谈,他不是说要发脾气。人一旦平和了之后,表现出来的东西也会平和。
小刚有个小秘密:要拿画画来做个东西
18年的等待,关键是没有停下脚步,他在这个过程中一直都有感悟。所以,我跟他说过:冯小刚啊,你真的是一个需要时间来认识的人。可能一开始很多声音都是在骂他的,做了这么多年,那些骂他的人都转了行了,他还在做电影。所以我真的挺为他骄傲的。
他其实是一个挺勤奋跟自律的人,你对着一个很勤奋很自律的人,你再去要求他,你就很残酷了。所以我就是觉得,在这种状态下,你就让他尽情地玩,想怎么玩便怎么玩。打球画画,都不是什么歪的斜的,希望他尽情地玩。
我知道他以前画画,但从来没见过他画,不知道他的水平怎么样。所以最近我看到他的画都很惊讶,原来你画得那么好啊,这个水平不一般。而且他还很上心。平时他一般是凌晨三四点睡,睡到下午一点起来,醒了之后在床上看会电视。但现在有些不同了,有时一早9点就醒。我说,“你干嘛呀那么早?”他说,“我上画室。” 这也太钻了吧!但是通过他画画,我对他有更深的了解。有一天他跟我说,准备以后画画,要做一个东西(徐帆神秘兮兮地说:现在不能透露,到时做完了再说)。 我听了之后真是半天半天没说话,然后说:“你做个事情真上心!”
他妈妈从小不怎么控制他,所以他的创造性很强
他就是这样,要么不做,一旦做了就会很认真地对待。而且,他在玩的过程中,还想着怎么样弄成另外一种样子。所以我想说的是,不管说他是拍电影也好,画画也 好,打球也好,他是善于创造的。但这就容易导致一点,你看他是在玩,他也说自己在玩,但玩得不轻易,我还真盼着他轻轻松松地玩。
因为他,我对女儿的教育方式都改变了。因为我发现,他妈妈从小不怎么控制他,所以他的创造性很强,所以我也学着用这种方式去教育女儿。
演员说
张国立:他让我从量的累积到质的飞跃
过去,我老认为他是一种游戏态的人,我现在发现游戏态的他不是他,他身上有很多悲悯的东西。
虽 然我和小刚是好朋友,但我们合作不多,《一声叹息》、《手机》,然后就是《一九四二》。在这部戏里,他给了我一个让我从量的累积到质的飞跃的机会。在五个 月的拍摄过程里,我一直刻意拉远我们的距离,因为朋友这个身份太亲近了,会让他与角色、和导演之间出现误差,我希望我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演员。恰恰这样一种 间离效果让我更看到了他的一些优点,比如说他有一种悲悯性。过去,我老认为他是一种游戏态的人,我现在发现游戏态的他不是他,他身上有很多悲悯的东西。我 一直都说他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但是在这部电影里他给我们留了点希望。我还看到了这个导演无论在艺术上或者技术上的把控都比以前更加娴熟,我也看到导演身上 那种智慧慢慢得以释放。我对这个导演还有一些期待,就是觉得他还有能量,这些以前都没有想过。
制片人说
王中磊:他的变化,更多的是脑子里的变化
小刚还有一个变化,他对人、对自己的了解、理解越来越不一样。
我从1998年开始跟小刚合作,他拍完《一声叹息》后,就说想拍这部电影,那时就看到了刘老师的剧本。当时我还是一个很年轻的投资人,可能对电影的理解,对 拍这部电影的出发点和意见,并没有太多思考的过程。之后这电影出现很多次波折,提起再放下,提起再放下,我也才慢慢对这部电影产生感觉,有感情的投入。
这十多年来,我觉得小刚除了对电影的控制力、技巧上的变化之外,更多的是在于他脑子里思想的变化:以前他还是会有一些强烈的、主观的表达,但现在的他可能更 愿意客观地表达。我们剧本也是这样,以前想着要有一个中心思想或是人物诉求,但现在没有,戏中的每个人都是被一个巨大的内里推着走。另外,小刚还有一个变 化,他对人、对自己的了解、理解越来越不一样。
统筹:南都首席记者 方夷敏
采写:南都记者 陆欣 实习生李夏沁 傅杏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