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贰关 轮回游戏
人脸游戏只是入门,轮回游戏才是真正的考验:六个故事始终以某种不那么容易察觉的方式紧紧联系在一起,可能是一块形状特别的胎记、可能是一个相同的空间。雨果-维文受访时提到,片中有一个场景是这样的:本饰演的音乐天才以他在《太平洋日记》中读到的主人公“尤因”的名字登记入住小旅馆,某天酒店经理叫“尤因”跟他打招呼,而真正尤因的扮演者吉姆-斯特吉斯这时以房客身份出现,“这是创作最为美妙和伟大的地方。”
关于轮回的同题问答
Q 你相信轮回吗?如果有轮回,你猜测你的过去和未来是什么样的?
●雨果-维文:我确实相信你在生活中的一举一动对未来、对其他人会造成影响。但如果这个生命可以转到下个生命,现在世界人口在不断膨胀,那这些新的人口是从哪里来的?我猜,如果400年前有一个我的话,应该会是一个农民。未来呢,我可能是一个奴隶吧。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有人在奴役、压榨其他人。在《云图》里我演的所有角色都在试图维持这种秩序。在每个时代里,都有一些特权分子不希望其他人思考、改变、成长。
●周迅:不知道,因为轮回这个东西我看不见。如果非要这么想的话,我可能是任何的东西,我曾经是男人,我曾经是女人,我曾经是动物,我曾经是天人……因为你自己也不知道你轮回了多久了,这些东西你已经不能选了。但以后你会变成什么我觉得这是可以控制的,你心存善念,至少可以不用去受地狱这些苦。
●拉娜:我的理解是,以演员为例子吧,演员在入戏时,应该笃信他们饰演的那个角色所笃信的东西,这样才可能演好,像周迅,汤姆-汉克斯他们都是如此。而我们写剧本也是同理,我们必须相信我们所写的东西,这样才有可能写好。轮回是《云图》电影里的重要信息之一,我个人很喜欢这个概念。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自己会是一个提议(idea)。
汤姆:我希望你是个好提议。
拉娜:哈哈,比如“没有审查”。
汤姆、安迪:哈哈哈哈。
导演对话
“我们只创作了一部电影,也只在乎那一个版本”
与三位导演的对话,是由南都记者一句“我爱你们”开始的。这句寻常的问好,让拉娜颇为惊喜。“我今天读了《中国日报》,想看看中国今天都发生了点什么,结果看到的第一篇文章就是关于中国人不太习惯表达‘我爱你’。所以你说‘我爱你们’,我就觉得太好了,这群人就是我们想要找的。”她说,他们为这部电影所做的一切,都是和爱有关。
●南都:你们并不爱做采访?
拉娜:这确实有可能是我们最后的采访。
安迪:我们并不是特别针对谁。但人跟人交流是不同的。你和一个真正的人交流,同你跟一个形同机器的对象交流,这是不同的。
●南都:但这次你们不仅做采访,还一路飞到中国,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对这部电影如此不同?
拉娜:因为我们爱它。
安迪:这的确是真的。我们投入了很多很多,不仅仅是金钱上的,更多是个人的、情感方面的。我们来这里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让汤姆自己一个做采访太不公平了。我们也想尝试一下跟以往不同的沟通方式。或许下次我们就不会这么做了。
谈合作 “这是世上最好的工作,为何要吵架”
●南都:既然你们提到“个人”,你们三个怎么合作写剧本的呢?就我自己来说,写作是很个人的、很隐私的事,通常是自己一个人写的。但是你们是三个人。
拉娜:我很高兴你也认为写作比导演更个人化,写作是一个非常私隐的、个人的过程。很幸运我们三个能一起完成它。安迪可能是因为我们从小就在一起长大,在一起玩。但汤姆,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这也是我们的一次试验。因为我们当时的想法是,如果我们可以一起写剧本,那么我们就能一起导戏。然后奇迹般的,他就加入进来了,我们也从两个人一起“玩”变成三个人。
●南都:具体是什么样的?谁来打字?
汤姆:有时候我们坐在一起,地上摆满了各种索引的纸卡,然后是手提电脑,我们不停讨论不停讨论,然后三个人脑海里的东西都“嗖”、“嗖”地输进电脑,拉娜把它们敲进去。
安迪:可能大家比较希望看到矛盾和冲突。但你和另外一个人开始一段关系是为了求同。我们第一次见到汤姆就觉得:哇,我们喜欢他,跟他合作肯定超赞。正好他也是这样想的。然后我们开始尝试着去协调而不是制造冲突。任何一段关系都应该是这样。
●南都:你们从来没有冲对方大呼小叫?或者吵架?
