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岳华谈完胡金铨导演和李翰祥导演后,我倒觉有些方面岳华还是比较像我们的老师胡金铨导演的,反而我却像我们的师伯李翰祥导演。
就拿写东西来讲吧,胡导演绝对是在做学问,他写起文章来,每一个句子都是经典,都得经过考证,才会下笔。
有一次我偶然“拜读”了岳华的文章,我发现他也是咬文嚼字,“粒粒皆辛苦”的样子。
而李导演的大作《三十年细说从头》,无论是报纸上的同名专栏,还是后来出版的单行本,都会让人看后哈哈一笑。那天我看到我们《邵氏大牌档》制片Winson拿着它当《圣经》在读,我赶快告诉他,那些都是真假参半,不能当真。
我写的东西可信性或许比我师伯强,但是我也加了很多个人想法,所以读者只能当是陪我聊天,也千万不能太认真。
那天岳华拿着我写的《戏非戏》,说我那句“胡导演的葬礼没有出席,只是让他岳母拿了3000元钱来”是“骂他”。我没想到他看了以后反应会那么大,我有点乐,我反问他是不是有这样的事,他无话可说了。但他仍觉得我不该这么说他,他不能来是有他的难处的。
“这我也清楚,很抱歉,当时我的确有点气,现在写都写了,怎么办呢?”
这就是我,我下笔时绝对不会“三思而后行”,完全是想到哪儿写到哪儿,可能比我说话还要直接,我硬是给自己涂金,自称那是我的“独特风格”。
我知道岳华拿我没法子,我一向被人认为是“难得讲理的女人”,现在越老倒越讲道理了。不过也有例外,岳华就是少数几个能让我觉得“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
或许在他面前,我是原形毕露吧。别的不说,全世界的人都会认为我是个很用功的人,只有两个人说过我不用功的,一个是我们的老师胡金铨导演,另一个就是我这位大师兄岳华了。
胡导演是因为当年看见我整天忙着烧菜、煮饭、带孩子,他认为我不该花时间做那些杂事,而该用功看多一点书,做一点有建设性的工作。你看现在可好了,我想做一些闲杂事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岳华更坦白,他说我够差劲的,那么多年的普通话还是没说好,还是一口上海国语,分不清哪个字卷舌,哪个字不用卷,我让他将就将就,“别人都还觉得我讲得可以呢!”
可是他还是不放过我,“怎么可以,你还用普通话访问人呢!”被他这么一指正,我更乱了套,该卷舌的硬是没卷,不该卷的胡乱卷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