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卫访民间武林宗师(左起：王家卫、王世泉、陈勋奇，前排杨桐，已故)

梁朝伟练习咏春拳。

章子怡此次学武吃尽了苦头。

　　“为什么武术叫功夫？功夫其实就是时间。”3年，走访百余位民间宗师———近日，由王家卫导演，梁朝伟[微博]、章子怡[微博]、张震[微博]、宋慧乔等明星主演的电影《一代宗师》发布了纪录片《宗师之路》(上)，揭秘了王家卫为拍摄《一代宗师》的准备历程。王家卫的好友、全场陪同王家卫前往各地拜师的陈勋奇[微博]也向南都记者讲述了这次“拜师路”的故事。   

　　寻访理由：咏春之外，武术的世界很大

　　在纪录片《宗师之路》(上)中，王家卫透露自己拍摄《一代宗师》的想法源自一次在阿根廷的见闻。1996年，他在阿根廷拍摄《春光乍泄》时看到报刊亭中以李小龙为封面的杂志，萌生想拍摄李小龙电影的想法。“但李小龙的故事已经拍过很多电影，我就想其实李小龙的师父应该是什么样？是什么样的人培养出这样一个人物？”王家卫说，回港后，他看到叶问离世3天前拍的一段视频，叶问在打拳中的一个停顿引起了王家卫的兴趣——— 为何叶问要中途停顿？后来武林中流传的一句话解开了他的疑惑：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有一口气，点一盏灯。“有灯就有人，叶问是希望把他的东西传下去。”王家卫说。这个小细节，开启了他筹备《一代宗师》的“宗师之路”。

　　王家卫多年合作伙伴、好友陈勋奇说：“王家卫从没碰过功夫，他要开始拍《一代宗师》，就要了解中国的武术。他发现咏春拳以前只是佛山的一种小拳法。如果没有李小龙，咏春就只会在佛山、香港一带流传。他在看资料的过程中发现，咏春之外，武术的世界很大。我也因此得来一个光荣的任务，从2007年开始跑遍大江南北去找宗师。”

　　王家卫和他先后踏访北京、天津、山西、台湾、广东等地，拜访了咏春、八卦、八极、形意、通背、心意等各大拳派的百余位民间功夫宗师。王家卫说：“最让我感动的是，我们访问的很多很多老师，从来没谈过条件，也没计较过酬劳。武林有句话叫‘门里门外两重天’，很多事情不会外传。但对于我，他们都很无私，不厌其烦地展示给我看，还把一些不传之秘也告诉我。”

　　遇见高人：电影拍摄期间，宗师们陆续离世

　　《一代宗师》筹备3年、开拍5年，因耗时过长被戏称为“一代失踪”。而王家卫他们探访的宗师多为八十多岁的老人，在这些年里，已有五六位陆续离世。

　　他们第一个拜访的人是心意拳宗师梁晓峰。陈勋奇介绍，心意拳也被称为心意六合拳，大家较为熟悉的形意拳就来自于心意拳。他说，“梁晓峰师傅很多东西都不传外人，但还是打给我们看。他让我们看到‘打人如挂画’——— 就是整个人被打了后‘轰’像风一样飞出去，挂画就是‘啪’撞到墙上再‘嘘’的一声掉下来。这个师傅真正发挥到内家拳的力量，每一个力量都是用丹田的力量。他马步的上和退，快得你都觉得‘哇’，块头这么大的人居然可以这样！我也见过一些高手，但很少真的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内力可以从脚指头、脚跟，一直发力到指梢。”

　　在他们拜访的一百二十多个门派中，形意拳只是其中一个。八卦掌宗师程廷华的后人程增月已经隐居山西多年，经过多方探寻，王家卫终于找到老人并亲自探访。老人年逾八十，行动不便，听闻王家卫的想法，唏嘘不已，拿出床下当年慈禧太后御赐程家“节孝可风”的牌匾。台湾洪门第一山头金春山的最后一个山主王进发，向王家卫介绍旧时江湖礼数：“脉搏是你的血脉，这个血脉长存，我已经给你了。”

