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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立《正午时分》连载之似水年华(四)
http://ent.sina.com.cn 2004年04月16日14:54 新浪娱乐

  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杭州是座多游人的城市,一年里总断不了前呼后应来看风景的人。而杭州人就夹在这旅游的人群中,从容地上班下班,买菜烧饭。这就是杭州人,有种天然的处惊不变。

  我就是生活在这样的风景和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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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的纯真年代

  我爱杭州,并不完全是因为我生在这里。

  杭州给人的印象总是秀丽婉约,同时又水淋淋湿漉漉的,这和西湖有关,它给这小城涂抹了一丝妩媚的水色。

  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可见杭州是有天堂之景的。它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更有名满天下的西湖水,举世奇观的钱塘潮。

  杭州的一些主要街道两旁,大多以法国梧桐为行道树。宽广的树冠浓荫覆地,到了夏天,一些细碎的阳光从叶间均匀地遗漏下来,落到地上便化做了一片蝉鸣。在我的少年时代,我就是和女伴携了手,愉快地走在这样的浓荫里的。

  杭州是座多游人的城市,一年里总断不了前呼后应来看风景的人。而杭州人就夹在这旅游的人群中,从容地上班下班,买菜烧饭。这就是杭州人,有种天然的处惊不变。

  杭州人喜欢自娱自乐,时刻不忘记满足自己。他们在玩的时候很是投入,天下最闲适、愉快的当属于杭州人了。在每一个休息日,杭州人去玩的地方有九溪、曲院风荷什么的,一家人乘着凉风玩游戏,输的人就在脸上贴一张纸条。

  杭州人历来有"杭铁头"的称谓,说的是那种"偏不买账、老子有啥好怕?"的倔脾气。但这在历史上却多以反面的面目被人说道,例如郁达夫就说:"……等到大亏吃了,杭州人还要自以为是,自命为直,无以名之,名之曰'杭铁头'以自慰自欺。"

  但我一直觉得"杭铁头"的大名下,是有着杭州人的耿直和侠骨的。前一段曾有报道说,一个杭州的出租车司机夜间遭劫,立即报警,110抓捕未获便收队了,司机大火,干脆不做生意了,在这一带开车转到天明,终于亲手抓获歹徒,送去派出所。看来"杭铁头"名不虚传。

  我就是生活在这样的风景和人群中,而我的性格就是杭州人的性格。

  我在杭州读完了小学和中学,这里有我的家人和朋友。因为这些,杭州城对我有着别样的亲切。但更因为它记载下了我成长中很重要的一段,我对它更是心存感激,满心地热爱。

  上学的时候,似乎总是很馋嘴。母亲一个月给我五块钱的零花钱,基本都用到了吃零食上了。那时一放学,我就和班上一个叫周磊的女生一起出去吃小吃。周磊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她的父母都在地质队工作,常年不在家,周磊和她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周磊高高的个子,走路的时候,她总是捡地势低的一面走,这样我们俩走在一起,个头就不至于悬殊很大了。她很会照顾人,我喜欢这种被她照顾的感觉。我们走在一道,周磊经常会热心而机警地向我通告:"看呀,那个男的又看了你一眼哎!"

  我们把零花钱凑到一起买零食吃,但这点钱根本满足不了我们的好胃口。我和周磊于是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把家里给的中午在学校食堂买饭的粮票,拿到集市上换成钞票来花。于是说干就干,我们俩偷偷跑到了杭州的众安桥,那里有许多农民在收集粮票。我们终于满意而归,两个人的腰包一下鼓鼓的了。

  于是我们安心地过了一段很是富足的生活。下午放了学,我们一起坐了公共汽车去吃东西。哪里的馄饨好吃,哪里的生煎包味道鲜美,我们每天都搜索着不同的美食情报,每天去的地方都不一样。杭州城的美味小吃牵扯着我们的每一根神经,引领着我们的嘴巴和鼻子,从北城跑到南城,从东城赶往西城,赴约一般乐此不疲。