汤姆:没有,绝对没有。
拉娜:没有,从来没有。我们不是这种类型的导演。即使我们是分开导演的,我们也不会冲演员大呼小叫。我们爱我们的演员、我们的团队。我们很享受拍摄,感觉就像在玩一样,而且我还有酬劳!还能去讲故事,去创作艺术,这本身已经是个奇迹,为什么还要吵架或者沮丧呢?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
汤姆:剧组就是我们的家人,我跟他们都合作上十年了,我的摄影师,从我拍短片起他就一直跟我在一起了。如果我冲他大喊大叫,他一定会笑场的。他会问:你什么情况?我们相亲相爱,大家支持同一个创作理念才在一起工作。有些人可能更偏爱战场,或者喜欢争执,如果有这样的人在剧组,我们可能会主动把他们送走。
拉娜:有时候导演不相信演员有能力去表现那个瞬间,只好耍各种花招让他进入表演的状态。有一类表演确实是这样的,他们是靠刺激给反应的,而不是掌握、参透这门艺术。但谁忍心这样对雨果-维文呢?他完全就是个天才。只有在他放松、有信心的时候,他才可能给你展示人性的不同维度。那种非要把人逼得很紧张、恼火的执导方法,我实在很难理解。
●南都:昨天周迅说你换了台词,让她变得非常紧张,这种事经常发生吗?
拉娜:很少很少,我们很少改词,一般都是严格按照剧本来走的。因为她的那句台词很长,并不像日常对话那样简短,给人不真实的感觉,虽然写出来的时候感觉不错,但念出来感觉很造作。
安迪:对,而且她演的那个角色是在用另外一种语言表演,改那个对话其实也是为了让她表演的时候更舒服。
谈删减 “我们只创作了一部电影!”
●南都:说到周迅,你们看过内地版的《云图》了吗?少了半个多小时。
汤姆:半个小时?你在开玩笑吗?不是吧。我们不想听到这样的消息。半个小时?他们说的不是半个小时。
拉娜:好吧,我们拍第一部电影《惊世狂花》的时候,就遇到了很麻烦、很可怕的审查问题。从那以后就养成洁癖,跟审查绝缘。我们不想知道、不想听到审查又在羞辱我们的电影了。算了,还是不知道的好。我们只创作了一部电影,就只有这一部(原版)。
汤姆:我们也是聊那一部。
拉娜:我们也只在乎那一部。你知道保护自己的作品有多难吗?我几乎没看到什么导演去投诉那些航空版本。但飞机上放的那个版本才是世界上最残暴、最杀人于无形的版本。他们重新调了比例、重新调了画幅、删减了长度、压缩了画质,把你的电影改到连你自己都不认识:啊?这个是谁家的孩子?他们可以剪掉任何他们想剪的画面,你想都想不到的画面,被他们剪掉了。
安迪:对,还有换掉台词,或者删一些台词,换些你完全不懂的字眼进来。
拉娜:你要做的就是跟这些事情完全隔绝,完全不去想他们。
●南都:你们会出蓝光的对吧?蓝光版和这个版本会有什么区别?
拉娜:我们的版本就是导演版,就是蓝光版。我们只有两个版本,一个导演版,一个审查版。
第叁关 拼图游戏
如果你大体通过了轮回游戏,恭喜你,《云图》已经被你消化得差不多了!最后一关其实难度不如轮回游戏,但它足以帮助你把六个时空理一遍。六个故事,六个时空,六段轮回,从黑人奴隶的解放到克隆人的解放。《云图》的小说曾被形容为像“俄罗斯套娃”,一个套住另外一个。但被三位导演化作影像之后,它却更像是一个大拼图,将这六个不同故事无缝拼接在一起,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最终拼出了“追求自由和爱”这个主题。
请把这六张剧照拼贴到相对应的时空里。
1850 年轻的主人公亚当-尤因在南太平洋岛屿旅行时,见证了黑人被奴役,又惨遭医生迫害,在返乡的船上被自己搭救了的黑人奴隶所救,深受感动,返乡后致力于废除奴隶运动,他的旅途被写成了一个日记。
1936 年轻的音乐家弗罗比舍告别好基友斯科-史密斯后独自去伦敦投身音乐创作,在爱情和音乐创作上都受到了重重阻碍,其间他阅读了1850年时空中亚当-尤因写下的日记,并以信件的形式向好基友倾诉,在废寝忘食完成了《云图六重奏》后,他吞弹自杀。
1973 女主角路易莎-雷伊是一名记者,因为意外邂逅了物理学家斯科-史密斯(1936年时空弗罗比舍的好基友),竟被置身于核反应堆的阴谋之中。她在遭遇追杀后被黑人相救,侥幸逃生,其间无意中看到了斯科-史密斯和好基友的信件。她由此知道了费罗比舍创作的《云图六重奏》。而路易莎的故事又被她邻居家的小孩写成小说,投稿给2012年老出版商卡文迪什。
2012 出版商蒂莫西-卡文迪什本因遇人不淑惨遭黑帮勒索,本想投靠兄长却被其算计关进了恐怖的老人院,最终在一群老人的配合下成功“越狱”。他的故事被写成了传记并拍成了电影。
2144 克隆人星美451在克隆人好友幼娜939的启发下,看到了卡文迪那部传记电影的片段。星美觉醒,发现政府的阴谋,与拯救自己的革命者张海柱相爱,并最后为了克隆人的自由和权益牺牲自我。她录下的宣言影像被传了下去。
2346 夏威夷岛衰落后的第106个冬天,人类重新进入了原始社会,先知人梅丽-尼姆为了拯救先知人的族群来到了思路什刹谷找寻遗迹,得到当地人扎克里的帮助。扎克里所信仰的女神便是星美。
答案:A-2144 B-1936 C-1973 D-2012 E-1850 F-2346
专题策划:伍洁敏
专题采写:南都记者 简芳
实习生 蔡闻哲 杨犇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