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烨上台领取最后大奖———最佳剧情片时，《推拿》一众主创都向他表示祝贺。

以娄烨的观察，盲人的情欲也跟正常人一样。

《推拿》剧照

　　11月22日晚，第51届金马奖颁奖礼，当执委会主席张艾嘉和本届评审团主席陈冲[微博]，打开最佳剧情片得奖者信封，念出《推拿》的名字时，此前已经让该片斩获5奖的娄烨[微博]在颁奖礼上掀起的巨浪到了最高点。

　　那一刻，南都记者想起娄烨在参加金马奖前夕接受专访时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原著小说《推拿》里面的那些盲人按摩师，有各自的欲望，“一浪推一浪，最终泛滥起来”。这种一气呵成的感觉，给他强大的动力，去挑战毕飞宇这部描写盲人世界的小说，让那些“看不见的生活”在大银幕上“看得见”。

　　娄烨在电影界浮浮沉沉，挣扎着被观众看见。2014年，娄烨的新作《推拿》既在柏林电影节和金马奖上被看见，又可以在大陆大银幕上被看见，这大概也是他做导演以来最理想的状态了。如何让《推拿》这部改编难度极大的小说登上大银幕？重回主流视野的娄烨，在《推拿》中还保有他以往的风格吗？……

　　关于《推拿》和娄烨，许多问题的答案，你可以在下面这个专访中找到。

　　采写：南都记者 许嘉

　　谈初衷原本准备拍《玉米》……但是，毕飞宇推荐《推拿》

　　南方都市报：当初，你读完《推拿》的小说，感受是怎样的呢？

　　娄烨：小说非常好看。当我看到小说的第一句话“散客也要做……”就跟着走了。然后，你就会搅合到王大夫、沙复明、金嫣(注：以上都是《推拿》小说及电影中的角色)那些人物和故事里。他一直让你陷入在这群人当中，这也是小说优秀的地方。我也希望影片能保留这种感觉，跟着这些人物的生活走，这种感觉实际上要比隐喻、象征等一些概念的东西更有意思。

　　南都：马英力(注：电影《推拿》的编剧，娄烨的妻子。)提到，2006年，你跟毕飞宇在美国认识，当时聊了很多他的小说么？

　　娄烨：那时，我和毕飞宇参加聂华苓老师的爱荷华大学“国际写作计划”，大约三个月吧，大家住在一起，什么问题都聊。

　　南都：那时，你们俩聊过合作的可能吗？

　　娄烨：确实说过要合作一次。我之前很喜欢他的《玉米》。后来，毕飞宇把《推拿》给我看，“这是我新小说，你改编这个吧……”我一看《推拿》就觉得特别棒，很快就开始准备改编电影了。

　　谈改编用“看得见”的影像让观众感知“看不见”的盲人世界

　　南都：《推拿》原作有很多无法视觉化的段落，比如小马，他对时间的感受，小说中的描写非常精彩。这些段落呈现在影像上有很多挑战吧。

　　娄烨：(这样的小说段落用影像呈现)完全不可能。小马对时间的感受是“可以切成一段段的”，这些段落是小说中非常悠扬的部分。而电影中视觉部分要被很限制，这是一个挺大的麻烦。

　　南都：小说对盲人的感知描写里，是没有真正的“看见”，电影却需要影像呈现，你是怎么在电影里来描绘盲人的感知呢？

　　娄烨：这部电影从一开始就带有视觉限制，我是逐步把视觉限制呈现出来。具体说就是有大量的近景镜头，还有局部的微距表现人或环境细节，你很少能一眼看到屋子的全景。但是，我也用摄影把这些视觉细节连接起来，比如，你会知道按摩中心是什么样的，这里有个乌龟缸，那里有个风铃……

　　南都：电影《推拿》开头有个特别的地方，主创名单除了出字幕，还用旁白念出来，这个也是特别为盲人观众设计的吗？

　　娄烨：一部电影就是一个世界。《推拿》的世界跟其他不太一样，这个世界里，声音要优于其他感觉。盲人演员看片时，听到主创名字时特别高兴。(南都：会有特别给盲人观众看的版本吗？)有。我们正在做一个盲人声轨，有更详尽的解说。