  人在孩童的时代,大约总有一些想要冒险,想要跃跃欲试地做些稀奇古怪的事的念头。这种不安分仿佛与生俱来,又或者是因了外界生活的平淡无奇,有意要找一些不同凡响的事情来做?我那时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记得到了矫正牙齿的年龄,我定期要到医院去做检查。一次,牙医在忙着给病人医牙。在一边等候的我,久久地注视着病人身下那可升可降的椅子。我关注这椅子很久了,我一直想不通它是怎样构造的一张椅子,竟然能够随意转动,可高可低。我注意到那椅子的边上有一个按钮,牙医就是通过它来控制椅子的运动的。我的手开始痒痒起来,我特别想接近那张椅子,想要去触碰一下那按钮,看看究竟会有什么发生。手一痒痒,心也跟着痒痒起来,我真有些坐不住了。

  终于,趁牙医起身去拿器械的当口,我"噌"一下走到了那张椅子边,伸手猛一碰按钮。只听"哐当"一声,那椅子上大张了嘴巴的病人随着椅子一同跌落下来,一张本是大大张着的嘴也吓得紧紧合拢了。"你要干什么?"牙医一下冲了过来,虽然他带着口罩,但仍可看出他脸上的怒气。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相反,我的心舒坦极了。因为,我终于搞清了一件我一直想要弄清楚的事。

  那时侯放了学我特别不爱回家,喜欢和周磊一起在街上晃悠。吃点小吃了,看场录像什么的。一放学就回家好像是件特别吃亏的事似的,反正那时就是不想回到家里去。或许每个人内心都有一种渴望被放逐的念头,被流放得越远,人的身心就越自由。年少的我们尤其期盼这种完全的自由。

  在外面玩,找好吃的东西,就经常要坐公共汽车。车票钱对我们倒不是多重的开销,但我们却乐于和售票员玩逃票的游戏。在年少的我们看来,这的确是一场很刺激的智力和经验的大比拼。

  我经常会坐到售票员眼皮子底下的那个位置去,有句话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其实是最安全的"吗?我往那里一坐或者一靠,售票员就完全不把我放到他警惕的视线之内了,他总是不住地用怀疑的目光扫视着那些站得远远的人。车子进站,售票员忙着在车厢里穿梭买票,来不及回到工作台上的时候,我还主动地帮他开关车门。因为老是坐在离售票员的工作台很近的位置,我对他工作的程序早已是尽收眼底,无师自通了。

  这样我和周磊的小金库就又有了一笔意外的进项,我们手挽手神清气爽地走在街上,感觉这生活实在是太有趣了,这世上还能有什么难住我们的事情吗?

  那时,我还要时不时地偷点小东西才觉得愉快,当然不是真像扒手那样去偷别人的钱财,只是好玩似地东抓西抓一点小东西。我那时乘公共汽车上学,车子到站,路边上有一家水果店。记得金橘上市的时候,水果店里经常会运来一麻袋一麻袋的金橘,就那么敞了口立在店里。我于是走进去,把手慢慢放到麻袋里去,而身子一动不动的,只靠手一点点把金橘扣到手心里去,紧紧地握住。而后,我又慢慢把手抽出来,握着拳,泰然自若地一路走出水果店去。

  记得后来我在拍戏的时候和陆毅合作,陆毅曾告诉我他很想去超市里偷一次东西。就那么一点点拿东西,等营业员抓到他时,他要认真地告诉人家这是在拍电视剧,并且指着远处说,你看机器在那儿呢,我们的导演等会儿就来给你解释。

  听了陆毅的设想,我忍不住大笑起来。我很自然就想到自己少年时的这一幕。其实我偷金橘的目的并不是想吃它,那涩涩的小果子并没有什么吃头。那我明显出格的行动又是处于什么样的目的和动机呢?

  或许,这只是一种冲动,想要体验一下冒险的感觉,想要和这个充满规则世界对着干一次,释放一下循规蹈矩的生活里无处发泄的能量。

  杭州城如实记录着我成长中的种种冒险和出轨,我感谢她的厚爱和包容,才让我平安而快乐地度过了少年,没有任何的遗憾。

  在西子湖畔,在杭州城的微风和细雨中,我就这样告别了我的孩童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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