　　王家卫说，“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是什么年龄，对功夫对武术真的是不离不弃。我看过，在广州，当年‘五虎下江南’，傅振蒿的孙子和孙女，都五十多岁了，每晚还在公园里教拳。为什么他们可以不离不弃？因为他们都迷，他们有迫切感。”

　　寄望“宗师”：不在意一招一式，

　　要革“功夫片”的命？

　　通过长达三年之久的拜访，王家卫的剧本也早已超越了“一个人、一条街”的故事，而扩大为“一个时代”的格局。宗师们的故事并非都被装进电影里，但这一路探访却让完全没有拍过功夫片的王家卫对功夫有了自己的理解。陈勋奇透露，王家卫在拍戏时，也要求武术指导袁和平和咏春拳指导梁绍鸿看这些资料。他要求武行在打的时候要有真的反应，而不是演出来的反应。

　　陈勋奇还寄望《一代宗师》能在继30年前的《少林寺》后，来一次功夫电影的革命，“现在大家看到的动作片都是‘杂家小子’，没有特色，希望观众看完《一代宗师》，能知道什么是咏春拳、什么是八卦掌和八极拳———这才是真正的武术电影。”他希望《一代宗师》能把武术推向一个风潮：当年《少林寺》让观众大开眼界，但已经是1982年的事了———到现在30年，也应该有一个革命。“这个革命，其实是出自一个从来没拍过武术的导演手里。”

　　王家卫则颇有意味地说：“人家说，武学千年，胜负都是过眼云烟。我们不在意是一招一式，我们在意的是整个武林。”

　　【宗师帖】

　　百余位宗师并非一个虚数，

　　片方提供了一些名单，外行看看热闹———

　　●吴彬 《一代宗师》武术总教练，北京武术队总顾问，李连杰[微博]、吴京[微博]的师傅。

　　●王世泉 《一代宗师》八极拳指导，中国武术协会委员、北京武术协会副主席、北京市武协八级拳研究会会长，八极拳第八代传人，张震八极拳授业师傅。

　　●梁绍鸿(Duncan Leung)叶问第一个私家授课门徒，也是最后一个徒弟，李小龙的师弟。《一代宗师》咏春拳指导。

　　●韩燕鸣 八卦掌传人，中国武术六段、北京市武协形意拳研究会副会长、北京市武协兴武武术社副社长，丰台武协会员；表演形意拳、八卦掌对打。章子怡(广东)八卦掌教练。

　　●韩燕武八卦掌传人，中国武术六段、中国武术协会委员、北京市武协八卦掌研究会副会长、章子怡(广东)八卦掌教练。

　　●李秀仁八卦掌宗师李子鸣之女，章子怡八卦掌顾问。

　　●李秀芝八卦掌宗师李子鸣之女，章子怡八卦掌顾问。

　　●戈春燕中国武术七段。与李连杰同为首批北京武术队运动员，并历任前北京武术队教练，女队队长。八卦掌第五代门人，陈式太极拳第十九代传人，混元太极拳第二代传人。章子怡(东北)八卦掌教练。

　　●关宝平八卦掌传人，章子怡(东北)八卦掌教练。

　　●王满成 《一代宗师》医术顾问、形意拳师傅。

　　●王进发(已故)，洪拳传人，洪门第一山头金春山最后一个堂主。

　　●张建国太原铁路局形意拳师傅。

　　●梁晓峰心意拳第六代传人，心意功夫国际联盟主席、中国心意武术专业委员会主席、山西省晋中心(形)意拳协会主席、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心意拳代表性传承人。

　　●程增月程氏八卦掌宗师“眼镜程”程廷华后人。

　　●诸葛家宝梁派八卦掌师傅，师从八卦掌宗师郭古民，《一代宗师》八卦掌武术顾问。

　　●杨桐(已故)，形意拳宗师骆兴武传人，精通形意、八卦，曾任内蒙古包头市武术协会主席，《一代宗师》形意拳武术顾问。

　　采写：南都首席记者 方夷敏 实习生 孙晓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