　　谈情欲戏《推拿》有一种欲望流动的感觉

　　南都：毕飞宇的小说《推拿》有很多盲人与健全人的世界碰撞交流的部分，而你在电影《推拿》中，更多展现的是几对人物的情感故事。为什么在改编中有这样的取舍呢？

　　娄烨：把一部十几万字的长篇小说改编成两个小时的电影，你们看到的是解决方案之一，(这种改编)和小说的书写方式最吻合，我在试着还原小说的感受。

　　南都：电影《推拿》中，写了很多人物间的欲望，这些似乎是你一直以来的主题。

　　娄烨：原著小说里，就有很多关于爱和性的讨论，我觉得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这个故事有一种欲望流动的感觉，比如小马对嫂子小孔的欲望、沙复明对美的欲望、小孔对王大夫的欲望、王大夫对看得见的人的欲望，这些像海浪一样，一波又一波，泛滥起来。这种欲望的泛滥实际上和所谓的“正常社会”是一样的。而且《推拿》中，性的关系更多是一种(人和人的)陪伴关系，这也是为什么洗头房那条故事线非常重要，按摩女小蛮是小马(注：黄轩[微博]饰演的盲人按摩师)的陪伴，洗头房也是推拿中心的陪伴。

　　谈盲人世界盲人握住你的手，才有安全感

　　南都：以你个人的观察，盲人和健全人接触，他们有什么需要特别关注的地方？

　　娄烨：盲人的视觉有障碍，他们对周遭环境很敏感，有人进来，即便悄悄的，过一会儿盲人就会感受到，他们对空间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再比如肢体感受，和盲人初次交流的最好方式是握手。你要主动去握他们的手，不要等着他们来找你的手。你一触摸他，他才能知道你的位置，这个肢体接触会给盲人安全感。但是，抛开这些表面的，盲人的大部分生活、思考状况和健全人都一样。

　　南都：你个人觉得盲人的实际生活和健全人有太大差异吗，包括一些私密行为？

　　娄烨：我们常去盲人演员的屋子里，我们在外面听他们聊天，一进去，发现屋子没开灯。他们很自然地拉我们进去，就坐在黑暗的屋子里聊天。那样的感觉很有意思。做爱也差不多这样，其实对于一种习惯的行为来说，实际上不是障碍。

　　重磅奖项评审内幕

　　第51届金马奖颁奖礼落幕后，金马评审团主席陈冲、冯德伦[微博]、郭富城[微博]三人于昨天凌晨先后会见媒体透露评审内幕。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三点：

　　带点八卦看史上最难评的“影后”之争

　　金马开奖前，八卦群众就捕捉到了一个“妙”点——— 评委会主席陈冲和入围的巩俐传说是有心结的呀(大致就是《画魂》、《红玫瑰与白玫瑰》的“抢角”风波)！于是，陈冲怎么投选就变得有趣了。不过她没有透露最终选了谁，只是说，票数上紧逼影后陈湘琪的就是巩俐。她表示评委对陈湘琪的表演赞许是“举重若轻，行云流水”，她点评说巩俐在《归来》中的失忆女人一角演得精准到位。

　　那些“一”票之差

　　许鞍华导演凭《黄金时代》赢得最佳导演奖。但据说评审间在评选该奖时也经过几轮辩论，许鞍华和娄烨俩导演之间，最终许鞍华以9比8胜出。理由是，68岁的许鞍华仍展示了她“逆流而上敢于尝新的勇气”。而女配角之争，万茜[微博]也是以一票之差险胜鲍起静。

　　陈建斌[微博]何能包揽“男主”和“男配”

　　最佳男主角环节，陈建斌赢了凭《白日焰火》拿下包括柏林影帝廖凡[微博]在内的多位强手。最佳男配角，陈建斌除了击败吴孟达、金世杰、戴立忍[微博]外，也将个人执导影片《一个勺子》中的男配角王学兵[微博]赢了。陈冲透露：“大部分评委认为陈建斌在这两部电影里表现是最生动动人丰富，打动人心的。”

　　《推拿》拿最佳剧情片，意见很一致

　　大赢家《推拿》是以较大优势赢得最佳影片的，用主席的话总结“精彩、神奇，几乎能呼吸到那个(盲人)世界的气息”。

　　(南都记者 朱燕霞 发自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